《青墨洪月如歌》断梦残香

61、生与死

　　淳墨岚暗叫不妙，就听靳楚歌在身后说道：“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做掉他，不然，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从始至终，靳楚歌都没有真正想救叶启山的人，的确如他所说，他不过是想找个帮手助他逃脱。
　　这青帮少爷虽然颐指气使骄横任性，但至少，比较坦诚。
　　“恭候多时，楚歌少爷。”随着长泽一声语落，四五十个帕恰的亲兵手持火器，从周边的丛林中幽灵般地出现，堵住了三个中国人的去路。
　　原来，这日本军官料到靳楚歌会打飞机主意，于是派人在此守株待兔。
　　难怪一路走来，并未遇到险情，反而十分顺利。
　　三人恍悟，便要回头。
　　可惜，后面的追兵已经赶到，将唯一的去路也封堵了。
　　“妈的！”
　　靳楚歌狠狠骂道，眼前的情景超出了他的预期，一时也没了主意。
　　淳墨岚预料到了这一节，他扳过阿月的手，将枪交给了那男人。
　　放手时，已是抽出两根竹刺，同时从背后扣住靳楚歌，将刺尖抵在他咽喉处。
　　阿月又一次被淳墨岚的行动震惊，可现在没有时间多问，他打起精神，握紧了枪。
　　靳楚歌气极，骂道：“你疯了！”
　　淳墨岚控制住他，沉声道：“想活命，就听我的。”
　　淳墨岚将自己的要害部位藏在靳楚歌身后，押着青帮大少原地转了一圈，让那些人都看清情势。
　　“靳楚歌死在这里，大家都会有麻烦！”淳墨岚高声警告。
　　见淳墨岚果断，阿月不禁心生佩服。之前淳墨岚背着他，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此时见淳墨岚后背暴露于众人枪口之下，立即上前将背紧贴在淳墨岚身后。这样，淳墨岚身前有靳楚歌，身后有阿月，即便有人开暗枪，也不容易直接命中。
　　这招果然管用，长泽明彦示意众人先不要动手，以免误伤杜家大少。
　　本来还在气头上的靳楚歌心思一转，决定将计就计，大声道：“长泽，你还不让路！要是我死了，你们日本人就不要想在上海滩混啦！”
　　长泽明彦双手背在身后，颇具自信地朝三人方向走近几步，用一种调笑的口气说：“少爷会驾驶飞机？即便我同意你走，没有我，你也是飞不起来的。这可是飞机，不是汽车！”
　　日本军官一语中的，当面奚落，靳楚歌脸上一红，正要反驳，就听淳墨岚字字道：“这架飞机是日本国川崎重工设计生产的八八型侦察机，前仓驾驶室的驾驶盘有飞机的升降舵、副翼和方向舵的操纵系统，控制好它们就可以操纵飞机的飞行轨迹。有幸，我曾驾驶过八八型侦察机。”
　　阿月听罢，心思浮沉，感到自己全然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医学生了……淳墨岚，你到底还隐藏了什么本事！
　　而长泽明彦也有些错愕，只见那日本军官鹰目深邃，面色铁青，更加认定淳墨岚绝不普通。
　　不过，日本军官很快调整好心情，友善提醒道：“淳先生既然驾驶过，那么应该也清楚，这架飞机只能承载两个人……你打算带走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只有带走靳楚歌，淳墨岚才能够全身而退。
　　见淳墨岚犹豫不答，阿月转过脸去对那男人说：“你带楚歌少爷走，在杜老板那里，算是为叶老板将功补过了。”
　　阿月一席话提醒了淳墨岚，如果能借这次机会认识杜庸打入青帮内部，兴许对追查藤田武藏有利。
　　淳墨岚不禁自责，自己差点儿将这件要紧的任务忘却掉了。
　　可，这位洪门杀手也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已明明有独自逃跑的机会，却深入虎穴解救阿月，在这一过程中，他从未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衡量过利弊……难道说，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阿月视作朋友了吗……对于杀手来说，赋予任何一种感情，都将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行为……
　　“还等什么！走啊！”靳楚歌命令淳墨岚。
　　淳墨岚好似听不见靳楚歌说话，转头问阿月说：“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向叶先生和君晗交待？”
　　阿月怅然，“我的命，同你们，比不了……”
　　不知怎的，听他这么悲观，淳墨岚心里不好受。
　　“淳墨岚，”阿月眼中浮起一层水雾，“有件事情拜托你……照顾好叶小姐，不要告诉她……我的事……”
　　淳墨岚知道他指的是帕恰对他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也明白他对叶君晗的感情，会意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阿月抿唇一笑，握枪的手紧了再紧，用力抵着淳墨岚后背，护着他和靳楚歌开始朝飞机的方向靠近。
　　淳墨岚心情复杂，可面对四围黑洞洞的枪口，他好像没有第二种选择。
　　但，现在对峙的优势一方是长泽和帕恰，他们岂会让三人中国人如此轻易的逃脱?
　　长泽背于身后的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黑色的手 枪，一粒金色的子弹从他配枪的弹夹中脱落入手，长泽看准时机，猛然将那粒子弹朝靳楚歌所在掷去。
　　其时双方相距十来米远，子弹不偏不倚，正好重击于靳楚歌左膝。
　　靳楚歌吃痛，腿上一软，人便朝地面倒去。
　　便是在靳楚歌身体偏移暴露出淳墨岚身体的瞬间，长泽明彦眼到手到，不容众人反应，已向淳墨岚射出一发子弹。
　　淳墨岚只觉手臂一烫，手中的二枚竹刺几乎同时飞掷而出，竟是毫发无差地将一枚刺中长泽手背，一枚则将其手中的枪击落在地。
　　长泽握着受伤的手，又惊又怒。
　　阿月端着枪紧贴淳墨岚后背，嘲道：“日本人靠不住的。”
　　淳墨岚捂着伤口，却是笑道：“我们两个人两条枪，恐怕，得拼一拼。”
　　枪？
　　阿月侧目，只见淳墨岚手中的确握着一支半自动手 枪，他一眼认出，就是靳楚歌随身带的那支，只是不知那男人何时入手。
　　周遭的人群正慢慢靠近，此时二人完全暴露在他人枪口之下，如淳墨岚所说，想要活命，只能拼命。
　　“恣美……”阿月莫名想起先知的预言，喃喃念出先知的名字。
　　淳墨岚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阿月也转过脸来。
　　晨曦中，望着对方脸上流淌的血与汗，两个人都有些惆怅。
　　“我不信命……”淳墨岚话音未落，手中的枪已上膛。
　　嘭地一声，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