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嫁个好老公》吃野烂人

7、7

　　“你心情很好。”
　　成绫看着从仙友大会回来脸上掩不过笑意的程雨光，问着。
　　“是吗，这么明显。”
　　程雨光面容上轻松起来，表情也变得活泼。
　　成绫低着头，嘴角只是弯着，心里却因为一些而隐隐地压抑难受。
　　这么多年，程雨光只要情绪上有一点变化，他都能够敏锐察觉，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可是今天，他却异乎希望自己迟钝一些，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清楚这样的笑是因为何人。

　　夜里，他喝了酒，比平时早睡了一些。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到程雨光的房间，没有看她每日会有的挣扎，他就那么静静对着窗，想要让自己努力离那个人的生命远一些。

　　可落至深夜，却还是不忍。

　　从他的房间去到程雨光那儿只需要穿过一个廊道，夜里只点着一盏灯，昏昏暗暗的。成绫的脚步很轻怕惊醒那个睡眠本就浅的人。

　　可他就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却迟疑后退了。
　　因为他听见了声音。

　　那个人在。

　　“为什么不睡？”
　　程雨光睁眼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个搂她在怀里的人，声音也柔了下去。
　　“我总觉得好像梦，好不真实，害怕一闭上眼你就不见了。”
　　蓝瑾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将她又搂紧了一些，唇抵在她的额，温声贴耳：
　　“那我就等你睡醒了再走，好不好？”
　　程雨光伴着他的抚触慢慢合上了眼，手却抱着蓝瑾年的手臂不肯卸力。
　　看着她，抱着她，蓝瑾年就那么腾出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替她拍去那些害怕。

　　本来，他该离她远远的，也许离她够远，属于她的这个梦就能醒得更快一些，可是，她也是他的梦啊！
　　天亮，如约，程雨光看见还未离开的蓝瑾年。
　　昨天所发生的的确是真的，她兴奋地再次拥了上去，讨要了一个缠绵的早安吻。

　　等从房间离开，看见楼下一人吃面的成绫，程雨光有几分害怕被父母撞见谈恋爱的学生一样坐到了他的对面。
　　“店小二，面。”
　　没有抬眼，成绫就那么喊着，程雨光发觉气氛有些怪异，可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就那么等着坐着。
　　按理说她和蓝瑾年的事情应该让成绫知道，可是成绫作为被空门派常年封印的神兽难保不会对蓝瑾年有所芥蒂，而且，这个事情她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只能暂时用沉默来缓解。

　　“面来了，客官。”
　　“不是说不要葱吗？你什么记性？”
　　才端上来的面，程雨光还没来及去接就先被成绫拦下。她有些尴尬，虽然她确实不喜欢面里搁葱，可一点还是勉强能接受，况且成绫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太超出寻常了。

　　“算了，我吃一点还是行的。”
　　程雨光开口，成绫又奇怪地抽身离开。
　　成绫平时都不会这样，虽然有些脾气讲话也偶有暴躁，但更多时候都是容忍她的多一些。

　　一路上，程雨光就那么跟着他。他的脚步时快时慢，似乎想要甩她又奇怪地有些希望看见她。终于，程雨光实在走不动了，成绫才蹲在一个没人住的宅子前歇了。

　　“你到底怎么了？”
　　程雨光和他并肩蹲着，成绫就把脸埋进手里，一声不吭。
　　不知道成绫发生了些什么，他不说，程雨光便也不问，就那么陪他静静呆着。四月变换的天气，朦朦的细雨一下湿了两人的发。
　　程雨光出来穿得不多，有些单薄，被雨淋着还是感到有些发凉，但还是忍着。

　　“是不是我做什么让你不开心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别生气了，啊？”
　　成绫依是不理。
　　雨开始慢慢下大，湿透了程雨光的衣衫，透出里面肌肤原本的颜色。
　　“你再这样，雨等会儿下得更大，想回去都回不了了。”
　　雨珠大颗大颗地从成绫眼落在脸上落在肩头，程雨光看着他那么看着自己的眼，不知怎么地，感到从未有过的无所适从。

　　“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站起身，个头比程雨光高了许多。
　　“朋友啊，怎么了，你……”
　　“你撒谎，你只是把我当成那些和别人一样的npc对不对？”
　　程雨光随着他的逼近后退了几步。
　　她不知道怎么说，如果说真心话，她——
　　是的。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来理我啊？你不是跟那么蓝瑾年很好吗，你去找他啊！”
　　程雨光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成绫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到底怎么了吗？我是，刚开始我是把你当成npc，那是因为这个世界跟你想的不一样，可是这么多年，我也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了，我发现你也有情绪，也有感情……”
　　“那你有没有发现我喜欢你啊！”
　　这句话几乎是成绫喊出来的。
　　这么多年，压抑的这么多年里，他第一次说出来，没有预兆没有准备。

　　他看见眼前的人把头渐渐地低下、沉默，可是他已经不能做什么了。
　　雨下得越发的大，他被淋着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看着程雨光，才发现她原来穿得这么单薄。

　　她身子虽然恢复了可还是要小心照料。
　　“你……”
　　成绫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把衣服脱下想为她披上，可是却怎么也没有勇气伸手。

　　“走吧，回去。”
　　程雨光拍了拍他，拽过他一侧手臂坚定地往前走。
　　待回到客栈，他没有说话，只接过了热茶饮下，眼神还是不自觉投向去了楼上又下来的程雨光。

　　“好受些了吗？”
　　程雨光开口，成绫不敢不点头。
　　“我原名蓝雨光，蓝瑾年是我在另一个世界谈了十一年的男朋友，他原名，程瑾年；因为一次意外，两年，不，加上这里的时间，应该是五年，五年前他去世了，在他出事的那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写着他名字的包裹，包裹里就是这个游戏，也就是你存在的这个世界……”
　　“我不是个喜欢游戏的人，打开看过一次也没再做什么，可是有一天我惊奇地发现里面竟然有跟他长得很像，名字也差不多，就连说话什么都很像的角色，我就慢慢陷进去了……刚开始只是玩玩而已，谁知道意外发现每次只要在他出事那天去他的事发地周围，我就好像能够近距离看到他一样，刚开始只是隔着屏幕，后面慢慢就像隔着纱……我没想过我会那么执着，来这个世界前有人给我发了消息，说只要这一次彻底一次，我就能来到这个游戏，真真实实地见到他……那一定是我做过最冒险的决定，我就那么踩着油门义无反顾地撞了过去……”
　　“他是我来这个世界的所有理由，所以对不起，我对你只能这样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在讲什么稀疏平常的话题，成绫虽然不懂全部，可也明白了答案。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
　　“他说了之后他会陪着我的，很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很好，我却总是对你发脾气，”她倏尔笑着，嘴角微微凹进，“这个世界对我只是一场游戏，可是对你却是真实的，你应该去找寻自己的生活了。”
　　他真的很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够不要那么理性，哪怕什么也不告诉他，单骗着他让他继续陪在身边也是好的。
　　“嗯。”
　　他点了点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喝了一口面前的茶，茶已经冷了。
　　“我找了做酥饼的那个老板，本来想等做得好点的再给你吃，现在，感觉可能来不及。明天我走之前，做一次给你吃吧，啊？”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看她点头转身又走，眼泪框在两弧之间一下兜不住。
　　哭音就从他包住嘴巴的五指溢出。
　　压抑、沉闷。
　　这雨自下，到夜里都是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