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繁华》恋梦空间

10、姥姥

　　记忆中高一这年教师节，姥姥突然脑溢血去世，是当时最突然的变故。姥姥去世那年60多岁，身体健康，说话中气十足，除了有些哮喘偶尔咳嗽，身体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谁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姥姥那天早上准备起床时说自己有点难受，靠在床头歇一会再起床，这一歇就再也没起来。连抢救的时间都没留。
　　我记得姥姥前一个周末还来家里玩，当时我开始叛逆期了，因为一双鞋子和妈妈吵架，也和姥姥闹了点不愉快。没想到这就是我和姥姥的最后一面。我可是在姥姥怀里长大的啊，最后一面竟然这么不孝，让我后悔至今，无法释怀。而且姥姥去世，又是因为怕耽误我学习，没通知我参加葬礼。过了好几天周末放假回家，发现家里没人，因为姥姥这段时间一直在小姨家住，我就去小姨家，结果也没人，我还纳闷怎么都出去玩了。等到天黑爸爸一个人回家了，我正在吃苹果，爸爸告诉我姥姥不在了，已经下葬了，妈妈晚会儿回来。我呆住了，没有反应，我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我好像也没有太难过，我回我自己房间了，我一直发呆，不可能，我觉得一定不是真的。
　　我听到妈妈回家的声音，她一直说话声音很大，我在屋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我听见她说姥爷家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姥爷要开始轮流到舅舅们、小姨家和我家住，几个舅舅着急分家产和存款，存款姥爷说暂时放妈妈这里看管，其他东西都分了，床单都收拾了........全是鸡毛蒜皮的抱怨。
　　听着这些话，我感到可笑可悲，我不能理解，因此开始边哭变笑，我心里又难过又生气又觉得可笑可悲，姥姥刚走，这些人竟然在盘算这些，他们还有心吗。姥爷姥姥一辈子节俭，工资不多，养大了4个舅舅，我妈和小姨，一共6个孩子，还能有多少存款。姥爷现在是什么感受，我无法想象。
　　姥爷虽然快80岁了，但是因为年轻时候是警察，身体一直很好，70多岁出去旅游爬山还能超过年轻人。但是自从姥姥走后，姥爷好像没有笑过了，也没有再出去旅游过。
　　后来姥爷因为散步摔跤导致骨折和脑溢血，姥爷一辈子自尊心强不爱麻烦别人，硬是不说疼，都以为只有轻微脑溢血，过了好几天说腿疼，才知道骨折了，因此腿没能完全治好，开始用上了拐杖。再后来脑溢血又犯了好几次，到我上大学时候已经彻底站不起来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轮流照顾一段时间后，送进养老院找了专门的陪护照顾。
　　姥爷也越来越寡言，偶尔会认不出我们，清醒的时候就会说自己又做梦了，梦见姥姥在向他招手，或是讲起自己年轻时候参加过战争，当时县城里怎么样怎么样。上学时候每次放假去看望姥爷都会偷偷抹眼泪。心中满满的无能为力。
　　2019年冬天，姥爷走了。这次我赶上了最后一面，姥爷一直在等我，等到我赶到床前守了最后一夜，在清晨离开了。姥爷和姥姥一定已经在另个世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有病痛，没有烦恼。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这次我重来一次，我想要改变这一切，虽然我知道这只是在梦里，但是哪怕梦里姥姥姥爷能多开心几年也好。
　　回想当年听说姥姥突犯脑溢血是因为赶集买东西的时候弄丢了几百块钱，心中一直记挂。当年小县城的治安还不是特别好，晚上入室偷自行车的案例层出不穷，集市上由于人多噪杂，更是有些嚣张的人直接从身上抢金戒指，金耳环。集市前几天，姥姥姥爷从乡下家里来到县城，住在我小姨家。我周五下午一放学，就去小姨家和他们一起玩。周末两天没有什么异常，姥姥吃饭散步锻炼身体看看电视，每天笑眯眯的。我稍微放下心来，只要好好过了集市这天，没有钱财损失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偏偏集市这天是周三，不可能提前请假不去学校，好在集市就在学校附近，我准备到时候随机应变。
　　到了集市这天，按照以往的习惯，妈妈小姨姥姥她们上午就会好好逛一遍，中午就回家休息了。早自习下课后，我找到班主任，借口这两天一直低烧头晕，学校医务室开的药吃了没效果，要请半天假去校外看病。班主任看我平时学习认真，不像是会请假出去玩的学生，很快就批了。出了校门，我找到公共电话，开始联系姥姥她们。高一这年还没有手机，即使有手机，去到学校就要上交班主任代为保管。因此在学校还是靠公共电话和家里联系。幸好很顺利的联系上了，和姥姥她们汇合后，妈妈还骂了我一顿，不好好学习请假出来干嘛。我说我知道今天集市，想用自己的零用钱给姥姥买几件衣服。都知道我是姥姥带大的，从小就亲，就没多问什么。一路上，我一直挽着姥姥，挑选衣服的同时也留了个心眼儿，一直留心观察周围环境。这种场合，小偷也喜欢挑老年人和小孩下手。给姥姥和姥爷都买了全身的衣服和鞋子后，姥姥特别开心，一直夸我长大了，懂事贴心。看着姥姥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很满足。一路上，姥姥看到我能穿的衣服，也都要给我买下。我也没拒绝。一直嘴甜的说衣服好看，特别喜欢，肯定天天穿。逛了一上午，收获满满，没出现特别的事情，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姥姥她们回家了，我也回到学校。这一天，应该没问题了，我心想。
　　下午课间时候，我用学校公共电话联系妈妈，问了问安全到家没有，妈妈说幸亏买了好多衣服，钱花的差不多了，说回家路上遇到小偷了，姥姥的包被翻了，到家她们才发现，但是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有也没损失。我又跟姥姥通话，说想她，周五放学就去找她完，安慰了下，遇到小偷别放在心上。听着电话里姥姥爽朗的笑声，一直说“没事，都给你买了衣服了，没啥损失，你多吃点饭，都瘦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一直到周五放假，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问姥姥怎么样，妈妈还纳闷说我以前没这么黏人这么懂事啊。周五放假，我直接打车飞快赶到小姨家，但是没人在家，我有点蒙了，我怕还是发生了变故。飞奔回到自己家，发现姥姥在我家，眼睛顿时就酸了。“姥姥，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一放学就去小姨家找你了”。“星星，我知道你今天放假，特意来等你的，怎么了，怎么还要哭了？” “没事，想你了嘛，我开心的”。
　　姥姥还在，我成功了，原来真的可以改变，我会好好珍惜这段“偷来的”时光。后来，我依然坚持每天联系姥姥和姥爷，一放假都去看他们，又度过了很长一段开心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