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人要办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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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求福也。
颜祈这个名字其实是他师父给他过四岁生辰时取的，听说跟了他师父的姓，大抵也寄托了为他祈福的意思。不过，按他师父的不正经程度来看，想出这样一个名字估计确实费了好一番心思。
据他师父一次酒后吐的“真言”，他捡到颜祈时，颜祈虚弱瘦小，看着才约莫三岁的样子，像只营养不良的狼崽子，两只眼睛盯着他泛着警惕的光——那时，他阿娘已经饿死了，他伏在已经僵硬的尸体旁，泪痕在满是尘灰的小脸上显得异常醒目。
那时还是前朝，君弱政衰，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边地叛起、战乱不休，再加上遭逢荒年，对那时的百姓而言，最大的福运莫过于活着。相较而言，能被师父捡到，至少平平安安、饭饱衣暖了十五年，他已经走了大运了。
但现在，颜祈深深怀疑师父祈得的福运是不是已经用光了。
“颜公子，你慢点！”
颜祈停下脚步，抱臂站在“原地”回过头。再准确一点来说的话，应该是“原屋顶”。
“之前从我手里夺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慢呢？”颜祈显然已经记上仇了，冲着厘川冷笑，“真是虎落平阳……”
“颜公子，我可是我家大人最得力的侍卫，公子这样说，小心我告状！”厘川笑眯眯道。
“嘁！”颜祈不屑地撇撇嘴，“要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睡饱，还要派只……人来监视我。要不是那时大意了，轮得到你在这儿叽叽喳喳……快点，本公子要睡觉了！”
厘川一边跟上颜祈脚步，一边嘀咕：“没看出来你轻功居然那么好！”
颜祈懒得理他，朝着自己住的客栈跃去。
约莫一个时辰前。
沐昭识破了他的手段，反手就制住了他的手，紧接着，厘川窜过来就抢他手里的银针。
颜祈被压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厘川献宝似的把银针献给沐昭。然后，在试探得知银针不致命后，沐昭满面春风地将银针针尖扎进了他脖子。
“颜公子既说是出大戏，那还是陪我看完为好，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辜负了戏子们的苦累啊。”沐昭看向厘川，示意他在屏风前做好准备。
接着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如果说接下来是一场戏，那颜祈大约是偷了戏本子了。
只见驿馆守卫押了一个面黄肌瘦的竹竿似的男子进来，说是他要向钦差大人申冤。
那竹竿声泪俱下地哭诉刘县令对百姓的欺压，要告发刘县令，白天不敢来是因为怕被他们发觉之后抓起来下狱云云。
据他交代，刘县令就是个凌辱了他发妻、贪污银钱、苛待百姓的恶人。发妻去世后，他受尽折磨，终于等到了钦差来此地的机会，状告刘淙。
厘川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了震惊，并表示一定会为他主持公道。
沐昭低头站在屏风边，像个随处可见的侍从，一动不动地当个背景。
欣赏完这出大戏，打发走竹竿后，沐昭慢悠悠地到了床边，抓了一缕他的头发。
“颜公子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颜祈被“定”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只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只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辰。
沐昭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颜公子先前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想必颜公子对那蛇窝一定有所了解。本钦差在此地势单力薄，看公子身手矫健又古道热肠，本官此行还得仰仗公子了。”
颜祈动了动嘴，估摸着药效快结束了。
“不及大人矫、健！只是还不知大人名讳，”颜祈睁开眼睛，盯着沐昭道，“我好记着大人不杀之恩，来日……”
等你死了定为你上香、摆酒庆祝。
“沐昭，沐于晨光，日月昭昭。”沐昭仿佛全然没听出他的讥讽之意，轻笑道，“既然公子也承认有恩，那便现下报了吧！”
说着，他捞起颜祈，趁着他还没彻底恢复，掰开他的嘴，将一个东西塞进他口中强迫他吞了下去。
“狗官！你给我喂的什么！”颜祈愤怒地瞪大眼。
“哈……”沐昭开怀一笑，“都说蛇鼠一窝，我怎知颜公子不会反将我骗进蛇窝呢。你放心，那毒不会立即取你性命，只是发作时你会难受一阵子罢了。”
颜祈撑着床沿，与他拉开距离。
“你怎么不给爷个痛快！”
“我也是为颜公子报恩着想——在你替我办完事后，我会给你解药。”沐昭站起身，不以为意地说，“不过，若是胆子大，兴许你也可以试试自己解毒然后逃跑。”
且不说他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他要是能耐这么大还能被捉住？
颜祈觉得这狗官着实是可恶。
在单方面的压制威胁下，他们意见达成了一致：颜祈得在七日内把县令官印偷出来。这期间，厘川会跟在他身边，既可以让他差遣，也有监视之意。
颜祈暗暗叹了口气，是个人都知道官文书印的重要性，更不要说私自偷盗官印的下场。
按理说只要是官，都是为天子办事，颜祈不知道这位沐大人为什么要如此坑害于他，也不明白沐大人为什么要“自掘坟墓”——虽然他才是那个扛着铁锹的人。
月色下，街巷房屋都整整齐齐的。有更夫挑着灯笼走过，梆子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终于到了客栈，颜祈推开事先做好的小机关，翻窗进了房间，自顾自地歇息了。
厘川毫不意外地被抛弃在外，扶着心口叹了口气。
不知是因为山上养成的好习惯，还是纯属被那位沐大人给气的，颜祈一觉睡到辰时末才起。他一睁眼，就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某人坐在矮桌边翻看着书，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那书估摸着应该是从房间书架子上翻出来的，也不知是什么内容，他看得津津有味的。
“狗官，吓我一跳。”颜祈暗自嘀咕，又扬声道：“钦差大人怎么不在驿馆，竟又跑出来光顾此间。”
沐昭换了个姿势倚着，答道：“这不是日上三竿了，本官来瞧瞧颜公子有没有出去替我办差，但见你熟睡着，本官也不忍打扰，只好先找些话本子打发打发时间了。”
不就是过来盯着看我跑没跑的吗，颜祈撇了撇嘴。
他在屏风后利落地换了一身衣衫走出来，杵到了沐昭旁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沐昭就像丝毫没有注意他过来一样，又将话本翻过一页。
“沐大人究竟有何吩咐，不妨明示，难不成大人今日要一直跟着在下？”终于盯累了的颜祈开口道。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肚子却极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专心”看书的沐大人笑了一下，仿佛这才注意到杵着挡光的颜祈。
他站起身把话本放回原位，走到门边拉了拉一根麻线，那麻线外连着一只深绿的垂铃。
那原是临近县客栈特有的小玩意儿，住店的人或多或少有不方便在大堂里吩咐店小二的事，于是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只要客人在房内拉动垂铃，垂铃晃动会响，连着的一串特制小铃铛也跟着响，发出的声音能让楼下的店小二听见。
这样方便了不少人，于是渐渐流传开来，规模大些的客栈也都纷纷效仿。甚至还有人制出了独特的铃铛挂在不同房间，耳力好的小二可以通过铃声分辨是哪个房间。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脚步声。
店小二试探性地敲敲门，道：“客官，有何事吩咐？”
“小二，把店内好吃的朝食都备好送上来。”这位沐大人约莫缺了骨头，只倚在门边，没有开门。
“都送上来……好嘞！客官您稍等！”就算没开门颜祈都能听出店小二的兴高采烈。
“……”颜祈瞥他一眼。
沐昭施施然从门边走开，在桌边坐了下来，还把衣袍解散了些许，“叫沐公子便好，否则太过见外了。正巧今早我匆忙赶来，也未吃朝食，那便一起吧。”
颜祈心说，这怕是辱没了“匆忙”这词。他把虚掩的窗推开，外头天色正好，也是个爽朗的晴天，街巷间人们的吆喝声随风传来。
“来嘞！”那小二敲开门，却一眼看到桌边衣袍微敞的沐昭。这位客官他看着眼生，倒是窗边远望的那位客官眼熟，还嘱咐过他事情。
大早上的，房间里就有一位衣袍微敞的俊俏男子，他们俩还要一起吃朝食……
店小二心道没想到这位客官有这种喜好，怪不得吩咐我昨日傍晚之后不要打扰。他收敛了笑意，了然般想着，撞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也许让客官难堪，于是，他目不斜视地将盘端上桌，尽量不看屋内的两人，没过多久桌上就被摆满了。
“客官请慢用！”说完这句话，店小二忙不迭地出了房间。
“等等……”看着小二满面怪异表情出去，站在桌边的颜祈回过神来，看向沐昭，“你！”
沐昭挑了挑眉，拿起筷子开始了品尝。
“等等……”颜祈瞪大了眼睛，又想起了什么，“这不会是记我账上的吧。”
沐大人抬起头，笑了，“如若你没能办成事，寿数也就不长了，多享受享受也好。左右见你也无妻儿在侧，本公子便屈尊帮帮你，不必言谢。”
“什么！？”
于是，一次早食便吃得鸡飞狗跳。
“颜公子可知，此地最大的风月之所在何处？”满桌狼藉撤走后，沐昭边整理衣袍边问。
“噗——”
正端着茶水的颜祈差点呛着。
“才刚吃完朝食，沐大人便白日宣淫……不太好吧。”
岂止不太好！顶着钦差的帽子却不办事，反倒流连风月之地，果真是狗官！颜祈心里愤愤地想。
“本公子光风霁月，自然是要去办正事。”沐昭仿佛知晓他的心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听闻有一处名叫邀月楼的，不知道颜公子熟不熟？”
“谁会对那什么邀……楼熟悉啊！”颜祈登时红了耳朵。
沐昭笑了笑：“本公子还听闻，那里有位女子曾是冠绝京都的美人，倾国倾城，一刻春宵便值千金……”
颜祈简直不能再听下去。
“沐大人还是别说话了，省些力气办你的大事吧，在下这就给你带路！”颜祈咬牙切齿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大人要办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