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顾辞里

2、第 2 章

　　一个月之后。

　　西北战事告捷，人民欢呼着，在城门口迎接将远侯府将军的归来。

　　太阳暖融融的晒在身上，姜未凉的身子已经全好全了，这些天她便总以休息为由，叫佣人们都不要来打扰她，熟悉着元明菩萨那日赐予她的神力，企图将这以外得来的力量与自己前世在部队里学习的散打格斗术，还有小时候学习的武术结合起来。

　　大小姐大概是从小就不怎么锻炼，身子太虚弱了，才练一会儿便累的气喘吁吁，叫她不得不休息。

　　佣人们敲门来叫她时，见到的便是她这一副气喘吁吁，汗流满面的样子，不免有些吓到的，围着她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未凉不曾相信这个世界除了大小姐的父母以外的任何人，于是便摆摆手，笑着以睡梦中被噩梦惊醒含糊过去了。

　　佣人们不知为何，倒是也不怀疑她，只是拉着她，闹哄哄地围着她帮她换衣服，说是老爷夫人大胜回来了，拉着她要去街上看热闹。

　　姜未凉拗不过她们，维护了大小姐往日温婉的形象，笑着乖乖地由着她们折腾了。

　　说来，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好好地站在这个世界的街上，观察这个世界。

　　周遭百姓围了一圈，脸上皆都洋溢着笑容。

　　“哎，这仗怎就打完了呢。”一个卖布匹的老板站在店门口喃喃着。

　　姜未凉恰巧站在他的店门口，回头望向那个男人，却见他也只对她回以一笑。

　　姜未凉内心觉得奇怪，心想，百姓听到战事告捷的消息不一般都应该喜悦吗？哪怕不喜悦，无波无澜也正常。可这人，怎么反倒有种痛心的感觉。就好像，这仗打完了，就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姜未凉点头朝他示意，默默挪开了目光。隐隐觉得那个男人知道些什么。又隐隐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这几日她一直在屋子里还感觉不到。侯府里种了许多的梅花树，夏季时吸收了一部分的热量，这会儿出了街，姜未凉便感觉到了几分不正常的味道。

　　按理说，这个季节才春天才对，分明前几天还只是冬天，这会儿倒是有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太阳炙烤着人们，烤的街上的人们均是汗流浃背。

　　姜未凉生于夏季，最耐的便是高温，那会儿还在军队训练时，38度高温的烈阳下只有她一个人坚持跑完了10公里的越野跑，这会儿却也有些撑不住，也不知是大小姐的身子仍旧太虚还是因为这春天热的不甚正常。

　　那卖布匹的老板也不知为何，听到了远处队伍将至传来的动静，一脸不忍地朝着人们鞠了一躬，进了店，退回了店内。

　　姜未凉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那人看见她的动作也并无意外，脸上不像方才第一次见她时脸上堆满了笑，这会儿倒是笑的温文尔雅，毫无温度。

　　“姑娘是将远候家的小姐吧？”

　　他手从门上放了下来，倒是不准备着继续关店门了。

　　姜未凉见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也并不吃惊。

　　她眸光内盛满了笑意，就像是盼着父母亲归来的小女孩，笑得天真烂漫。

　　“是呀，叔叔您也是来迎接我爸爸妈妈回家的吗？我爸爸妈妈是不是超厉害的！”

　　店主动作有一瞬间的愣怔。

　　半晌，他才看着她笑了笑，这回眼底倒是有了温度，不像方才那般冰冷。

　　“早前听说姜小姐身染先天之疾，活不过新年，如今看来，却不尽然。今日你的父母将有劫难，小姐你不妨试着，改变一下。”

　　店主说着，关上了店门。

　　姜未凉看了看远方隐约可以看见的队伍，又看了看天空上高高挂着的火辣辣的太阳，心中大概有了数。

　　那就大概改变一下吧。

　　看看如今的她究竟配不配，守护这个世界。

　　元明菩萨的法术是水系法术，水克火，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站到了队伍之前，手心开始酝酿法力。

　　队伍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到达了眼前。

　　百姓跪下欢迎。

　　鲜花，蔬果在空中被人们抛来抛去。

　　唯有姜未凉独自一人站着，眼中因为不确定，蕴满了泪光。

　　她不知道，对抗天的力量究竟该有多强大。如果她抵抗不了怎么办，如果，这些人全部因为自己葬身，又该怎么办。

　　将军夫妇显然看到了她，从马上一跃而下就要朝她走来，突地，天上一道惊雷闪过，直直地朝人们劈来。

　　姜未凉释放手中的法力，形成了一堵屏障。

　　淡蓝色的结界死死地护着人们，姜未凉紧咬着牙，不一会儿就感受到了有些吃力。结界上出现了几道裂痕，带着几分鱼死网破，轰然炸裂，惊雷也随之消失。

　　天空上有雨珠坠落，打湿了大地。

　　她晕倒在父亲的怀中。

　　周围的人们只是惊诧于怎么突然下雨了，将这当做一种不祥的预兆，仿佛全然没看到方才的事一般。

　　他们也确实看不到，姜未凉设置了禁置。

　　将军夫妇看到闺女突然晕倒了惊地不行，风风火火地将姜未凉抱上了马车，急匆匆地朝家中赶去。

　　“你不是说未凉好地差不多了吗？身子怎么还是差成这样？”

　　“今天天这么热，这孩子指不定受了啥罪。”

　　夫妻俩人一路上拌着嘴，对女儿的突然晕倒惊慌失措。

　　好在姜未凉只晕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临走之前，她抬眸透过马车帘幕的缝隙看了一眼马车外。

　　除了急着回家收衣服一哄而散的百姓外，最显眼地便是站在布匹店门口的店主。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若有所思。

　　“孩子，这还只是开始。你，能坚持住吗？”

　　店主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姜未凉回神，果然看到店主正看着她。

　　她微笑示意。

　　“嗯，我能坚持。”

　　她一定可以。

　　找到神界的入口。

　　将那些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假神仙拉下神坛。

　　姜未凉看不见的角落，一个琥珀色眸子的蓝衣男子负手而立，盯着远去的将军一行的队伍，平静的眸子中有了一丝波澜。

　　带队伍看不见影子了，他才从角落中出来。

　　他站在布匹店店主的身边，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因为他黯然失色。

　　明明在雨中淋了有一会儿，他浑身却仍旧纤尘不染。

　　店主又看了看仍旧在下的雨，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了两滴。

　　秋日里的雨滴原本该是冰凉刺骨的，此番也不知是为何，沾染上了暖意。

　　“你相信她吗？”

　　店主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问道。

　　“嗯。”

　　他笑了，琥珀色的眸子中涌现着星星点点，“我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