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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章 相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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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说嫁就嫁
九点。估计接新娘的花车就要到了。
堂妹妮子在这时闯了进来。“姐姐,姐姐,”她叫着,打断玉米的思绪。“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玉米摸着她的头:“去呀,你去了可以陪姐姐说话。”
“可妈妈说不让我去的。”小家伙委屈地嘟起嘴。
“那你要乖,不捣乱,妈妈就会让你去。”
“我保证很乖!姐姐,”妮子仰起脸问,“做新娘子好不好玩?”
玉米没好气地道:“不好玩,烦死了!”
“为什么不好玩?新娘子可以坐新娘车哦,妈妈说新娘车很漂亮,车头还有两个小人。姐姐,你拍不拍录像?”
“不拍。姐姐嫁了一个穷光蛋。”
“姐姐为什么要嫁给穷光蛋?”
“反正是要嫁人的,嫁给谁都一样。”
“哦!”妮子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
上小学二年级的堂弟探头张望:“喂,妮子,出来!妈妈找你。”
“不要!”小妮子倔强地回答,“我要跟姐姐去!”
“妈妈说你属虎,不可以去的。你属虎不吉利。”堂弟过来拉她。
妮子一边挣扎一边哭闹,听得玉米心里乱糟糟。
堂弟死活把她给拖了出去:“哼,谁叫你不让妈给你属凤!……”
婚车到了,司机把喇叭按得“嘀嘀”响。李妈妈早已啼哭起来,拉住玉米的手,嘴里呜呜咽咽地唱些什么,无非是希望女儿嫁过去能有好人缘,能得人疼。
眼看女儿已被人搀着出去,李妈妈跟在后面哭得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囡仔虽说是三个孩子当中最调皮捣蛋的一个,平时没少让她气的,可这丫头头脑精灵古怪,伶牙俐齿,虽说老爱跟她顶嘴——现在想想,斗嘴也是一种乐趣呀!少了这囡仔,日子可难过了。嫁到男方家,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疼惜。这孩子又是老幺,几个人宠着,多少会有点任性,只怕要顶撞公婆。——公婆是公婆,父母是父母,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人家未必会疼爱……想到这里,李妈妈更加伤心,泪水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旁边几个三姑六婆见状,也都抹起眼泪来。
玉米被人搀着出来,一眼见到婚车,心“咯登”直往下沉。那车是辆七座小型客车,哪像是新娘子坐的?车头当然也没有小堂妹所说的扎了两个小人,只是象征性地贴了张简陋的“喜”字。
邻家十几天前也嫁了女儿。李妈妈说那花车又豪华又气派,用五颜六色的彩纸扎得十分漂亮,车头还站着一对新人。那日,新郎容光焕发,穿着个深色西装,头发喷得油光,虱子爬上去都要滑几个跟斗呢。新郎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花,待新娘从楼梯下来,他就送上鲜花,然后用胳膊挽着她坐进婚车。李妈妈说整个过程都拍了录像,录像回放时她都跑去看了好几遍。
李妈妈对女儿讲这些的时候嘴里“啧啧”地称奇,可讲完后她又长嘘短叹起来,责怪媒人没能给玉米介绍个好人家,说女儿条件也不比人家差,怎么介绍过来的人不是憨的就是痴的?后来虽说有个媒人给介绍了个大户人家,本来事情都已成了大半,哪知人家临时又变卦,倒把女儿的名声给折损了……李妈妈唠叨完又叹起来:女儿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呀,将就点吧!听得玉米心里好生厌烦。
新郎打开车门,站在一侧。他今天也穿着一套深色西装,那套西装还是玉米昨天临时给他买的,玉米见他穿来穿去总是一套显得过于宽大的西装,要结婚了连套衣服也不买,好像一年要结个三百六十五次婚,所以结婚时就是穿个旧茄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玉米想着这些心里就有气,她径自坐进车内,看都不看一眼纪刚。
车门关上了,玉米透过车窗,看见李妈妈双手扶着玻璃,泪雨滂沱,哭得那般无助,触景伤情,跟着有些伤感起来,想想从此嫁作他人妇,大小事情都要自己面对,再没有人替她担着;公公婆婆也不知好不好相处;对纪刚的了解又甚少,是熊是虎都不知道,跟他结婚纯粹是打一场没有任何胜算机率的赌,赌注又大得惊人,她一生的幸福啊!……想到这里她越发伤感起来,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开始有三姑六婆来搀李妈妈,劝道:“好端端的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女儿结婚是好事。再说她明天又要回来了。
“明天是要回来,可明天回来已经是客了呀。”李妈妈泣不成声。
“女儿家芝麻菜籽命,掉到哪在哪生根发芽,由着去吧。”
楼上玉米的房间里,李爸爸站在窗前,泪湿了手上攥着的手巾。
车开走了,李妈妈扒住车玻璃的双手悬空,晨风过处,几缕黑白相间的头发被拂到脸上,瞬间苍老了许多……这边纪家早已忙得炸了锅,婚车刚到,早有人等在那里,放起了一长串的鞭炮。按当地的风俗,新娘子一下车就由陪同的一个老太搀着,打着伞遮住大半个脸,羞羞答答地进入新房。
娘家陪同来的十几个人被安置在另一个房间,主人先是奉茶,用甜点招待,之后又上点心。这时便有陪同来的妇女提醒新郎:新娘子还饿着肚子呢。
纪刚赶紧端了碗点心进入新房,新娘子依旧呆坐在床的一侧。
那是一张老式床,像李爸爸李妈妈结婚的那张,让玉米心里很不舒服。要结婚连张新式床都不买!搞不好这张老破床还是纪家娶过几代媳妇的呢。玉米正愁着没处发火,见纪刚捧着点心进来,冷着脸不悦地说:“我不吃,你端出去!”
纪刚站在原地,尴尬不已,点心依旧捧在手上,放下也不是,端走也不是。
新娘子又开腔了:“像个木头似的!把点心放在桌上,你出去!”
纪刚小心翼翼地放下点心,转身正要走——
“回来!”
“还有事吗?”
“为什么不买张新床?”
“这……这张是新的呀!”
李玉米倒抽了口凉气:“你们家是收古董的呀?”
“不是啊,是我爸妈他们以前买的。”
玉米气不打一处来:“到底谁结婚呀?”
“……”
“好啦好啦,你出去吧!”
纪刚如获大赦,逃之夭夭。
玉米靠着床柱叹气,怎么嫁了这样一个呆头呆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