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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沈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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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男人压下咳嗽,漆黑的眸子仍是散漫盯着不远处楼上的大屏幕。
规整的白衬衫挽到手腕,修长漂亮的手指间夹着一只燃了小半的烟,几缕青白的烟雾溢出颜色浅淡的唇,在朦胧晦涩的夜里模糊了他的轮廓,很快就散了。
徐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速眨了眨泛干的眼,伸手取了一只新的高脚杯,低头到了半杯酒:“少抽点,别咳死。”
沈怿回过头,嗤了一声把烟掐了。
猩红的烟头被蛮横地摁进水里,发出“滋”的一声。
沈怿翻着菜单突然慢慢地笑了一下,“徐放,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徐放没什么好气地在价格吓人的餐后菜品上画了不少圈推向对面,不答反问:“你跟许瑶说什么了。”
铅笔打了个漂亮的转儿,沈怿熟门熟路地在最后加了一份杨枝甘露,抬手交给了一直安静侯在一旁的侍者,弯弯眼笑得邪气极了,“有劳。”
小姑娘一下子红了脸,抱着菜单说“先生稍等”时还打了个磕绊,离开的背影倒是恢复了些训练有素的平稳。
“没说什么。”
沈怿撇撇嘴,还是不咸不淡地回答了问题。
“没说什么人饭都不吃就走了?”
“没人和我相亲是吃了走的。”沈怿无声地笑了笑,没什么所谓地耸肩,慢慢抬高酒瓶给自己到了满满的一杯酒,深红的酒液在玻璃器皿里将世界折射的光怪陆离。
沈怿定定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仰头喝得一干二净,喉结滚动的弧度性感却又说不出的压抑。
“沈怿。”徐放张口喊他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想问的有很多,可是没有一个字配得上去质问这样的沈怿。
落寞的,孤单的,甚至是难过的。
今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夏日,天气不是特别热,没有下雨,只有一点闷。
如果非要赋予它一个特殊的含义,那就需要从一个人的血肉里剜开一道疤痕,找出一点可怜的回忆,证明它是一个纪念日。
“伯母为你安排的所有相亲你都故意搅黄了。”
徐放皱着眉,声音不自觉地轻了。
沈怿没有吭声。
徐放也就没有再说下去,沉默地看着一道道甜品被摆在桌上,沉默地看着沈怿拿着金色的汤匙把装点精细的小蛋糕搅得乱七八糟,却始终没有动一口。
“沈怿——”
徐放忍不住又喊了他一次,语气难得的有一点重。
沈怿抬头看他,清泠泠的眼底化不开的空无一物。
徐放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忽然就不忍心把话都说开了,没什么办法地憋了半天,只能没好气地骂他:“你就是个傻逼!”
沈怿像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似的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而慢的笑开了,“想打架?”
没等徐放接着说什么,沈怿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动作随意地把它拨过来,看清号码后眼神也没什么大波动,慢慢接起来,“怎么。”
那头有些嘈杂,沈怿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等对方慢慢没有底气地安静下来之后,慢条斯理地反问,声音凉薄又寡淡没什么起伏,“和我有关系吗?”
那人显然是急了,又不敢多说不合适的话,只能又求了几句,沈怿拿着勺子在白瓷小碟边沿轻轻磕了几下,清脆的响动让两头都更静了,他终于还是大发善心,“和他说是我的人,多动一下可以试试。
没等对面再说,沈二少爷挂了电话摁了摁太阳穴,冲徐放抬了抬下巴,“叫辆车,去澜金会所。”
沈怿进门的时候,屋里没开灯,助理小方先是喊了声“沈少”又弯下腰安安静静给他递了拖鞋,而后直起身关门出去了。
他趿拉拖鞋着往里走,转过玄关就看见温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药箱开着盖子摆在茶几上,他正低着头给自己手背上药,浑身都是浓重的酒气,纵使光线不足也看得出表情也委实难看。
脱了外套扔到一旁,沈怿随即大剌剌地坐到沙发上,毫不见外的舒展着腿,吹了个不太正经的口哨,“听说你一酒瓶把王山民脑袋开了?”
王山民,温乔接的新剧的投资人之一,为人圆滑,在影视圈很混得开。那一酒瓶,是温乔忍无可忍的反击。
带着年轻人的不计后果的怒气,却也差点让他走不出那个包厢门。
温乔看一眼他又收回视线,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却还是一声不吭。
“和我犯什么倔?”沈怿起身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拿出一瓶双氧水拧开,对着温乔手上的擦伤就到了下去,“自尊,值多少钱?”
温乔的手臂的线条因为痛觉有一瞬间的紧绷,他的视线落在着自己伤口上细碎的泡沫,一瞬都没有移开,久得眼睛都隐隐作痛。
沈怿满意了,随手搁下瓶子,倏地一把扫开药箱坐到他对面,“知道今天我救你的代价吗?”
温乔抬眸和他对视,眼神明明暗暗,在浓稠的夜色里像是一头四处碰壁的困兽。
长久地静默像是一场深海的战争,没有硝烟,没有声音,没有光亮。
终于,温乔缓缓抬起手,抿着唇,去解自己衬衣的纽扣。
沈怿脸上的笑就淡了,拦下了他的动作:“做什么?”
温乔放下手往后靠在沙发上,俊朗的面孔系数藏进暗里,这会儿的声音嘶哑地厉害,“你不就是为了上我?你又装什么。”
沈怿听了倒是没生气,只是低低笑一声,“我不想和你上床。”
他径自起身站到落地窗边上,外面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型,隔得远了声音也被磨去一些温度,“我从没这么说过。”
“那你想要什么?”温乔的羽睫轻轻动了动,投下的那一小片阴影也随着晃了一下。
沈怿回头,看着温乔在昏暗中愈发朦胧的面孔,似是而非地和他对视。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说,语调罕见得温柔了。
“可能是因为你的眼睛很好看。”
不等温乔接话,沈怿折回来拿了外套就往外走,没有告别,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