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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傀儡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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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规矩颇多,不似一般商贾人家,要不然也不会让唯一的孩子去读着圣贤书。
故陆明言的睡姿很规矩优雅,即使受限于条件他只能伏案枕睡。
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了件绒白毛毯,马车徐徐平稳驶着,室内一片暖意青年瓷白的面上都熏出了少许薄红,就连同眼尾都泛着胭红。
这一觉陆明言睡得很是安稳,身上的寒意也在不知不觉中消退了。
外面初现嘈杂,陆明言小憩了会就醒来了,睡眠不是很深。脸颊上隐有因枕着袖子睡觉的浅浅红痕,衬得青年眸子里泛着点点水光,很是好看。
陆明言清醒后撑着手缓神,这时赵管家从外面走进来。
“陆先生醒了?”
“嗯。”陆明言轻轻应了一声,大脑还是有些昏沉。
赵管家笑了下,说:“快到苏府了,陆先生可以稍做准备。”
“嗯。”陆明言又应了一声,稍微有点迟钝,但眸光看着面前的赵管家,很是认真。但其实这会仔细去观察还是可以看见他眼底的雾色的,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也就在这时,他没有注意陆管家看他的眼神,贪婪阴暗但克制。
脚步声响起,赵管家出去了,陆明言慢慢起身整理衣服。
车身突然一阵摇晃,陆明言踉跄了下扶住车壁才堪堪站稳。
赵管家进来赔了个不是就匆匆转身出去料理外面的事。
陆明言听着外边的吵吵闹闹心下微有好奇,他想看看这里是处于哪,说不定能找到问题的根本。
甫一下马车,迎面而来就是刺冷的风,身上好不容易聚起的暖气一消而散。
鸦黑的长发被风吹起,亮红的发带飘扬着,衬得青年面容俊秀瓷白,矜贵自持。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苏府面前形成了巨大的真空圈。陆明言只来得及看见两个粗布褐衣的人押着一个半大青年往里面走。
那青年的背影瘦若不堪,但胜在挺立笔直,给人一种乖张桀骜之感。
陆明言还没回过神,面前就走来一个带笑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蓝大褂,腰身由一根金丝缠绕的锦皮革环绕,面容儒雅清瘦,带着些书生气,可那带笑的嘴角又无端破坏了他的气质,添了些刁滑轻浮之气。
“可终于盼到了陆先生啊!”苏伯戚手持着合扇,走到陆明言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青年。
“早就听闻陆先生美名远扬,今日一看,果然令佩瑜心叹。”后面的青年走出来对陆明言行礼,言行举止皆挑不出错。
陆明言不善与他人交道,对苏家父子的话只淡淡点头,随后将目光放在领他前来的赵管家身上。
赵管家适时插了一句话,“陆先生远道而来,这会应该是累了。”
“咳,瞧我这都忘记了。来,陆先生这边走。”苏伯戚大笑着请人往里面走,对前面的闹剧一字不提。
苏家为了陆明言的到来可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生怕他不满意。
一行人浩浩然地陪同陆明言去看他的住处,举止间都带着小心讨好。
这年头,请一个有学问有名声的先生可不容易。
“鄙人打听到陆先生喜静,好山水,故让贱内特意给先生安置了个清静处,院中置放了园林花树,希望陆先生能喜欢。”
几个中年富贵人的围着中间神色淡漠清冷的青年,画面怎么看都有点滑稽与惊人。
陆明言对住处没有挑剔的地方,随即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屋内的布置与他平日的喜好差不多,看来原来的陆明言跟他有着相似的地方。
苏伯戚行久了商场,惯于察言观色,自然看出陆明言对房间布置的满意,心下多了份放松。他扭头示意,位于最后的几人立马走上来。
苏伯戚介绍:“这是特意给陆先生准备的仆奴,想着陆先生此次下山没有带小厮,怕先生不适应,故鄙人从府中挑选了几个老实手脚麻利看过一点书的下人,以供先生差遣。”
正观察周围的青年收回目光,看向走出来的几个低头的仆奴时,眉心微皱,眼眸流露少许不喜。
只见苏伯戚说的几个老实手脚麻利的仆奴,各个都是二八年华,腰段婀娜,面容都是一等一的皎好,只是观其气质便知轻浮挑媚,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
苏伯戚与衣着华丽讲究的李语华面带着期盼,陆明言却摇头表示拒绝。与其让这几个女子来伺候他,还不如让他独自照顾自己,免受打扰。
苏伯戚是个知趣有头脑的人,送人被拒绝后以不打扰先生休息为借口带着浩浩众人退去。
回主院的路上,他还不忘叮嘱自己的儿子。
“佩瑜啊,你要切记为父的话,日后对陆先生定要端庄有礼,细心听讲。这次请他下山我们可是用了很多人情的,莫要辜负了我与你娘的一番苦心。”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夫人,转身对跟在后面的青年说。
苏伯戚本来还想借着送美婢来考察一下陆明言的品性,看是否如传说中那样。却没想到青年只看了一眼便拒绝了 ,他心下当即起了心思,对待陆先生不能向从前那样讨好,否则怕是会适得其反。
苏宁易自是知道这次的机会难得,肯定是要好好把握的,只是……他犹豫了下,还是问道:“父亲,陆先生看着也很是年轻,会不会……”
“噤言!”苏伯戚打断他的话,“陆先生虽年纪轻轻,可他在你这个年纪,也就是三年前,早就在圣上面前进言了,风光名遍各地了。”他说着,陷入了那不算遥远的回忆中,他曾有幸到京城一看,青年骑马游京的画面点缀了京城的繁华。
三年前,十八岁的青年不依靠任何外力,独自一人步入殿堂,在圣人面前背脊挺立不卑不亢的抒发着自己对当今民生的见解,一时风光无限,意气风发,不知收获多少京城女子的欢心与才人的钦佩。
一年后,陆明言遵家师吩咐,退出殿堂,回山中潜心修行。
这一年的出世,青年的恣意风发,对世人来说就像是一场绚丽多彩大梦。至今还有不少人叹息,想要追寻他。
“是。”苏宁易向父亲低头,表示必不会辜负父母的苦心。
这一幕,远远看来当真是家庭和睦,父慈子孝。
“李夫人吩咐了,小公子顶撞夫子,今天就罚小公子在大夫人灵堂前关禁闭,任何人都不准给他送水和食物!”捏着帕子容貌严肃显老态的妇人对守门的两人说道。
看守灵堂的下人对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点点头笑着接过妇人给的小锭银子。
“您放心,我们绝对会好好看管,不叫他院子里的人进来。”
妇人满意地点头,看了眼幽暗的灵堂,甩着帕子慢慢悠悠地离去。
看门的两个伙计掂量着手心的银两,时不时抬头看看灵堂里的人,见那人只背对着大门时才开始悄悄地说着话。
“这小公子……不知道被关进来几次了,哪有这样惩罚的啊。”只见年纪较小的人对着身边年长的伙计说。
“你小声点。”年长的比较谨慎,看了眼屋内的人才回头说:“这大宅子里的事情,你见识少,还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最好少说点话。上面吩咐什么,我们照做就行。”
“少言少语,收起你的同情与好奇心!”末尾语气稍重,带着经世多年的经验。
灵堂里,身子瘦弱的青年跪于垫子上,他面前是一张不大的供桌。桌上有着新鲜的水果等贡品,供桌及挂像很是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青年的面容生得跟挂像上的人很像,昳丽中带着柔弱,白白净净,很容易引起他人同情。不过两者不同的是,画面上的妇人容貌都被端庄优雅盖住,而青年则眉眼微上挑,多了分乖张。
可现在青年是老老实实跪在垫子上,肩膀微垂,背脊放松着,头也顺势下垂,眼眸看着面前的地板,过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其大半眉眼,看不清神色。
从后面看,青年身躯融入阴影中,瘦小得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