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笑》候晟

9、往事起

　　在邱莹因为羞耻心作祟恨不得咬碎一口牙锤烂刚刚说话的恶心美女的时候，恶心美女已经自顾自牵起了她的手往前走去了。
　　这让邱莹总感觉橘势不对，太怪了，直女好蹋麻麻滴恐怖。

　　再看这宫殿，被称作“宏德殿”，一看就是上位者对自己错误的认知，真的会有皇帝对自己认知如此薄弱还觉得自己有宽宏的德行吗，好笑。
　　邱莹不知为何莫名对这座宫殿怀抱敌意，且血液沸腾。

　　再看傅晨川却在笑，两只眼睛眯起来像狐狸一样，像在盘算着什么。
　　傅晨川确实在盘算着什么，她在想着一会怎么把那郡主杀了。

　　傅晨川当初还是一面完整的镜子的时候，是邱莹带着她踏进这座宫殿的，这已经算是好几千年前了。
　　那时候的傅晨川刚刚成为邱家嫡女。
　　本应成为邱家嫡女的那个女孩在晨川赶到时已经和家人一同在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犯罪者至今不知下落。
　　晨川擅自潜入邱府去找寻当年邱家家母宋芊芊与那名女孩人家的信纸。在这个国家里，每凡立下个约定便要写下一枚信条，如同欠条一般需约定者的签字画押。

　　晨川如愿以偿找到了那张信条，它就藏在宋芊芊的镜子夹层，这只是傅晨川的一时兴起，她只是，想再和她钓鱼的那个女孩再钓一次鱼，不会有人会不想接近她的，傅晨川为自己找着借口。

　　所以当傅晨川看见邱莹那震惊的样子不由得失笑，但在看见邱莹退一步的动作下才发觉不对劲，连忙连哭带叫的喊冤枉跑去和邱莹撒娇，说清情况后才被邱莹从黑名单里提出来。

　　事情的轨迹一件件排列，让晨川恨极怒极！她恨那皇太后高高在上血脉关系淡到似只有一根发丝般，却硬装得血溶于水的模样。
　　还有这国主的自大不辨是非披着公正廉明的皮囊，在邱府针对邱莹的时候居然一件空口无凭的事就能决定邱莹的生死。
　　多可笑！

　　在漫长的等待中晨川特地看着这整座皇宫的建成，而从殿前到护城河，她终于见证了这座国家已经这座皇宫的由来。

　　在史前，几乎每个人都迫切地想知道人类的诞生，天地的形成，万物的造化。

　　这个国家在史前也有如同邱莹一般的人来此，有人改变了这片区域的信仰，便令这里的人民失去了拥有神话传说的机会，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位置就是神”诸如此类肆意编造的小故事。
　　有人制造出魔物，有人驯养魔物有人帮助魔物的繁衍，久了甚至有人会为魔物争取自由的权力。
　　偶尔甚至会有人顺着轨迹找到晨川，但那都不是邱莹。

　　迷路的灵魂总有许多与众不同的想法，不论是被民众所喜爱的还是被民众所唾弃的，都有。

　　晨川是第二次经历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拼命地回想并确定自己每个时间每个地点每个人物是否有误，生怕一点点不同一起就功亏一篑。
　　晨川其实在期待，期待邱莹到来的那天，期待邱莹见到她的那天，期待看见完整的邱莹，期待邱莹或许能早些时候来呢？
　　但是她也害怕，她那面镜子承受不起第二次的破碎，她害怕她没及时救到邱莹，她害怕要是天公不作美在那天下雨……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擅自地期待又一昧地害怕。

　　她每天都在思考，不断地让有关邱莹的记忆在脑中循环播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时每刻脑子里全是邱莹。

　　那是支撑她再活个15万年的希望，也是诅咒。
　　让她不得不活下去，等到邱莹的到来。

　　从人类的诞生开始，晨川便数着日子。她幻想着仅仅只有她和邱莹两人，如果要永恒地活在这里，那邱莹需要什么，自己需要什么，她们的生活需要什么。

　　盘古缄口不言，只是沉默地再次打磨着那面石镜，将石镜打磨得很亮，这是对晨川最大的祝福。

　　晨川也没说，她只能像盘古第一次打磨她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说服自己只是一面用石头磨成的镜子，只是个美丽废物。

　　她每过一天，便会有个邱莹把钓到的鱼一条烤掉一条放生，然后晨川就会再次看见邱莹第一次笑，嘴角牵动脸皮，双眼发红，呼吸仿佛要滞住一般，泪几乎要从眼睛里跳出来，邱莹憋住了，但是晨川看见了。

　　当时的晨川很怕邱莹把自己憋得因呼吸不畅再度死亡——那邱莹就会是几万年来第一个因憋着哭而死的人，这已经足够分量记入史册了。

　　夜里两人围着火堆，邱莹说她像在钓自己，晨川一想到她的尸首差点不受自身意志便要被烧毁就不舒服，便反驳道，“猴子哪有鱼这么又笨又肥，也没这鱼的半熟鲜呢。”
　　当时的晨川以为人和猴子是同一类群。

　　邱莹这时才真正笑出来，一下子不知道这人是夸她还是贬她，以为这是晨川独特安慰人的伎俩便只能点头敷衍应下，“你说得对。”

　　火光照着邱莹的脸红扑扑的，十五岁的脸上眉眼弯弯，可爱得很。

　　现在晨川知道猴子不是人了。
　　因为人也没有猴子那么质朴。

　　当两人第一次踏入皇宫之时，由那不知哪里来的嬷嬷带的路，初入皇宫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乖乖跟着走。

　　两位嬷嬷边走边跟两人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散多年的家人，哪晓得一走走了一个多时辰，两嬷嬷又道人老走不动又说是因为聊着而耽误时辰，左右两人才算是明白了，这两嬷嬷是来拖时辰的。

　　皇太后嘴上说着不打紧，笑得慈眉善目，轮着郡主对两人冷嘲热讽的时候倒只会煽风点火，说小心眼都是高看了那皇太后。

　　接着就是来此宴席几乎每个人喜闻乐见的，郡主以迟到为由头找两人麻烦，要晨川在宴上表演。

　　当时的晨川虽是活了几万年，虽是脑子里会一些技艺，但都从未实践过，一旦上了那个舞台，不论成败都会被讥笑。

　　这时邱莹不动声色地将晨川护在身后，起身上前去朝皇太后道歉，“其实此次迟到全然怪我，与带路的嬷嬷聊得甚欢，这才浪费了时间，不如让各位见见臣女在乡间的拙艺？”

　　这件事以邱莹跳了一曲舞作为终结而落幕，晨川的心却七上八下，根本静不下心来去看那舞。邱莹下场时那衣摆拖着漆黑的舞台地板，晨川瞧见邱莹的背后黑压压的一片，皆是一脸痴相。天公作美刚好明月终于舍弃了它的云衣裳，将全部光亮打在了邱莹身上。
　　邱莹迎着月光端步走来，像一只高傲的小白天鹅，脑袋都要伸到天上去了，傅晨川为她感到自豪，同时也觉得她可爱。邱莹一曲尺度把握得刚刚好，邱莹下场后对晨川笑笑后便一声不吭。

　　邱莹也知道晨川虽然活了上万年，但是左右终究只是一面镜子，未经人事也不懂，与其让她一试，不如先让她知道知道人心的险恶。

　　邱莹本不想如此，毕竟人世间也有很多真善美，但这里的环境实在不像是有那纯真的东西的样子。

　　傅晨川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活了上万年，什么破事都看过，但是如果这是邱莹喜欢，是自己留在邱莹身边的一种方式，那她可以当做不知道。

　　傅晨川不是没体会过酸甜苦辣，她见过，便思考过，于是也像十几岁的小大人一样，什么都懂个七七八八的，却差点火候。

　　一舞过后郡主也挑不出什么刺来，说是不好看，却是步步生莲，舞步轻如从荷塘的水面划过的小蜻蜓，纵是有涟漪也是化成细碎的硬石不知怎得就泛进了傅晨川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