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团宠日常》月上蓬莱

36、第 36 章

　　玄正帝的尚书房中，燃着袅袅的熏香。

　　玄正帝正在练字，书桌上还放着正腾着热气的药膳。他的两侧分别立着两位宫女。

　　小陆掌院一进尚书房便看到了玄正帝身边的贾探春。

　　小陆掌院本就心情大好，现在又看到了贾探春，更是高兴。

　　而且他也察觉到贾探春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好多，虽然对他仍有些许疏离。要知道当初刚刚拉黛玉一起应对时疫时，在宫中偶遇贾探春时，她眸光似刀，小陆掌院当时觉得生生要被她的眼刀剜掉几块肉似的。

　　现在可好了，时疫破解在望，他记挂的人至少不怎么恨他了。

　　玄正帝也是神清气爽，亲切地对小陆掌院道。“天花时疫，这种极其凶险的疫症，历朝历代都是束手无策。朕是一定要嘉奖陆爱卿的。”

　　“陛下，收纳感染时疫的病患的隔离所就建在绛珠县主府，用牛痘痘苗攻克天花时疫也是绛珠县主发现的。她才是此次时疫中贡献最大的功臣。”小陆掌院言辞恳切地说着。

　　“林氏之女毕大赏。不过，朕还是要对陆爱卿表示嘉奖，赏赐什么好呢？”

　　小陆掌院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脸上顿时如着了火一般。他在玄正帝踱步之际，微微抬起头，偷偷看了贾探春一眼。对上她那意外且颇有些疑惑的眼神，小陆掌院退缩了。

　　“能在太医院供职，就是臣最大的愿望。”小陆掌院提高音调，似乎想盖住其中隐藏着的些许失落。

　　玄正帝听完后大笑，“赏金五百，回去休整休整园子，让老爷子安度晚年，再风风光光娶个媳妇儿。”

　　这下小陆掌院的脸顿时一边挂上一抹绯红，如煮熟的大虾一般。

　　看到往日如兰芝玉树般清雅平和的陆掌院的窘态，玄正帝身后的几位宫女皆觉得好玩，又恐殿前失宜，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能憋着。

　　贾探春也是憋笑憋得难受。

　　落在小陆掌院眼里，他只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得到玄正帝的许可后，小陆掌院匆匆忙忙退出尚书房，还在殿外险些绊倒，忍得在一旁洒扫的宫女又是一阵憋笑。

　　*

　　再说黛玉这边，她并不知道小陆掌院帮她请赏了。

　　眼下痘苗的推广还面对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容易感染天花时疫，并且容易造成严重生命威胁的往往是孩童。尽管鼻吸已经被验证是安全且有效的种痘苗的方式，但是所有受试者目前都是大人，还没有在孩童身上验证。

　　可是受试的孩子从哪里来？

　　医者们在小木屋中讨论得热火朝天。

　　小陆掌院首先就否决了使用死囚中的孩童，而且玄正帝亲口允诺会在时疫结束的时候大赦天下。

　　孩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若是知道受试需要承担风险，怕是正常的人家都会犹豫一番。

　　有的有孩子的医者，自己参与试验的时候非常积极，即便知道痘苗是安全的，可是若要推出自己的孩子，都纷纷沉默并低下了头。

　　就在此时，屋外却传来一阵骚乱。

　　远远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放开我，我要找神瑛哥哥。”

　　顾小东扶额。麻烦又来了……

　　这不是镇国公府里的牛思君小姐，还能是谁？

　　只见牛思君小姐穿着她偏爱的嫩黄色裙子，双手却被缚在身后，被几个禁军从林子中推出来。

　　她的那身裙子的颜色非常浅，裙脚的泥污甚是显眼。此时的小园子里还有尚未康复的时疫病患，因此守卫的禁军也并未解除。而她没有可以出入的令牌，想到此处，只能说明她是趁禁军不注意时翻墙进来的。

　　不过她却没有丝毫理亏之一，反而趾高气昂地嚷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些押送她的禁军们都被她吵死，又恐这位小姐真的如她所说的出身名门，即怕得罪她，又怕她身后真的站有哪位惹不起的勋贵，便只能跟她说：“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推推搡搡间，拿几个禁军士兵均驻足，喊了声“卓将军”。

　　卓耀阳严厉地道：“我管你是哪位，扰乱时疫就要送去京兆尹府。”

　　牛思君抬头一瞥，吓一大跳，那是一位高大魁梧且面相不善的武人，满身戾气，像活阎罗一般。

　　牛思君的气焰瞬间矮了一截，声音也小如蚊子在嗡。“我是来参与时疫受试的。可是门口值守的小哥骗人，说我不够条件，不让进来。明明现在痘苗还没有推广，说明还在测试中。”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卓耀阳听明白了牛思君的来意，但是他不了解她这个人。他命左右对她解了捆绑，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一些：“这个得找陆掌院，我带你去吧。”

　　牛思君这才敢仔细看了看这位卓将军。原来他年纪并不大，长得算得上英俊，就是生得过于魁梧，乍一眼看去还有些吓人。

　　牛思君说来此试痘苗也只是她前来见顾小东的借口。早在时疫刚刚爆发时，她听说玉善堂也参与了太医院对病患的救治，于是她也嚷着要来，结果被她爹打了手板心后罚跪祠堂，禁足到如今。

　　这会儿她听说是玉善堂的人找到了预防天花的痘苗，还以为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出来，不然此时在神瑛哥哥面前出风头的人就是她了。于是乎，牛思君先翻了自家的院墙，又翻了县主府的院墙，满身尘垢地来到此处。

　　迎春正巧在安排给病患送午饭。听到卓将军和一位女子的声音，她颇为好奇，顺势来一看究竟。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不是在玉善堂对面开医馆、成天和她们做对的镇国公家小姐牛思君吗？她衣裳上的泥污如鬼画符一般，而她本人却毫不在意，还偷瞄卓将军。

　　迎春不知哪里来的气。好个见异思迁的牛思君小姐，前些时还隔三差五来玉善堂嚎要归还她的“神瑛哥哥”，今天就偷看卓将军。难道是个好看一点的男的，她都喜欢？

　　迎春快走两步，横在牛思君和卓耀阳之间，对牛思君毫不客气地道：“你几岁？”

　　牛思君一看来人是贾迎春，她也不杵，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出女儿，有什么了不起的。牛思君傲慢地回答道：“你管我几岁。”但见不远处的小木屋里出来的一行人中有顾小东的声音，她马上改口，拢拢被折腾得松散的头发，道：“我及笄了”。

　　迎春一声冷笑。这牛思君说自己及笄了，分明在昭告可以对她提亲了。“你可以走了。痘苗在大人中的试验已经结束了，目前只需要孩童受试者。你年龄大了。”

　　牛思君差些晕倒，历经千辛万苦才到此处，竟然生生错过了。本以为如果能够成功赖在这里，也混些功劳回去，父亲不但不会责罚她，还会嘉奖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送走牛思君后，黛玉一个劲儿地对着迎春鼓掌。没想到这位原本被称为“二木头”的姐姐，战斗力也能如此爆表。

　　迎春也在诧异，她为什么会对牛思君生气呢？以往可只是笑她对想象中的“神瑛哥哥”一片痴傻之心，并未将其真正放心上了。

　　难道是因为牛思君偷看卓将军让她贾迎春不开心了吗？

　　迎春立刻制止了自己生出的这个可怕的想法，卓将军是个木头人，无趣得要命，才不要对他上心。

　　迎春想着想着，不自觉也看了看卓耀阳。此刻，他着的一身银甲，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阳光，两片薄嘴微微挑起的弧度竟真的有些好看。天呐，木头人会笑了。

　　卓耀阳发现贾迎春竟然也这么偷偷地看他，还一脸娇羞的样子。一连被两个姑娘偷看，让卓耀阳确认了一件事情，他穿白甲更好看。想着想着，他就笑了。

　　就在牛思君前脚迈出隔离所，她发下贾惜春与她擦肩而过。

　　牛思君立刻停下来，指着惜春问：“她为什么可以进来？就因为和县主沾亲带故就可以坏了规矩吗？”

　　惜春淡淡地瞥了这个疯姑娘一眼，道：“我是来参加痘苗试验的。”

　　牛思君笑道：“这个借口没有用，现在只收孩童受试者。”

　　惜春一脸淡然：“我尚未及笄。”

　　“啊？”牛思君无奈地被送回镇国公府。

　　*

　　贾惜春的自告奋勇让太医院的医者们无比欣慰。贾惜春的年龄相符，母亲早亡，父亲不管事，又是县主的家人，只要县主点头，对孩童试验的第一个受试者就有了。

　　黛玉却只是低着头拉着惜春的手。黛玉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那些护着自家孩子的医者的心情了，谁又会把尚未成年的亲人往未知的风险上推呢？

　　惜春斩钉截铁地道：“林姑娘，要是你不答应，我就落了发去当姑子。”

　　黛玉想起曾经在太虚幻境中看到惜春剃了头发，当了尼姑，小小的人儿干着粗重的体力活。

　　黛玉的眼睛红了，可她怎么也开不了口，自是静静地拉着惜春的手。

　　惜春冷着脸道：“我若当了姑子，便再也不会认你了。”

　　黛玉努力地眨着眼睛，这样可以不让眼泪掉出来。她答应过顾小东，她不会再哭了。

　　黛玉抱了抱惜春尚瘦小的肩头，对她道：“我答应你，我亲手给你种痘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