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之未命名》纳兰容若公子

23、第19章

　　“伍尔利·克斯拉，从今天开始，解除你的一切职务以及军衔。”冰冷的声音让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每个人都料到了克斯拉必会受到重处，但没有人能想到，处罚居然这样重，这样残忍。

　　克斯拉可以算是除吉尔菲艾斯之外，最早追随莱因哈特的几个人之一，当莱因哈特还来不及展开黄金双翼时，他就已和莱因哈特有了默契的忠诚约定。这么多年来，尽他的一切心力，为莱因哈特而效力。他没有上过战场，所有光辉的战绩都不属于他。可是每一个将领都知道，没有他，就不会有后方的安定，就不会让将领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迎击敌人。

　　只是一次错误，一次疏忽，他为新帝国所做的一切，就已经轻若浮尘，被淡淡抹杀了吗？虽然这是一个不能原谅的错误，但转眼间就让一个开国的重将，变得什么也不是吗？

　　咬咬牙，做为帝国元帅的米达麦亚站起来,做为臣子，在必要的时候，进谏是他的责任。他能够理解皇帝的愤怒和悲伤，但这样的处罚，已经过于严厉，也过于不公了。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跪在地上的克斯拉已经深深俯下身，沉静地回答：“是！”

　　没有抗争，没有分辩，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了他为之付出一切的新帝国将他冷然抛弃的事实。他安静地深深弯下他的腰，对他的主君行最后一次恭敬的大礼。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耳旁那有些泛白的发，更加苍然了。

　　然后他站起来，慢慢向外退去。没了有职务，没有了军衔的他，没有资格，站在这个帝国最崇高的地方。他所要做的，只是尽快离开，尽快找到他以前最信任的步下，办好所有工作的交接，尽快把自己这么多年工作的经验，知识，全都教导给他的部下，尽快让他们可以独当一面。然后，他可以悄悄得永远离开帝国权利的中心，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静静凝望他曾追随的黄金有翼狮子王，飞在银河最高处，在他的金色光芒中微笑。

　　他退走的时候，依然对莱因哈特恭敬地低着头，但背却挺得笔直，重臣们望着他一步步向外退去，一步步离大家越来越远的疏离身影，大多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米达麦亚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又坐了下来。

　　他们都是军人，他们都了解必此的责任心，尊严感，和应有的担当。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皇帝受尽了心灵和身体的煎熬，而大公更被生生砍下一只手臂。即使是克斯拉自己的军人荣誉以及责任感，也不会饶恕他自己。无论皇帝对他处以怎样的责罚，他都不会有异议。

　　同样做为军人，米达麦亚深深理解这种感情，对于克斯拉的决定，他就算不能完全赞同，但至少，应该尊重。

　　如果这一处罚被安静平和地接受，所有的权利交接安静平和地结束，这一帝国高层的人事动荡，引起的风波就可以小得几乎不被民众查觉。

　　而如果由他来进谏劝阻，最后莱因哈特却坚执不允，则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皇帝刻薄寡恩，对功臣冷酷无情。

　　这样的结局，无论是他，还是克斯拉都是决不愿看到的。

　　克斯拉向后退去，身后的大门竟忽然打开。所有的重臣目光都向外望去，克斯拉也猛然转身。

　　大门外，希尔德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激动，她深深看了克斯拉一眼，眼中有着歉疚，然后，她向前走……

　　克斯拉忽然快步拦在她面前：“很抱歉，伯爵小姐，我想你这个时候，应该去休息。”

　　曾经，希尔德是莱因哈特最信任的幕僚，无论商议什么事，都一定有她在身边。因为宣布了婚事，她开始悄悄退到了众人看不到的角落，悄悄看他为了国政而操劳，却再也不能进一言。她比谁都注意分寸，小心进退，决不肯让人觉得，皇帝听任未来的皇妃干政，但这时，却象一个小偷一样，鬼祟地在门外偷听，然后，冲动得推开了大门。

　　是她的错误，是她的冲动，是她的莽撞任性，是她在心底深处，不肯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

　　对于忠于职守的克斯拉，这太过残忍不公，对于此刻因为愤怒和痛心而下此决定的莱因哈特来说，以后，也一定会因为后悔而难过。

　　而且，世人又会怎样评论莱因哈特对重臣的处置，千秋后世，史书，又会怎样记载莱因哈特对臣下的态度。

　　她无所顾忌地推开大门，试图走向她的君王。而克斯拉却在第一时间拦住了她，隐忍的低沉声音，沉静而祈求的目光，都在请求她停止，请求她退出去。

　　他的工作，只要有足够时间，就可以另外培养新的人才来接替，而帝国的王妃只有一个。伍尔利·克斯拉是一个可以随时更换的官员，从来无足轻重。但皇帝和王妃之间，不应该有芥蒂，他们和谐相处，才是帝国安定的基石。如果有一个人，必须为所发生的一切负责，那么只应该是他，而绝不是她。

　　只是一进一拦一句低沉的话语，这其间的暗潮汹涌，每一个帝国重臣都看在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皇帝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幕，淡淡地说出下一句震动所有人的话：“婚礼按原定计划举行，而对叛乱份子的审判定罪，从现在就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