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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母亲与京中 ...

  •   翌日。

      秦遇牵着云起往猎户家走去,秦遇拎了腊肉并酒,云起脚伤刚好,不敢走太快,又不甘心一人待在家,幸而秦遇由着他,昨夜下了雨,清晨热气还未上涌,山间尽是鸟鸣,云起很少有这样的体验,空山新雨后,却正是夏当时。

      到达猎户家时,天刚大亮,秦母扶腰而出,正撞见长子,顿时一脸惊喜。

      “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云起看着秦母,面带羞涩,端端正正俯身行礼唤了一声母亲,喜的秦母拉过他的手直唤好孩子。

      “娘,父亲去哪了?”

      几人到院子里坐下,秦遇将带来的东西放好,秦母缓缓而坐,慈爱的看着二人,“他去上山啦,说是要多打些野物换银子,我儿,那你今日来的正好,我有事想说与你。”

      秦母面带犹豫,又满面红光,秦遇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点点头静静等下文,倒是云起若有所思,看着秦母的肚子,有些惊讶的呼出声来,“啊呀,莫不是...这可是喜事。”

      微微有些害羞的看向秦母,秦母点点头,道:“还是小哥儿心思细,我儿,我这,还不曾满月,你要做兄长了。”

      “本想着胎稳了再告诉你,今日你来了,我若瞒着,竟像是与你离了心,你可莫怪娘。”

      秦遇大惊,看着秦母愣了半天,才急急忙忙道喜,“这有何不高兴,这可见娘的日子过得好,孩儿也放心。”

      她与那猎户再婚,有个孩子也算是更安稳,那猎户待她本就不错,如今想来,是更上心了。

      秦母说来年纪才三十六七,再有孕实属正常,只是秦母有孕,这地的事,秦遇沉思片刻,还是缓缓道来。

      “孩儿想去县里进学,又不放心云起,便想着一起去租个宅子,只是这乡下的地和房子便都无人看顾了,我本想着老宅古旧,我手里前些日子挣了些银钱,便想盖间新房出来,如今倒是有些用不上,也怪孩儿思虑不周,特来向娘亲讨教。”

      “孩儿本想,这地可否租给父亲,也不用交租,把税交了,剩余的留着自用就好,孩儿未曾尽孝,如今更是给您添麻烦。”

      秦母好久没听儿子这般求救似的话语,大抵又因怀孕,不免有些感慨,“你是我儿,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你,我原还以为你我母子离心,难过了好久,如今到是我想岔了。”

      云起见秦母红了眼眶,急忙奉了手帕,又轻声安慰,秦母缓了缓神,笃定道:“我当时嫁了这汉子前,便说好了,我自己平日里挣得的银子是留了一半自用的,我也不用他多养活我,所以如今还有些余钱,我儿,我想着,你那房子让娘接手可好,娘该给多少银子给多少。”

      “娘,这...”

      “你听娘说完,我如今有孕,本就不想那人再天天做这危险行当,他也觉得要多顾家几分才好,可做什么呢,咱们都是本分人,旁的也做不来,可买地呢,先不说这地有没有人出手,要他一年到头守着那地,他也不是那性子。”

      “你若是放心,自将房子卖与阿娘,房契我留着不给他,我劝他搬去石栗村,你那几亩田若不收租,也尽够我二人了,日后你与云起若打算回来,直接回来,左右不让他吃了亏就是。”

      “呀,阿娘,知道您是为了阿...为了夫主好,可这能行吗,莫让父亲与您再生了气。”云起听着略有些担心,孟朝以夫为纲,秦母这般做法被人听了去,可要以为她谋算夫主补贴儿子。

      秦遇听着倒觉得可行,因而并未阻止,秦母瞥他一眼,指使他去烧水明晃晃的要支开他。

      看秦遇走了,秦母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也并非都为你二人打算,这银子在我手里,也就是放着,时间长了,难保他觉得我对这家不尽心,可男人能留着银子自己花,怎么咱们嫁了人的,留些银子都不行了,这银子是我挣得的,便全该补贴了家用吗,我前日子买的两匹布,是县里接的活儿,足足五两银子,可不比他挣得少。”

      娘看你是个好的,也不瞒你。从前遇小子不靠谱,我悄悄存了不少银子,本打算给自己买了棺材寿衣,如今倒是不用了。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嫁妆,夫家是沾不得手的,我这银子也算是我自己的嫁妆。”

      “我将你二人那房子买下,房契写的是我的名,我二人既夫妻一体,便自然没什么,遇儿不收地租,说来倒去,竟是便宜我二人呢,有何不妥。”

      喝了口水润润喉,秦母继续道:“并非是我算计,我只是想开了些,况且又有了小的,你也莫要一昧全为男人打算,这世道女子难,哥儿啊,更难,多顾着自己几分,也没什么不好。”

      云起听这话只觉茫然,他姆父是父亲的贵侍,侍么,哪有什么嫁妆,倒是母亲,大家小姐,嫁妆银子也丰厚,阿兄曾说,母亲时常用嫁妆银子补贴府里,父亲的俸禄呢,听说都送进宫里去了,而母亲的嫁妆,最后,都散出去了,到底什么也没保住。

      父亲常说,家族利益为重,可如今娘却说,人啊,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云起晕乎乎的,似乎都有道理。

      “孩儿她娘,是谁来了。”门口有粗犷的声音传来。

      秦母面色羞红,急忙忙走上前,嘴里道:“是遇儿带着夫郎来了。”一边伸手想接过猎户手里的背篓。

      “你有孕,莫闻这血腥气,我来便是。”

      猎户轻手轻脚,避开秦母,冲着俯身行礼的云起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自去了灶房。

      秦遇烧了水,出来,与猎户行过礼后,一起走向院子。

      院子里秦母正拽着云起,悄声的问云起可有孕信,云起燥的面红耳赤,他二人连房都没圆,他倒是想有孕信呢。

      几人坐下,猎户痛快的喝了一杯水,缓缓问候二人,待寒暄过,秦母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云起有些紧张,轻轻攥着秦遇的袖子。

      出乎云起的意料,猎户觉得这主意不错,并未反对,又和颜悦色的问了秦遇房子要多少银两,在秦母表示她可以全付时,也不曾表露不悦。

      更是十分和善地表示,两村相距不远,地里的麦子他可以先代为打理。

      几人商讨完毕,猎户想留饭,秦遇见秦母聊了一上午面带疲惫,索性亲自下厨做了午餐,未免孕妇忌口,挑的都是常见蔬菜,吃的秦母与猎户连连称赞。

      饭后秦遇二人离开,猎户轻轻搂住秦母,“啧,孩儿他娘,你这般算计老子,可见还是不信我。”

      “唉,也罢,你是我的,旁的还在乎什么呢。”

      说着将一银簪带在秦母头上,“你那好儿子留下的,说让我直接送与你,老子稀得要,儿子给娘的自是儿子给娘的,我的婆娘,我明日给你买去。”

      秦母愣了愣,心头一阵甜意。

      秦遇回了家,放云起去找炭球的麻烦,自去答了赵夫子留下的试卷,试卷难度并不高深,但是考的很细,范围也很广,看得出来赵夫子条件之高。

      耗了一下午的时间认真答完,秦遇长舒一口气,赵夫子的实力从这一张卷上便可见一斑。

      又抽出两张纸,将地契买卖书写好,秦遇终于放下心来,房子一时不急,等麦子收完再动工即可,这两日先去县里找房子,然后给秦母腾地方。

      云起见他忙完,黏唧唧的凑过来,“你去县里进学,我平日是不是又要一个人在家,无聊得很呢。”

      “唔,你想如何?”秦遇看着小哥儿眼底的狡黠,直接问道。

      “阿兄,你看,我能不能写些话本子,这市面上的话本子都是些小姐哥儿遇见穷书生,穷书生最后高中另娶,又迎娶公主,明明是抛妻弃子,最终竟妻妾和睦的故事。”

      “这话本子看的我来气,我想写些不一样的,左右在家无事,我全就当解闷了,只是不知有无能收的地方,你看这可行吗?”

      “嗯,是我的错,是我忘了云起在家,无事可做,闷坏了吧,近日在家,到底是我忽略了你。”

      “嘿嘿,哪有,你我不过相识半月,哪里就能时时都照顾到我,阿兄已经很好啦!”

      “我们云起自管去写,我明日去县里问问,可有收书的。”

      第二日

      “公子您这边请,这座宅子您别看不大,您新婚夫夫二人住却是恰到好处,主人家是前年考上的秀才公,一家子都搬去省城住了,这房子,风水好着呢。”

      “您若是租,一月二两银,县里都知我老黑买卖靠谱,不坑您!”

      云起东瞅瞅西转转,显然是看上了,背过手戳一戳男人的腰,眼里写满了喜欢。

      二人由这老黑带着已经在县里转了一圈,县里南北住的皆是贫贱,带着云起住不太安全,东西离着赵夫子家远些,秦遇却更放心。

      已经转了五户宅子,都是已经搬空的空宅,县里西边一户宅子,面积大地段也好,主人家张口三十两银一月,要么百两银买下来。

      秦遇其实有些心动,云起攥紧装了银票的荷包活像是割了他的肉。

      没办法又继续转,剩下的要么太小了些,要么太旧了些,要么邻居家的汉子三妻四侍,云起怕自家夫主跟着学坏了。

      整整一下午过去,转到了这户处处合心意的,云起欢喜的不得了,秦遇反倒觉得不太对劲。

      “这户既然这般合适,为何不早告知,这租金这般便宜,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黑人如其名,长得黝黑,听了秦遇的问话脸更黑了,他支支吾吾,额头渗出汗来。

      云起收了欢喜,蹦回秦遇身旁,脸一板,通身的气势就出来了,侧着头温声道:“这中间人呢,最要紧的便是一个诚,若是不诚,您这名号坏了,也没处说理。”

      他声是柔的,表情可半点不柔,全然一副大家公子的架势。

      一张脸皱的像老树皮,老黑是没撒谎的,他是个靠谱的,于是第一次坑人便被拿住了把柄。

      “这坑人的事小老儿办不出来,也就着实跟您说了吧。”

      老黑探头探脑,带着二人来到墙根底下,拿出一副讲话本子的架势。

      “这秀才公去省城院试,回来时带了个美人儿,坊间都说,那美人是狐狸精变的,才进门不到半年,那家正妻就疯了,整日里抱着个花瓶喊孩儿,后来人便没了,那花瓶都说邪得很,扔在那屋里没人动,知道这事的嫌晦气,都不愿租这房。”

      云起本听了一身鸡皮疙瘩,听到花瓶二字时,突然顿住了,他若有所思,拉了秦遇的手。

      “你可能带我们去看看那花瓶?”

      “您不嫌晦气,就跟小老儿来。”

      屋子里因为长久无人居住稍显阴冷,灰串在房梁上,扯成一张脏兮兮的网,糊了云起一脸。

      小哥儿气鼓鼓的连眼睛都不敢睁,生怕灰再进了眼里去。

      秦遇忍笑用帕子轻拭,折腾完,几人才将视线转到屋内,这院子是普通的一进院,呈口字形,这间是西厢房,一般都是偏房或子女居住之地。

      一个正妻住在这地方,实打实的侮辱。

      屋子里很暗,拔步床放最里面,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个花瓶,花瓶约么半人高,上面画着仕女抱童图,灰渍花了孩童的脸,孩童的表情扭曲模糊。

      云起盯着那花瓶看了一会,似是收起了好奇心,几人走回院子里。

      “阿兄,我喜欢这院子,咱们就租这院子好不好,我不怕的。”

      秦遇挑挑眉,这还是云起第一次缠着他有所要求,左右一个月二两的银子,住不惯再换就是。

      与老黑定了一月的契,二人返回家中,夜色降临。

      今日又是去找赵夫子,又是去衙门办地契,还转了一下午看房,云起累得不行,黏在秦遇身后。

      就像那刚出壳的小鸭子。

      二人躺在床上,云起今日难得的安静,也没故意往秦遇身上蹭,也没闹着要听秦遇将他的过去。

      一时只听二人静静地呼吸声,秦遇轻手揽过小哥儿瘦弱的身子,那人没挣扎,顺势靠过来。

      “阿兄,你对当今圣上,可有几分了解?”

      “嗯?只知圣上年近三十。”

      “阿兄,我想了许久,还是想告诉你,可又怕你不要我,你先答应我,不许不要我。”

      云起语气略有几分焦躁,不安的趴在秦遇胸前。

      “你说便是,你我如今,你便是想跑我也不会放你,又何来不要你一说。”

      “我有个姑姑,只比我长十岁,嫁的人是家中嫡子,一直和和和美美,后来,姑姑怀孕了。”

      云起顿了顿,犹犹豫豫继续说:

      “他们都说姑姑怀的,是个妖怪。”

      府里气压低得很,仆役们皆小心翼翼,自打主母有孕,本来好好的喜事越来越怪异,夜里总会传来乌鸦叫,府里的猫竟被老鼠咬死了吃,主母也愈发神神叨叨,后来家主的弟弟送来几个花瓶,言说叫嫂子把玩散心。

      那套花瓶着实别致,上面的小童各个活灵活现,主母每日都要挑一个,摆在桌旁赏玩。

      再后来,家主犯了大错,主母的精神也愈发不正常,整日里抱着那花瓶,言辞振振,仿若自己的孩子会像瓶上画一般活泼。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孩子,府中谣言四起,再后来,孩子没了,家也败了,树倒猢狲散,自然没人注意那几个花瓶去了哪。

      云起小心翼翼的讲完,咽了咽口水对秦遇道:“今日那花瓶,我见过。”

      秦遇心中震惊,从中窥到几分,只是云起显然没有继续往下讲的意思。

      “有些事我本该到死都瞒着阿兄,可今日这花瓶,阿兄,你在给我点时间,我定然交代个明明白白。”

      “先不说旁的,我等你就是,只是这花瓶,你可确定?”

      “我决计不会记错。”

      “我们明日把那花瓶带回来,找人看看。”

      京中。

      荒凉的府邸里阴风阵阵,守门的小厮搓了搓手臂,四月末的天气,无端端的冷。

      “这破地方还要人守着,那废物每日只知道喝酒,放那疯女人在院子里乱窜。”

      “别说,到底是曾经的娘娘,身段还真是漂亮。”

      “你说,咱们哪天是不也能,享享...福。”

      话音未落,人头已经落地,另一个小厮两股战战,忙跪下求饶,可惜持刀之人毫不留情,又是一颗头颅,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动。

      “今晚这府里,有二仆当差时醉酒,不慎跌进花池里。”

      “是。”

      吱呀,推门而入,来者微微垂首,低声唤道:“殿下,幸不辱命。”

      门内本该喝的叮咛大醉的废物,此时正把玩着酒杯,小厮口里的疯女人步履匆匆上前。

      “你可找到小小了?”

      “小公子一切都好,只是,嫁了个农家汉子,但那汉子不似常人,您请看。”

      来者回了女人的话,又将一沓纸奉给了那个被叫做废物的男人。

      “你说这是那农家汉所作?”

      “正是。”

      “可仔细查过了?”

      “查过了,与各方势力均无牵扯。”

      “待云起如何?”

      “属下在那的几日,观之对小公子极好。”

      男人放下手中纸,抬首看向女人,缓着语调言词安慰:“夫人安心,云起是个有运道的,这人当有大造化,既然他待云起不错,你我也能暂时安心。”

      女人张了张嘴,长叹一口气,不再做声。

      宽了女人的心,男人换了语气问:“没伤着吧?”

      “属下无事。”

      “我知你怪我,红叶,我答应你,他们的仇,早晚会报,你莫要冲动,误了自己。”

      “属下不敢。”来者,也就是红叶,始终冰冷且恭敬。

      “罢了,你早些回。”男人见红叶如此态度,也不欲再谈,正低头间被一抹红晃了眼。

      金色的匕首在红叶腰间一闪而过,凤凰的红眼睛似在泣血。

      红叶脚步并未停留,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心里还是念着既归。”男人望着一跳一跳的烛火,言语间竟有几分难过透出来。

      “殿下莫要如此,小小既然无事,那倦儿定然也无事,我知你比谁都难过,可云家与殿下,谁不是无辜的呢。”

      女人抱住男人的头,胸前有湿热蕴开,男人再抬首时,表情未变,只有眼眶红了红。

      “既归只比我小四岁,虽是侄子,实际与兄弟又有何区别,我虽不欲他与红叶,可既然他挂心,我本该护住的。”

      “他只挂心红叶与云起,我却连一个也未护住,夫人,快了,孩儿的仇,云家的仇,再忍忍,就快了。”

      男人的眼神晦暗下去,一夜过去,这府中依旧是醉酒的废物和疯癫的娘娘。

      云起担惊受怕了一宿,第二日早早醒来拽着秦遇又去了县里,取了花瓶,二人辗转找到一老大夫,麻烦其帮忙。

      老爷子眯着眼细细打量那花瓶。

      “这花瓶有些年头,上面的釉面有些脱落,漏出的画底,似是有些异样,只是具体是什么,待老夫研究研究可行?”

      云起点了点头,能看出来便好,这花瓶既然被他遇到,总要查个子丑寅卯出来。

      将花瓶放在老大夫那,二人转去集市填补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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