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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萧府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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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续弦一瞧见萧云舟,脸色都变了,连忙上前迎向萧云舟:“云舟,你来了,快,先坐下吧。”
萧云舟微微颔首,向着萧父行了个礼:“父亲。”
萧父虽一向不与萧云舟亲近,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且如此优异,语气放软了不少:“云舟,天寒地冻,自己一人住在庄子里可要注意身体。”
“父亲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父子之间并不亲近,反倒是像客人一般寒暄,萧云舟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萧云霜身上。
萧云霜是他的父亲和续弦所生的儿子,如今莫约十四个年头。
他身子一向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面容生的并不像萧父,而是更像他母亲,不算出挑,倒也担得起“温润如玉”这四字。
萧云霜瞧见萧云舟,并未向他行礼,而是面含笑意的看着他。
萧云舟淡淡瞥了他一眼,看着萧父入座,他便也坐下了,并未有想要同萧云霜搭话的打算。
长幼有序,他是原配所生的嫡子,就算如今不得父亲欢心,但也不至于要他向萧云霜行礼问好,到底他还是哥哥。
“霜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哥哥?”
那位续弦给萧云霜使了个眼色,萧云霜貌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行了一礼:“云舟哥。”
萧云舟微微颔首,随即侧头望向萧父:
“快到年节,儿子也没什么可孝敬您的,去年秋日儿子曾外在游历过,途径吟蝉,听闻当地的寒山玉闻名于世,于是便买了一块原石,请能工巧匠制成茶具也都是好的,已经交给下人了。”
“当真...?云舟有心了。”
萧父拍了拍萧云舟肩头,而那续弦也拉着萧云霜入座,寒山玉是名贵玉种,即使她如今身为萧府夫人,却也未曾见过,自然插不上话。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萧云舟腰间所配的月饼剑上,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她轻咳了一声,语气温软:
“云舟,怎么回家和家里人吃个饭还要佩剑呢?不如将这剑取下吧。”
萧云舟望向那续弦,缓缓垂下了眸子。
他父亲的这位续弦,并非如他母亲那般是个修士,她姓徐,名唤徐琬龄,是一名官家小姐。
这徐婉龄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徐家,家中并无兄弟姐妹选择修行这条路,大多混迹于官场,兴许是耳濡目染,心眼子也挺多。
幼时他母亲亡故后,不出半年他的父亲便迎娶了她,幼时他并不懂得那些,如今想来怕是这徐婉龄早在母亲弥留之际就与他的父亲私定余生了。
她进府后,一开始还算是和颜悦色,可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假笑的面具便自己掉落,变得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可能真的是报应,未满十月,萧云霜早产,胎里不足,致使他身子不好,几次三番差点因风寒丢了性命,萧父遍寻名医只能留下了他一条命,至于修行,自是无望了。
“琬龄!”
萧父瞧见萧云舟脸色不对,低声呵斥了一句徐婉龄:“...云舟是剑修。”
此话一出,徐婉龄面上浮现出一抹异色。
她忘了...萧云舟是剑修,剑修除了沐浴更衣休息外,常年剑不离身,修士不同于他们普通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
如此...她倒是失算了。
“好了好了,动筷吧。”
萧父唤仆人摆上宴席,萧云舟虽然已经辟谷,但吃点食物也无妨,然而当他拿起筷子时,望见桌上的菜肴时,眼神淡了下来。
此时的桌上离琅满目,摆放着各种佳肴,但也不知是怎的,那桌子上摆放的大多都是海鲜一类的。
“怎么了,云舟怎么不动筷?”
“父亲,我...吃不了海鲜。”
萧云舟抿抿嘴,萧父有些不解,然而便听得徐婉龄道:
“云舟莫不是对海鲜食物有忌口?是我不好...霜儿他身子刚好,郎中吩咐他多吃些有营养的,所以我这才让厨房做了这些,若是不好,我便让厨房新制菜肴吧。”
“不必了。”
萧云舟深吸一口气,向萧父行了一礼:“父亲,我的心意已经带到了,现下就要回府了,你们用饭吧。”
如今他在萧府,就像个局外人一般,他们一家三口是个小家,而他则是一个客人。
母亲去世后,徐婉龄曾经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对海鲜过敏。
她的逐客令都快扔到自己脸上了,他萧云舟不至于那么没出息,更不可能卑躬屈膝的向她求和。
语罢,萧云舟作势便要离开,还未踏出一步,便突然听得徐婉龄唤住了他。
“云舟,其实我实在不应该向你说这事儿,但你也知道,霜儿他年纪逐渐大了,他又只有你一个兄长,修行这条路并不好走,若是得到一位名师的指点,那便不一样了,云舟...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能不能和寒翁真人说一说,让霜儿也...”
“琬龄!你这说的什么话...”
“老爷...霜儿也是萧家的儿子,天赋不会比云舟差到哪里去的...不如就让霜儿试着修行如何...”
萧父面色有些尴尬,并未接徐婉龄的话茬,只是默默将眼神落在了萧云舟身上。
萧云舟眉头微皱,很快便舒展开来,他缓缓闭眼,嗓音清冷:“既如此,那我今日便帮云霜探查一番,看看他的根骨是否适合修行。”
话音刚落,只见萧云舟缓缓转过身,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光芒,他缓步走到萧云霜面前,指尖轻点于他的额上,刹那间,带着冷意的气息在宴厅绽开。
“呃——啊!母亲...我好痛——”萧云霜面上冷汗涔涔,嘴唇都在颤抖。
“霜儿...霜儿!萧云舟,你在干什么!”
徐婉龄都快哭出来了,却又要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意,声音都在颤抖。
萧云霜一叫唤痛,萧云舟便缓缓收回了手,目光望向徐婉龄:
“我已经探过了…萧云霜他的身体并不适合修行,刚才我只是探查他的经脉而已,便发现他的经脉生长的蜿蜒曲折,且脆弱不堪,若是再往下探去,怕是承受不住我的探查,又要回床上躺着了。”
“云舟,你的意思是...”
萧云舟望向萧父,沉声道:“普通人也很好,官场之路更适合他。”
萧云霜此刻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徐婉龄心都快碎了,她伸出手攥住了萧父的衣袖,面上强撑出一抹得体的笑容:
“怎会如此呢?老爷你人中龙凤,霜儿怎会不适合修行,云舟尚且如此,霜儿又怎会比云舟差?妾身不信...求您让云舟帮个忙,只要开口向寒翁真人提一嘴便是,寒翁真人何等身份,他自然有药可医...”
萧云舟冷冷的看着徐婉龄,面上已经起了冷意。
他的母亲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剑修,是寒翁真人座下弟子,若不是自己与母亲血脉相承,根骨奇佳,又怎能得寒翁真人青睐?
难不成她以为,这寒翁真人是说收弟子便收弟子的吗?
况且父亲现在虽然不再修炼,但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萧云霜究竟适不适合修炼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今日却非得让他试探一番,他一开始并不明白,现在却想通了。
萧云霜也是他的儿子,但凡能有一点希望可以修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
萧云舟闭上眼,怪不得修仙之人不愿与普通人结为道侣,看他父亲续弦这副模样,他也算是懂了。
萧父一张脸红了又白,他狠狠攥回衣角,随即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萧云舟肩头:“好孩子,来。”
“你别理她,她是个普通人,不懂得这些事,之后我会告诉她的,定然不会叫你为难,寒翁真人看重你,你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像为父。”
想当年,他也是个根骨奇佳的符修,只可惜年少轻狂,太过贪玩,修仙之路便止步于元婴。
原本,他的原配妻子已经到了化神期,若是当年没有出事的话,恐怕现在已经是合体境界了。
萧父自嘲般笑了笑:“新年了,若是你想回家,便来吧,咱们一家四口吃个年夜饭。”
...
“不了。”
萧云舟微微躲开了萧父的手心,神情漠然:“我还要修行,多谢父亲美意。”
语罢,萧云舟便快步离去,只留下楞在原地的萧父。
“少主!”
远远的,萧云舟便看见璞玉站在马车前朝自己挥手,笑的憨傻。
萧云舟眼中寒意散去,刚走到马车跟前,璞玉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您没事。”
萧云舟嘴角微微翘起:“我能有什么事。”
璞玉哼了一声:“那个新夫人老是变着法的为难少主,说话阴阳怪气,璞玉不喜欢...对了,少主,璞玉有事和您说,先上马车。”
璞玉语气是难得的正经,萧云舟心中一动,微微颔首,随即率先上了马车。
“少主,昨夜璞玉没有回宅子里,而是去了夫人原先所住的菡萏院,与从前服侍夫人的青梅姐姐叙叙旧,这一聊才知道,夫人的有些陪嫁物品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她现在在府中人微言轻,不敢声张,趁着酒意上头,一股脑的告诉了我。”
萧云舟双唇紧抿,这青梅是原先他母亲的陪嫁侍女,自打母亲嫁与萧府后,母家逐渐败落,外祖相继离世,母亲也并无什么姊妹,所以母亲十分信赖青梅,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妹妹来待。
碍于他是个男子,不懂得内宅事物,所以母亲临终之际,将自己的全副身家全都托付给了青梅,交由她代为保管。
“青梅姐姐亲口告诉我,自打您搬出府外,不理府中事物后,那位新夫人,借口说您一心修行,凡事俗务不应该扰了您,日日夜夜在主子身侧吹枕头风,许是年纪大了,主子耳根子也愈发软了,于是便将夫人名下的铺子田产一齐交由了新夫人管理...”
萧云舟眸中冷意凛冽,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徐婉龄,是仗着母亲身后无人,想要霸占母亲的陪嫁,想来那莫名其妙消失的陪嫁物品,应该也是徐婉龄的手笔。
萧云舟缓缓阖上双眸,胸腔中发出一声冷笑。
“璞玉。”
萧云舟缓缓开口:“告诉青梅,整理好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再想办法拿到那些商铺及田产往年的旧账本,找些管账的,好好算算。”
......
属于他的东西,就算他不要,他也不会轻易给了别人。
是他的,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