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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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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鸡的叫声响彻静谧的村庄。
从睡梦中醒来的李大未睁眼,先闻到尿桶散发的刺鼻的腥臊。
凭借意志力挣扎着起床,不然等待迎接的会是棍棒。
迅速收拾好就去帮忙烧火,家里的饭菜还没那么快好。
将柴塞入黑熏熏的灶台,透出的火光让人思绪拉远。
李大想起了六年前,高考结束的情景。
严谨来说,前世,那时她还叫陈安。
......
高考结束那天,天黑蒙蒙的。
雨就放肆的下着,淋湿了一个个从快速从考场出来的没撑伞考生。
考完了!终于考完了!
很愉快吗?很失落吗?没有,对于陈安来说,若真的要两个字来描述,便只有平静。
掀不起一丝涟漪。
没有别人说的十二年苦熬的结束感,也没有幸福生活开始的愉悦感。
离开沁凉的考场,阴暗的天压不住考完后的喧嚣,学校送学生回去的公交车在考点门口等着。
陈安拎着考试文具包,排着队上了车。
车里气氛更为快活,有解放了的感叹,有游戏激战声,还有讨论着今年题目难易声,还有说着明天专科考试怎样怎样的声音,与之前安静的开去考场截然不同。
当然还有和陈安一般沉默的同学,安静的看向窗外。
小县城很小,风景一幅幅向后跑,公交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陈安撑起了伞,悠悠地从停车点走回家。她终于可以步履从容的走路了,不用赶着珍惜每分每秒。
路上走马灯般回忆着考试时的场景,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一滴两滴,顺着脸颊一路流直到掉落融入雨水。
数学的填空题不知道填错没有,语文作文又不知道跑没跑题,英语听力又很难,地理又是要人命的题目...
紧张的气氛还是乱了陈安的方寸。
所以本来满怀希望的陈安发挥的不怎样。
考差的预感萦绕心头。
回到家里,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对了发在群里的答案,堪称鬼哭狼嚎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家里响起。
果然如此,总是如此。
入夜,过度哭泣带来的胸腔阵痛和撕心裂肺后的喉咙沙哑以及满地的卫生纸,在别家灯火通明下显得更加悲凉。
哭够了,悲伤堵住的脑子暂时的情绪抽离,陈安挣扎着起身,借着月光打开灯,屋里有了分人气。
踉跄着去卫生间洗把脸,镜子里红肿的眼睛,狼狈的面容,凌乱的头发才是陈安生活的本貌。
撕开了穿上校服后就和别人一样的平等后的本貌
家里没有别人。
凝视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脑子里走马灯花一个人过的这些年。
一个人承担自己的早中晚餐,一个人打扫清理家里,一个人打理自己的财产。
一个人挣扎的活着。
车祸后的赔偿没有多少,而将自己养大又需要花费很多。
所以陈安的财产,准确来说是父母的遗产,差不多要尽了。
就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家徒四壁所剩无几。
即使平时活的很节俭,过冬的羽绒服就两套换着穿,夏天一直穿校服。但学校的,伙食费,书费,零七零八的都是钱。
唯一庆幸的就是父母留了套没有房贷的房子。
但房子年代很久远了,破了烂了的地方根本没有时间等人来修。一个需要上学的孩子,总是有很多迫不得已的悲哀。
六月的夜晚还是凉凉的,哭了很久的陈安回过神来,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颤。
无意识的泪水顺着颈脖湿了黑发,又黏又凉,眼皮沉重,哭狠了呼吸都扯痛内府。
生活还是要过,只有一个人的生活也得继续。
陈安打开手机在米拉屋点了份甜甜的水果蛋糕。
然后坐着沙发上发呆。
刺耳的来电铃声响起,是外卖小哥的电话,唤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发呆的陈安。
“诶,是尾号7082的爱吃橙女士吗?您的外卖到了。你家是在哪里啊?”操着一口乡音的大汉外卖员声音带着一股烟火气顺着电话线突入陈安耳朵里。
“就那个小巷子,在99裤行和爱恋之家中间的小巷子,进来就是一回廊,再往深走点是一个小院子,然后向着外面这栋的第三个单元...向左吗?对对,向左。”陈安声音沙哑的回应着,仿佛如常人一样。
外卖员噔噔噔的上楼:“你家楼梯有点窄哈,您的外卖,记得好评。”
昏暗的感应灯使得外卖员看不清陈安此时红肿的眼睛以及脸上斑驳的泪痕。
“谢谢您。”浓重鼻音又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
“哟,不客气啊,祝您用餐愉快,五星好评哈。”
外卖小哥噔噔噔的下楼了。
楼道不一会儿又恢复寂静。感应灯扑灭又在陈安关门后亮起,但门两边始终是两个世界。
拆开包装,一个造型没什么特色但水果很多的方形蛋糕显露在眼前。放刀叉的袋子里,还有个心形蜡烛配在内。
高考结束,也当作人生新的开始,只是陈安实在没有这个心情点燃,随手便扔在了一边。
拿到叉子就切开上嘴了。手机上放着多少年了的正欢传。
心情随着一口接着一口消灭掉蛋糕获得短暂的平静。
吃完了瘫在沙发上,垃圾留在桌子上,没有收的欲望。
蛋糕充实过后的肚子也没有感觉到温暖,的确,热乎乎的食物才能让人感到温暖。甜食只能说让人开心点。
只是机械式的塞饱后的麻木,唤不起一丝喜悦,多巴胺败给了疲惫。
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又回想起自己的生活,眼泪又不争气地留了下来,无声的抽噎打破了安静的家里,与外面的车水马龙形成共鸣。
哭是无法消解难过的。
一个长期钉在身体里的钉子,在没拔出来之前,永远是疼痛的。
人类总是喜欢在失意时叩问命运的不公,夜深人静独自呆着的时候更是如此。
“所以说还是不公平的,为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么多?”
“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已经尽了全力去活着去学习了,为什么别的孩子就可以正常的生活?为什么我连正常的生活都没有?”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过一个开心的节日。”
“为什么…”
心里的怨气不断爆发,多年挤压的苦楚不断冲击着心里防线。
但是再多的为什么,没有人听也是徒劳。
所有的脾气也只有在乎的人才会被伤害或者也只有被爱着的人才可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即使竭尽全力的嘶吼与摔砸回应她的也只有回音与安静。
家里没人,再嘶吼也扰民。
彻底精疲力尽的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她什么也没处理,没洗因高考堆积了两天的衣服,没处理垃圾…
反正随它去吧。这是她没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被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好难得,她睡了前所未有的一个好觉。
一身的疲惫好像不复存在。
或许日子太苦时,就会被奖励一个美梦。
潜意识不想醒来,仍然希望在这种舒服温暖中沉溺,
但意识依旧从深海中上浮,她睁不开眼睛,周身处于一片黑暗与混沌中,有一根什么在牵扯着她,她想用力却使不上劲。
梦吧?做梦才这种感觉。
但她随后感觉自己被用力挤出去,这夹携感,好真实!
外面吵吵嚷嚷的。
“快出来了,快出来了,加把劲。”
啊?这什么声音?
我怎么感觉我要被人生出来?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生了!生了!”
陈安的头首先被捧着,然后她娘一鼓作气将她生了出来。
我不会真的被生了出来吧?这真实的托付感是什么回事?
我被回炉重造了?我十八年白读了?
我说我想死,我就真死了?
我说我想中奖,怎么不给我中奖啊喂!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对吗?
“怎么不哭?是不是闭过了气?”
“没事,我有经验,打一打!揪一揪!”
啊啊啊,好痛!“哇啊——哇啊——哇啊”陈安痛的嚎啕大哭起来。
“恭喜恭喜,是个女孩,你看这声音多有劲啊。”
“生的是什么?”一声焦急的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