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敌人的崽》葡萄灰

7、第 7 章

　　第七章

　　厚重的窗帘遮掉明媚阳光、挡住微风，好像将美好的一切都隔绝在外似的。房间里开着灯，白炽灯照出苏元苍白的脸色，他额头冒着汗，抖着手指着陈姐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缤纷的色彩宣传着白色的物体，是他以前去超市，绝不会为其驻足的货物。

　　陈姐说：“这是棉条，里面会有说明，详细跟你说怎么使用它的。”

　　陈姐说着，就要把那包卫生用品塞给苏元，苏元缩回手，有些恼怒地瞪着陈姐：“你有没有搞错，我流血了，我病了，你拿这个来搪塞我？”

　　那眼神说是瞪，不如说是色厉内荏的哀求，陈姐不忍地移开了视线：“也不算是病，对女孩子来说每个月的确要流几天血的……你、你先换了吧，裤子我也帮你买好了，都换了吧。”

　　陈姐说罢，将一袋子的东西一股脑塞给苏元，快走了出去。

　　苏元站在原地。

　　自从进了这个房间后，医生为他做检查。他才发现自己流了血，要不是穿着牛仔裤恐怕早就弄脏裤子了。他是害怕的，但又觉得止了血就行了，目前最重要是去医院缝口。

　　结果医生跟陈姐商量之后的结果是——买卫生巾给他？

　　·

　　半个小时后，苏元艰难走出浴室，陈姐递给他一杯红糖水，跟他说：“喝了再把暖水袋带回去，今天会舒服一点的。”

　　见苏元目光呆滞，走动略显别扭，陈姐不落忍，问：“你到底联系你爸爸没有？”

　　“没有。”苏元呐呐地说。

　　陈姐的脾气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不上心？难不成你真想变成一个女人？我可跟你说，你的身材不适合做女人。真变性了你会失业的。”

　　“行了，我知道了。”苏元垂下单眼皮，有些烦躁地打断陈姐的话。

　　“是不是他问你要钱了？”陈姐说，“你没钱，我可以帮你先出的。他要多少钱？”

　　苏元没回话，提着袋子就出去了，陈姐哪里肯放过他，但走廊外的跟拍迅速朝苏元走来，陈姐的话只能吞回肚子里，焦躁地看着苏元离开。苏元不愿意接近他爸，那就让她来吧，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了。

　　·

　　却说告别陈姐后，苏元情绪有些低落地去了超市。孤儿院长大的苏元自理能力超强，很快就挑好食材结账出来了。

　　卡车主人在超市外头等他，将他送回木屋，还把单车给他扛下来了。

　　苏元连连道谢，还问了卡车主人住哪，下午他想做一些食物送过去，作为谢礼。

　　卡车主人笑着用英文说，你朋友知道的。

　　朋友？

　　苏元懵了一下，卡车主人却已经开车走了。

　　是林家霖吧？今天早上还为他打抱不平来着呢，看来他平日里对他的关照没白费啊。

　　收获今日的小确幸，苏元勾了勾嘴角，提着三个大袋子慢慢走进木屋。

　　林家霖看到他，飞快的跑来，要帮他提东西：“元哥回来啦，辛苦了，辛苦了。”

　　苏元把两袋食材给了林家霖，私人用品那一袋他就拿在手里，说：“多亏了你才不辛苦。谢啦。”

　　林家霖愣神了一下，目光随着苏元移动上楼，喃喃自语：“就因为我帮他提了两袋东西？”

　　·

　　苏元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艰难走上楼，回了房间。他将陈姐那里拿来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柜子里，然后瘫到床上动弹不得。

　　女人也太惨了吧，每个月都要这样痛几天。以前无法理解女人为什么会有几天烦躁，现在心酸地秒懂了。

　　苏元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楼下传来淡淡的香味，林家霖在楼下喊他：“元哥下来吃饭了！”

　　苏元这才撑着身子爬起来，慢腾腾走下楼去，正巧看到姜景瑞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来。他身上带汗，上衣都有些洇湿的痕迹，裤脚沾上深色的污渍，手上有木屑，看着也不干净。不过他脸太过好看，身材也十分有型，这样的狼狈还让他有落拓的帅气。

　　看来姜景瑞的活也没轻松到哪里去嘛，至少比他还要累。

　　苏元就有意无意地说：“唉，我这个人就是运气好啊，就算领到一个最难的任务，也能轻松遇到好人，把我送到超市去，还幸运遇到我想见的人。”

　　潜台词就是，就算你耍小手段，你爹我日子照样过得比你好。

　　姜景瑞脸上丝毫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还带着惯常的笑脸，苏元就跟一拳打进棉花里似的。倒是林家霖很配合地说：“元哥你路人缘一向好，难怪景瑞把这个任务分配给你。”

　　哎哎，夸他可以，干嘛连带夸姜景瑞？苏元瞪了过去，林家霖后知后觉地噤声，却也还是被苏元揽着肩膀用力掐，林家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声求饶：“元哥你干嘛啊。”

　　苏元有些咬牙切齿地笑道：“哥疼你啊。”

　　苏元和林家霖是一个公司的，经纪人也是同一个，感情和别人不同，又都是男人，肢体动作没任何可忌讳。两人闹了一会儿，苏元突然感觉凉飕飕的，可愣神抬头却什么异样都没有，本来在这儿的姜景瑞也不在了，他想了想，肯定又是肚子闹的鬼，顿时没了收拾林家霖的心思。

　　·

　　午饭是一个女艺人做的，还算可口。大家在饭桌上讨论他们所了解到的这附近的景点，一个是海滩，一个是马场。除了李明明和苏元对马场敬谢不敏，其他人都很感兴趣，早上carry全场的姜景瑞现在倒显沉默，虽然仍旧是一张笑脸，但苏元觉着他心情不大好的样子，被大家催着问，才拍案定夺：“海滩离这儿不远，我们先去海滩。”

　　李映说：“要不我们顺便野餐吧，晚上就不用那么急着回来了。”

　　林家霖附和说好。

　　于是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吃过饭后，大家各司其职，有打扫房间的，有洗碗的，有装蚊窗的，还有捣鼓野餐食物的。

　　厨房里有烤箱，不过也就苏元会捣鼓，苏元想着要给卡车司机带点礼物过去，于是带病上场。

　　林家霖一边洗碗，一边说：“元哥，我想吃饼干。”

　　苏元打了个响指：“准。”

　　林家霖又说：“我想吃甜一点的。”

　　又一个响指响起：“准。”

　　李明明进来倒热开水，羡慕地看着林家霖说：“元哥好宠你啊。”

　　林家霖笑嘻嘻地说：“大家都对我很好。”

　　厨房里气氛十分不错，姜景瑞进来拿水杯，李明明问他：“景瑞，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苏元抿抿嘴，决定姜景瑞想吃什么，他就绝不做什么。

　　姜景瑞似笑非笑道：“元哥做的我都吃腻了，随便什么都行吧。”

　　说起来他的厨艺能这么好，都拜姜景瑞所赐。这个不吃，那个吃腻了，明明说是孤儿，偏偏会挑食。当初他就该知道，一个会挑食的人，绝不可能是孤儿！苏元懒得再听姜景瑞说话，旋身去准备食材了。

　　其他人离开后，苏元学着李明明倒了杯热开水喝着，肚子渐渐暖起来，那种疼痛好像被缓解了。

　　饼干浓香的气味从烤箱中传出，苏元的心情也悠悠转好。

　　“家霖！”苏元高声喊着。

　　林家霖快步跑过来：“可以吃了吗！”

　　“那个卡车司机住哪里啊？你带我过去吧，饼干我想送他一份。”苏元一边给饼干装盒，一边问着。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林家霖回答他，便疑惑地望过去。

　　“元哥，什么卡车司机啊？”

　　苏元皱着眉质问：“你今天不是拜托了一个卡车司机送我去超市吗？”

　　林家霖眨了眨眼睛，坦诚地说：“我没有啊。”

　　“那是谁？”苏元懵了。

　　林家霖想了想，说：“我倒是有看到景瑞跟一个卡车司机聊了很久，卡车司机走后，景瑞还帮他修了他家的木栏。”

　　“卡车什么颜色的？”

　　“蓝色的。”

　　“……”

　　“真是蓝色的卡车送你去的？”林家霖问着，朝外头安装蚊窗的姜景瑞喊话，苏元拦都拦不住。“景瑞，元哥要去给你修栏杆的那户人家送礼物，但是不识路，你要不要送他过去？”

　　姜景瑞坐在木质的高脚架上，修长的双臂接过李映递来的蚊窗，动作利落地装着，苏元看到他嘴角一抿，脸颊上冒出个梨涡的同时，说：“行吧。”

　　姜景瑞装好蚊窗，走下高脚架，随便扫了扫手心的灰尘，睨苏元一眼：“走吧。”

　　苏元提着袋子，跟他身后，第一次不知道对着他该是什么态度，毕竟两个人敌对好几年了。

　　“喂，早上那个卡车司机真是你帮我请的？”

　　“不然呢？”姜景瑞跨上单车，脸上有笑，但眼里是冷冰冰的，“快点上车，我还很多事要忙。”

　　苏元坐上单车后座，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挤在这辆单车上，难免逼仄，手肘不小心杵了姜景瑞一下，姜景瑞也没回头说他。

　　“真搞不懂你。”苏元说，“既然要帮我，早上又干嘛非要我去超市？”

　　姜景瑞没理他，蹬着脚踏板，朝院外骑去。风呼呼地往他们身上刮来，挡在前头的姜景瑞的衣服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鼓，苏元顺手就拽着他的衣摆压了压，自个儿也想清楚半截，早上他跟导演说想见陈姐的话，让姜景瑞听见了吧，但……

　　“为什么要帮我——嘶——”苏元的脚踝被姜景瑞鞋子后跟重重划了一下，痛得叫了出声，姜景瑞立刻皱眉回过头来。

　　苏元的脚踝被擦出一道白痕，好在没破皮。

　　姜景瑞眉头微松，似笑非笑地问：“碰瓷啊？”

　　“……”

　　姜景瑞回过头去，声音凉凉的，拉着长音：“腿往后挪。”

　　苏元没好气地挪了挪腿，避开姜景瑞的脚后跟，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了往前甩，但到底还是没再被姜景瑞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