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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   沈州,永宁郡王府

      此时已是入夜,王府各处都挂上了灯笼,从中透出的朦朦灯光照着丫鬟小厮们忙忙碌碌的身影。

      丫鬟梅雪挑帘走了进来,对榻上的谢氏福了福身子,“王妃,奴婢刚才看见池大人正匆匆朝王爷书房走去,奴婢想着池大人应是有什么急事,便没有上前打扰,只给院里的小厮留了话。”

      谢氏一听,猛然站起了身,“你说池非形色匆匆地去了王爷书房?”

      梅雪虽然不明白一向温婉端庄的王妃为何听了这话后会反应如此之大,可还是尽职尽责地点了点头。

      谢氏此时却是无暇他顾,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池非这个时辰还来找王爷,难道是有郅儿的消息了?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谢氏一想到这里,哪里还坐得住,急忙穿好鞋,就连披风也顾不得拿,脚步飞快地朝正房门口走去。

      梅雪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劝也劝不住,连忙拿上披风跟在了后面。

      守在前院的小厮见这个时辰主母过来了,以为是催王爷去用膳的,是以也没有多想便让二人进了院子。

      谢氏知道自家王爷的书房是重地,便将梅雪留在了院子里,自己则脚步轻/盈地朝书房走去。

      谢氏想着若不是郅儿的消息,自己到时悄悄离开便是,若真是郅儿传回的消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担心了这么久,如此也好安心。

      到得书房门外,谢氏正愁如何打发门外的小厮,不想却没见到人影,正暗自庆幸着,忽然从里面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谢氏一惊,正想推门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哪知从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却打断了谢氏接下来的动作。

      “王爷,你,你别太担心。世子,世子他会没事的……”

      谢氏听见池非说的前半句话,心便高高悬了起来,再听完后半句话,自己险些一个腿软没站稳。

      是郅儿,郅儿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池非的声音这么不对劲?

      过了好半晌,永宁郡王的声音才从里面响起,只是声音有着不复平日的些沙哑。

      “此事不要让王妃知道。”

      “是。”

      “王爷,那您要去北疆吗?”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永宁郡王才开了口,“既然杜瑜已派人去寻,本王便不过去了。况且,明日渤海国的使者便会到此,本王必须出席。”

      说到后面,永宁郡王的声音越发小了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氏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爷一向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的,即便是先前因为受伤,知道自己将不良于行,也未曾变过脸色,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可如今能让丈夫都坐不住的,又和郅儿、北疆有关的,肯定是那边出大事了,会不会……

      谢氏压下翻涌的泪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能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又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室内,谢氏深吸一口气,转身脚步踉跄地朝外走去。

      刚踏上回廊的何英一抬头,便见书房门外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何英一个激灵,连忙跑了过去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异常。

      正挠头着,却见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池统领正从里面走出来。

      “何事如此毛躁?”

      何英一听,连忙躬身回禀道,“小的刚才端药过来,看见门外好像有一个人影。小的跑过来想看个究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说什么?”

      何英不想就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劳动王爷亲自过问,语气还如此严厉,以为是主子怨怪自己擅离职守,连忙跪下讨饶。

      “王爷饶命,小的只是去端药,离开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请王爷恕罪。”

      永宁郡王一听,身体不禁晃了晃,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刚才门外那人十有八/九便是自己的妻子。

      池非一见自家主子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忙想上前扶住,却被永宁郡王给抬手制止了。

      何英被自家王爷面色苍白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旧疾复发了,忙把药递了过去,却被永宁郡王给推开了。

      “退下吧。”

      何英还想再劝说一二,却被池非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永宁郡王转身对自己的亲卫统领吩咐道,“池非,北疆一旦有什么消息,及时回禀。”

      池非抱拳应是,犹豫了一下,终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王爷,要不让属下再带些人去北疆吧。”

      哪知永宁郡王却摇了摇头,望着北方的天空看了许久,方才说道,“希望那个孩子能将郅儿救出来。”

      “你去安排明日的事情吧。”

      见王爷已下定了决心,池非也不再多说什么,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待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以后,永宁郡王方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烛火映照下,面上一丝血色也无,就连往日高大魁梧的肩膀此时也颓败了下来。

      “郅儿,郅儿……”

      此时的永宁郡王不再是沈州的守护神,也不再是三军的统帅,他只是一个年迈的老父亲,企盼诸天神佛能够听见自己的祈求,保佑自己的孩儿能平安归来。

      过了不知多久,永宁郡王将眼角的泪水抹去,这才脚步蹒跚地朝院门口走去。

      等永宁郡王到了正院门口,已是戌时末了,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正房还亮着灯,一个丫鬟守在廊下。

      梅雪一看是王爷过来了,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挥手让对方起来,永宁郡王问起了妻子,“王妃在哪里?”

      “回禀王爷,王妃正在里间歇息。只是,只是……”

      虽然王爷对府里的下人一向宽和,可一旦涉及王妃,梅雪是真的害怕王爷会训诫自己,一直犹犹豫豫地开不了口。

      “王妃如何了?但说无妨。”

      梅雪一咬牙,终是跪下请罪,“酉时末的时候奴婢随王妃去了一趟王爷的书房,回来后王妃便神思不属的,奴婢问什么也不说,饭也没有用,只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让奴婢们伺候。”

      永宁郡王在心底叹息一声,“去叫厨房熬些容易克化的粥端过来。”

      梅雪一听,忙领命退了下去。

      又看了眼从正房窗户漏出来的光,永宁郡王握了握拳,终是迈步走了进去。

      翌日

      昨日安慰了妻子许久,今日又去应付渤海国的使者,永宁郡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正闭眼想着待会儿回府了要好好陪陪妻子,却感觉马车忽然间停住了,门外响起了池非的声音。

      “王爷,是邹叔和王妃身边的侍卫。”

      永宁郡王一听,眉心忽地没来由地一跳,不待小厮挑起门帘,径直钻了出去。

      永宁郡王一看,果然是邹叔和自己安排在妻子身边的侍卫长文义。

      看见文义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有衣襟上染的血迹,永宁郡王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紧,胸中的那口气仿佛吐不出来。

      池非一转头便看见了自家王爷的样子,吓得急忙上前扶住。

      若是以往,王爷早就将自己挥开了,可此时那双大手却是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臂,力气之大,就连池非这个常年习武的人也差点痛呼出声。

      文义一到了马车近前,立即从马上翻滚下来,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永宁郡王身前,以头抢地,声音更是哽咽不已。

      “王爷,是属下失职,王妃她,她……”

      今天明明没有刮风下雪,空中反而还挂着太阳,柔柔的阳光照射下来,永宁郡王却觉着身上一阵阵发冷,好似脑袋都已被冻住了一般。

      过了好半天,对方说的话才进得脑袋里,却是断断续续的,什么云竹寺,山贼,马车失控,跌落山崖……

      池非见自家王爷听了侍卫的禀报,好半天面上却是呆呆愣愣的,急得一脑门子的汗,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自家主子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备马,去云竹寺。”

      池非看自家王爷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的模样,一个七尺男儿此时也不禁眼角泛湿。

      这老天爷到底有没有睁眼啊?这世子刚出了事,立马王妃也遭遇不测,这要让王爷如何熬下去啊?

      想到王爷的身子,池非正发愁如何劝对方坐马车,哪知一抬头,自家主子已是一挥马鞭冲了出去。

      池非一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吩咐众人跟了上去。

      巴查新,影子谷

      陶叔看了看谷口的方向,又瞟了眼头顶的太阳,距离昨日进谷已是快过去一天了,可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看着大家面上都是一片庄严肃穆,陶叔嘴唇嗫嚅了几下,终是什么也没说,拿着旱烟蹲到角落里去了。

      而被陶叔他们挂念着的青蘅一行人此时正行走在一处地势较崎岖、铺满砂砾和石块的路上。

      从今晨走到现在,目之所及全是一片土黄色,只有崖壁上生长着一些零星的白刺。

      明明已是入秋的天气,众人的衣衫却是早已被打湿。

      青蘅抹了抹额际的汗水,抬头瞧了眼两侧高耸的山崖,应是长期风沙侵蚀再加上没有植被覆盖的缘故,才让谷底有这么多的砂砾。

      又看了看路旁那些被打磨得比较光滑的石块,青蘅基本可以断定此处曾经应该是河床,可能由于气候干燥的原因河水才枯竭了。

      想到这里,青蘅心下一震,也许此地并不像外面人所说的那般没有水源。

      正想到此,忽然身侧传来了霍敞的声音,“公子你看,这只海东青似乎发现了什么?”

      青蘅抬头一看,头顶的海东青正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在空中盘旋,嘴中更是发出高亢的叫声,似乎在极力引起来人的注意。

      正在这时,前面领路的两只猎狗也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开始狂吠不止,一个劲地往前窜,侍卫差点没拉住。

      海东青和猎狗同时发出警示,看来前面确实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寒风,吩咐大家做好准备,提高警惕,不要走散。”

      “属下遵命!”

      青蘅又看了眼此处仿如九曲十八弯的地形和随处可见的岔路口,对霍敞吩咐道,“这里地形复杂,岔路极多,去告诉唐彭,一定要做好标记。”

      刚入谷的时候,青蘅便尝试过了,指南针在这里根本没用,说不定这影子谷和距州的落月峡一样,如此一来只能靠沿途的标记出谷了。

      霍敞一听,忙一抖缰绳往后走去。

      青蘅又招手唤来几名侍卫,先带着猎狗去前面探路,自己则带着余下众人坠在后面。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青蘅他们刚转过一块巨石,便见前面探路的一名侍卫跑到了近前。

      “公子,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些足迹,当中似乎有打斗的痕迹,岩石边还有一些灰烬,我们在里面找到了这个。”

      侍卫说着便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那是一片烧焦的衣角,上面沾染了不少尘土,依稀能看出材质是棉布。

      青蘅正想叫众人过来看看,却听寒风忽然出声道,“公子,是世子他们的衣料。”

      青蘅一听,忙将先前发现的那块布料拿了出来,两厢一对比,果然材质一样。

      青蘅深吸一口气,方才压下了心头的激动,抬头对前来报信的侍卫吩咐道,“继续前进,注意隐蔽。”

      侍卫忙应声抱拳退下。

      “公子,世子他们怎么会来了这个山谷?”

      青蘅摇了摇头,不只寒风有这个疑问,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裴郅虽然年纪轻,可行/事一向有章法,即便是追击突厥残兵,可此地如此荒凉诡异,他不可能没有发现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找见,其他的都是其次。

      沿着前面留下的标记,众人又行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地势渐渐平坦了起来,此时忽听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喧哗声。

      看来是有情况了,青蘅一声令下,众人连忙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赶去。

      许是两侧山势减缓的缘故,众人一转过弯,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先前探路的兄弟们正带着两只猎狗和对面的一群人对峙着。

      两只猎狗似乎极为兴奋,正迫不及待地想扑向对面之人。

      青蘅抬眼望过去,对面大概有二十几人左右,面上俱都裹着布巾,身形消瘦,最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只穿着中衣。

      青蘅一一看过去,却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些人的穿着不伦不类,可对方身上的气势却是不减半分,尤其是那一双双深陷的眼窝盯着人瞧时,更让人觉着脊背发凉。

      探路的侍卫们一看是统领到了,连忙上前回禀情况。

      “公子,我们走到此处便被这些人给拦住了,询问对方的身份,这些人也不理会我们。”

      青蘅颔首,打马上前,对着来人拱了拱手,“在下来此只是为了寻人,请各位兄弟们行个方便……”

      不想不待自己将话说完,便感觉身后有一个身影闪了出来,青蘅定睛一看,却是寒风。

      寒风平时虽然言语跳脱,可行/事一向稳重,青蘅正犹豫着要不要唤住对方,却见寒风行至距离对方几丈远的地方停下,一边死死盯着对面一个仿佛头领模样的人,一边颤抖着双手拉下了自己的面巾。

      “随风……”

      青蘅一听寒风唤出的名字,立马抬头望过去,那名头领模样的人也已将面巾取下,赫然正是随风无疑。

      只是对面那人虽然面部轮廓像是随风,可和青蘅记忆中的样子差别太大。

      眼前的随风满身风沙,体形消瘦,眼窝深陷,嘴唇更是干得起了好几道口子,哪里还有一点当初干净爽朗的模样?

      想到那人这半个多月来受的苦,青蘅眼眸有些泛湿,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翻身下马朝随风跑去。

      青蘅跑到对方近前,刚想询问裴郅的情况,却见随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属下,属下拜见苏公子……随风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找我们的,一定会的……”

      看着一众七尺男儿纷纷抹起了眼泪,青蘅压下心间的酸涩,拍了拍随风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青蘅说着忙使了个眼色给寒风,寒风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家兄弟扶了起来。

      两兄弟也有将近一个月没见面了,此时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细细地将对方瞧了一遍,又捏拳碰了碰,两人这才破涕为笑。

      想着还不知道那人如何了,青蘅也不再扭捏,终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哪知随风一听,整个人却是黯淡了下来。

      青蘅一看,心中一个咯噔,不禁联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一把抓/住随风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是不是……”,说到后面,声音已是颤抖得不像话了。

      寒风一看随风半天也不开口,也是急得不行,“世子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随风将眼角的泪抹去,这才说起了这半月来的经历。

      “我们来到突厥牙帐后,世子本打算是引蛇出洞把突厥可汗的老巢给端了的。哪知那突厥可汗突然起意要去灵州城,世子这才临时改变了策略。我们烧了对方的粮草,趁着混乱突袭了对方的后军。后来突厥可汗带着残兵逃窜,世子便带着我们去追。再后来世子发现我们中计了,可左将军已经跟着敌人跑进了这个山谷,世子在救左将军的过程中被敌人的毒箭所伤。我们没有解药,只能用随身带的药粉将毒性压制,世子,世子他至今也是时睡时醒的。这山谷地形复杂,我们每天都在尝试,可还是没有找见出去的路......”

      青蘅制止了霍敞欲扶自己的手,心里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活着便行,活着便行……

      “随风,带我去找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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