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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三日后,子时。

      许是快要入秋的缘故,此时的夜风已带了一丝凉意,不复白日的燥热。

      大军已安营扎寨妥当,杜瑜巡视了军营一番,便打算趁着世子爷还未离开,再商讨一番接下来的作战策略。

      杜瑜刚欲吩咐副将去找找寒风,打探一下世子爷在哪里,不想转头便见寒风正朝这边走来。

      “杜将军,世子有请。”

      杜瑜颔首,对身边的副将交代了两句,便随寒风隐入了夜色中。

      杜瑜被寒风带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山坡上,见世子爷正背手而立,杜瑜急忙上前问安。

      听见身后的动静,裴郅转过身来摆了摆手。

      “杜将军,一个时辰后我便会离开,接下来便按计划行/事吧。”

      “世子,您这便就要走了?”

      裴郅点了点头,“一旦事情顺利,我会让虞昊及时告知于你。至于鄜州城那边,我便全权交予你了。”

      杜瑜知道世子是将裴家的未来交到了自己手上,急忙跪地应是。

      裴郅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又加了一句,“还有苏青,也拜托你了。”

      “属下遵命。”

      虽然不明白世子爷和苏兄弟之间的事情,可作为下属,杜瑜很聪明地没有多问。

      裴郅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人退下。

      待四周再次恢复寂静后,裴郅对藏在暗处的寒风吩咐道,“你留下保护苏青。”

      寒风一听,身影快速闪出,本想出言推拒一二,却被裴郅抬手止住了。

      “你不必担心,我会将随风与乘风带在身边。你只管保护好苏青便是,若是他有什么闪失,你也不必回来了。”

      裴郅说到后面,神色已变得严肃无比,哪还有半分与相熟之人插科打诨的模样。

      寒风不想世子爷竟会说出如此重的话,心下一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跪地应是。

      裴郅丢下一句“随我去苏青的营帐”,身形一闪,便没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公子,现在已过了子时,赶快休息吧。听杜将军说,明日的行军速度又会加快的。”

      青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想着霍敞今日也是忙前忙后地未曾停歇,遂也将人打发下去休息了。

      吹熄了烛火,青蘅在榻上躺了两刻钟却仍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裴郅那边如何了?他只说会找准时机在晚间离开,却没说具体时间,会不会是今晚?

      青蘅这么一想,总觉得今夜裴郅便会离开,如此更是躺不住了,索性坐起身盯着帐门上跳跃的暗影发呆。

      犹豫了半天,青蘅终是止住了下榻的动作。若裴郅真打算今夜离开,那现在肯定是忙得分身乏术,自己此时前去反倒是添乱。

      在心底默念了几句《地藏王菩萨本愿经》,青蘅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见无什么异常,终是躺了下来。

      青蘅正打算闭眼,不想帐门外却传来了动静。

      虽说这是军营,应不会有什么歹徒闯进来,可为了保险起见,青蘅还是将手伸向了枕下。

      “景和,是我。”

      裴郅一进来便发现青蘅的气息不像是睡着的样子,怕对方受惊吓,连忙出声告知。

      青蘅一听是裴郅的声音,连忙坐起身,就着外面透进来的火光,定睛一看,果然是裴郅无疑。

      青蘅本打算下榻,却被裴郅制止了。

      青蘅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连忙抓/住对方的衣襟问道,“世子,你是要走了吗?”

      裴郅“嗯”了一声,继而将人抱在怀里安抚道,“你乖乖在鄜州城等我回来,凡事量力而行。我已叮嘱过杜瑜了,再把寒风留给你。”

      寒风!寒风是裴郅的亲卫统领,怎可留给自己?

      “世子,霍敞会保护我的。你把寒风带在身边吧,要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裴郅盯着那双暗夜中依然熠熠生辉的眸子,低头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

      “别担心,我身边还有其他亲卫。”

      青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对方制止了。

      裴郅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在了青蘅的手里,“时间太匆忙,只能为你准备这个了。待回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这是?”

      见怀中佳人一脸疑惑的样子,裴郅轻笑一声,“傻/瓜,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青蘅一听,一张俏/脸霎时变得滚烫,想将那东西推回去,可又些不舍,扭扭捏捏了半天,最终只沉默地将头低了下来。

      裴郅一看青蘅的反应,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到了此刻,裴郅才确信,这滑不溜秋的人儿终于是自己的了。

      青蘅本还沉浸在羞赧中,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抬起了头,“可是……”

      裴郅似乎料到了青蘅会说什么,“不着急,等我回来后,再向你讨要。只不过……”

      青蘅正疑惑裴郅接下来的话,不想一抬头,那人的唇便覆了过来……

      正当想更进一步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声鸟叫,裴郅猛然反应过来这是随风在催促了,虽然心底万般不舍,却只得恋恋不舍地起了身。

      待身上的重压消失,青蘅这才从迷蒙中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大胆地回应,当真是羞得不行,赶忙用被褥将自己裹住,再不看那人一眼。

      裴郅也知道刚才是自己孟浪了,轻咳一声,“你别生气,我,我只是……”

      裴郅“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见青蘅依然裹得跟个蚕蛹似的,心下不禁有些着急。

      外面再度响起了随风的催促,裴郅一咬牙,索性低下/身子在佳人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话罢,裴郅也不管青蘅是什么反应,慌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将要跨出帐门的那一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裴郅脚下忽然一顿。

      “我,我等你回来。”

      听到这句回应,裴郅不禁心下狂喜,恨不得再转身回去抱着佳人再亲热一番,可是无奈时间不等人。

      裴郅只得强按住急欲回头的冲动,“嗯”了一声,毅然跨出了帐门。

      “你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

      终于将叮嘱的话说了出来,可门口早已不见那人伟岸的背影,青蘅忽然鼻尖一酸,一颗眼泪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

      青州,齐王府。

      窦章见齐王坐在书案后盯着那份讯报已大半天了,与伍庆、高飞对视一眼后,终是大着胆子开了口。

      “王爷,出了何事?”

      齐王抬起头,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示意堂下三人传阅这份讯报。

      窦章率先接过讯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其余二人索性也站起身聚在了窦章身侧。

      窦章看到裴家出兵北疆,立刻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王爷,这,这裴家怎么出兵了?微臣记得朝廷并没有下旨啊?”

      齐王站起身,却并未回答臣下的问题,只缓慢朝窗口踱去,盯着院中开始泛黄的树叶,面上神色更是晦暗不明。

      见王爷并未搭理自己,窦章也不恼,继续埋头看起了手中讯报。

      待将讯报看完,三人相视一眼,心头都浮起了一连串的疑问:这裴家想做什么?擅自出兵,难道不怕被冠上谋反的罪名?太后可是不好糊弄的主,就不怕被秋后算账?

      齐王好似脑后长有眼睛一般,恰在此时开了口。

      “诸位对裴家的行为可有什么看法?”

      窦章思索了片刻,站起身朝齐王行了一礼,方才开口说道,“王爷,裴家大张旗鼓地以救援鄜州城的理由出兵,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见齐王并未打断自己,窦章接着往下说了起来。

      “自从钱广兵败,朝廷为防着青、江二州,并不敢调走京畿附近的驻军。换句话说,朝廷已没有兵马抵御突厥了,这种情况下,太后与新帝早晚会下旨让裴家出兵的。那永宁郡王能镇守辽东数十载,绝非泛泛之辈,不可能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齐王点了点头,面上更是露出了赞许之色,“文安所言甚是。”

      “若说裴家是为了亲眷和北疆的百姓,倒也不是不行,若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微臣总觉得有些不太可信。”

      右史伍庆亦点了点头,“无召出兵,那永宁郡王不怕朝廷事后出手对付吗?太后与新帝可不愿看见这般功高震主之事发生。”

      见自己的亲卫统领眉毛越皱越紧,齐王出声询问道,“应纯可是有什么想法?”

      见主子询问,高飞索性也不再扭捏,点了点头,“裴家如此大张旗鼓地出兵,微臣认为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朝廷,让天下人知晓。不管裴家将来是败是胜,舆论都是在他们那一边。如此一来,至少朝廷明面上是不敢对裴家做什么的,要不然还不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只是……”

      见对方面露犹疑,齐王摆了摆手,“应纯但说无妨。”

      高飞抱拳应是,继续说道,“微臣和窦大人的想法一致,若说永宁郡王只是为了救人,总觉得这个理由并不能完全让人信服,相信朝廷那帮人的疑虑应也不少?”

      齐王点了点头,裴家一面大张旗鼓地出兵,让天下人皆知,一面又上报朝廷。如此一来,不管朝廷作何想,至少如今太后与新帝是不敢有所动作的。可永宁郡王的目的真的如此单纯吗?

      虽然裴家此举可以打压朝廷的气焰,可若真的将突厥打败了,那自己与突厥可汗的谋划岂不是会落空?

      联想到先前不管是朝廷明面上的拉拢,还是暗地里的手脚,亦或者自己的示好,永宁郡王可都没让任何人讨着什么好啊!

      难道对方是想凭借着这些战功,不管将来这天下之主是谁,也有足够的筹码来谈判。

      可永宁郡王也不是傻/子,有哪个君主会容忍如此尾大不掉之事?

      还是说,对方有更大的野心?

      难道,他们是想……

      “王爷,此次领兵的是那裴郅。此子虽然年幼,可确实有些手段。会不会真将阿史那飞英打败了?又或者……”

      窦章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王府发生的事情,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事情败露,那齐王府不要说争皇位了,那可是连一丝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齐王见到窦章面色突变,亦猛然反应了过来,手中折扇猛地被握紧。

      若是裴家和那件事情有关,就说明裴家应是察觉到了自己与突厥的联系。若当真如此,那在裴家面前,自己可是半点胜算都没有了。

      不管裴家此举意欲何为,为了保险起见,看来都不能放任裴家继续做大了......

      当真是可惜了,若是能将宣武卫握在手里,自己还愁什么大事不成?

      三人见齐王的面色越发阴沉起来,各自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看来事态真的是刻不容缓了。

      齐王走回桌案,拿出北疆的舆图看了起来。

      三人也不敢打扰,各自默默地在心中思量着对策。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齐王方才抬起了头。

      “不管裴家意欲何为,都不可留了。”

      伍庆一听,急得站起身来,“王爷,那,那宣武卫呢?”

      抬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齐王继续解释道,“裴家掌管宣武卫上百年,不要说本王了,即便是朝廷想要接管,不说绝无可能,可想必也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永宁郡王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当初既然不表态,那将来不管是谁坐了皇位,其实都已讨不到好了。”

      见堂下三人俱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齐王又继续说道,“况且经过永宁郡王受伤一事,本王猜测裴家对大梁应是没什么忠心可言了。”

      “王爷,你是说裴家想……”

      虽然伍庆并没有将那句话说完,可在座之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俱是目瞪口呆,惊愕不已。

      齐王颔首,“极有可能。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高飞!”

      “属下在!”高飞急忙起身领命。

      “灵州城破,北疆可还有我们的人?”

      “启禀王爷,我们的人已混在了余下的兵士中,现已进入鄜州城。”

      齐王点了点头,沈州城固若金汤,自己目前拿永宁郡王没有办法,可他的儿子不是离了沈州,去了鄜州城吗?

      不是说永宁郡王仅此一子吗?若是中年丧子,想必永宁郡王应是再没有什么心思打皇位的主意了吧?

      齐王想到此,面上的阴狠一闪而过,“吩咐下去,待裴郅到达鄜州,不惜一切代价刺杀。”

      “属下遵命。”

      待高飞退下后,齐王方对余下二人说道,“你二人去商议一番,给突厥可汗去信一封,告诉他裴家所有的消息。他想要多少,便给他多少。”

      看来为了保险起见,齐王还想借突厥的手除掉宣武卫。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便毁掉吧!

      这确实是齐王一贯的秉性,二人也不多言,领命后便退了出去。

      待书房完全安静下来后,齐王复将目光放回了沈州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敲了敲桌面,不过眨眼地功夫,便从房梁上飘下了一个身影。

      “听闻永宁郡王极为爱重他的王妃,想办法把郡王妃控制住。做得隐蔽些,说不定这会是我们的底牌呢!”

      “属下遵命!”

      见主子盯着桌上的舆图陷入了沉思,并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暗卫也未多言,继续跪着听候命令。

      “想必我的好母后正为了北疆的事情急得焦头烂额呢,作为她的好儿子,本王当然要把裴家的动作告诉她啊。”

      暗卫知道这话自己不好接,依旧一言未发。

      “告诉我们的人,多在母后耳边吹吹风,得让母后时刻记得裴家的高义啊!”

      “属下遵命!”

      见主子再无其他吩咐,暗卫抱拳行了一礼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见事情已安排妥当,齐王便开始把/玩起了手中的折扇,脸上更是现出了古怪至极的笑容,无端让人觉得心底瘆得慌。

      若是让外面的人看见这一幕,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素来温和有礼,以君子形象示于人前的齐王私下会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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