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不凋木

65、恩怨

　　“恩怨？你到底想说什么？”谢云旗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似乎翻个白眼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

　　有几天未见，徐洪的精神头好了不少，即便瞧到谢云旗阴沉的脸色，倒也不生气，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宠溺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阿旗，梁氏在朝堂扎根数十年，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你们这样小打小闹就能连根拔起的。”徐洪苦口婆心的规劝着，他重重的叹了声气说道：“如此只会打草惊蛇，并无他用。”

　　谢云旗的脸色更为难看，他侧过脸去，丝毫不买账：“如果你是来劝我放弃此事，那便不必多言。”

　　“好好过日子不行吗？这趟浑水你为什么非得趟进去？”徐洪也急了，眉头皱得很紧，他伸手抓住谢云旗的衣袖道：“这件事情自有我和你父亲处理，你先回府，此事我们慢慢说与你听。”

　　谢云旗垂眸盯着他的手，徐洪讪讪的收了回去，他缓缓开口道：“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徐洪骤然提高了嗓音，而后又猛地低下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松了口气，道：“我能想办法带你出城。”

　　谢云旗正色道：“我不会走。”

　　“不走？”徐洪吊起眉梢道：“不走在这里等死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梁雍的爪牙，万一出事，你父亲也保不住你。”

　　谢云旗沉默了半阵，敛眸道：“阿沅失踪了。”

　　“失踪？”徐洪原地纠结了半晌，这才道：“那如此，你先出城，我留下打听他的消息。”

　　“我不会走。”谢云旗重述：“我亲自救他方才安心。“

　　徐洪瞳眸睁的极大，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他紧紧抓住谢云旗的手腕，急道：“亲自又能如何？救人才是目的，阿旗，你太拘泥于形式了，听伯父的话，先出城，别的我们慢慢来，急不得。”

　　“之前的事……””谢云旗避开话题，问了别的事情。

　　“说来话长，那事乃是我与你父亲相商决定的，具体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能不能等先出了城，我再与你细说。”徐洪句句哄着说。

　　谢云旗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却仍不愿离去，他道：“徐叔，现下我的确不能走，你不妨将父亲的计划说与我听，我同阿沅留在城内做内应，有什么消息也好及时传出去，终归会多几分胜算。”

　　“你就非要……”

　　谢云旗打断他的话，固执道：“对，非要如此，别无他选。”

　　徐洪拗不过他，只能做了让步，无奈道：“既是如此，你保护好自己，有任何消息，你送到天鸿客栈，那儿是自己人，可信。”

　　“好，天色已晚，徐叔先回去吧，城内梁氏探子众多，别被发现了。”谢云旗说完便转身先离开了。

　　事到如今，江沅行踪不明，他怎可离开？

　　“谢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宋南文急得脸都白了，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覆在谢云旗手背上的掌心粘湿得厉害。

　　谢云旗侧眸：“出了什么事？”

　　“您瞧这个。”

　　宋南文从袖筒里摸出一枚飞镖和一张纸条来，交到谢云旗掌心，稍稍垂着眸道：“半个时辰前，这枚飞镖忽然就打了进来，我追出去的时候没看到来人。”

　　“嗯。”谢云旗心思显然不在说话上，只专心的低头瞧着纸条上的字。

　　——欲救江沅，明晚子时，雾林，一人前来。

　　“谢大人，你绝不能孤身前去。”宋南文一直注意他的情绪，见他动了心思，慌忙出声阻止。

　　“你要阻我？”谢云旗侧过身，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

　　宋南文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反而直直的迎了上去，正色道：“谢大人，梁冠木诡计多端，这纸条定是他叫人送来的，不过是以玩弄我们为乐罢了，你莫要中了他的诡计。“

　　“我会小心谨慎，宋大人不必忧心。”谢云旗终究是不好拂了他人的好意，只轻轻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雾林……大人可是执意要去？”宋南文满眼忧虑的盯着他。

　　谢云旗侧眸，并不看他，只点了点头道：“嗯。”

　　“谢大人可知此行危机重重，以梁氏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绝不会如此轻易将消息带给我们，你这一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宋南文到底是读书人，况且还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在思虑方面是十分周全的。

　　谢云旗又何尝不知，可眼下江沅失去影踪，无从寻起，即便明知这是鸿门宴，也非赴不可。

　　“雾林机关遍布，谢大人独身营救，又有几分胜算？”宋南文实在不想他以身犯险，梁氏的手段非常人可比，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岂有活路，便是那江公子，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若是斯人已逝，梁冠木只是以人还活着为幌子诱他上门，那时，非但救不出人，自身性命也会搭进去。

　　“对半。”谢云旗实话实说。

　　此地他确实不熟，甚至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一半的胜率也压在了他父亲的计划上，可他绝不能看着江沅出事，两年前未能明目张胆将他护住，今时今日，再不会做让自己万般后悔之事。

　　“一半的几率，你这是在拿命赌。”宋南文沉声道。

　　谢云旗稍稍拧起眉，声音轻浅却坚定，他道：“若他无虞，万死不悔。”

　　“谢大人，江公子他只是一个平民，可眼下我们面对的敌人是扎根京城几十年的梁雍，数万百姓的性命等着救，i此举怕是会引起他们怀疑，到时我们会更难行动，一人之命和数万百姓血肉，孰轻孰重……”

　　宋南文话音未落，整个人都被谢云旗从地上提了起来，后来卡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得要爆裂一般。

　　“拐弯抹角这么半晌，你就是想说这个？”谢云旗冰冷的目光紧紧的锁在他的身上，手上的劲儿又重了几分。

　　宋南文两条腿用力往下踢着，不停的用手拍打谢云旗的胳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脸色渐渐由通红变成了铁青，控制不住的直翻白眼。

　　“给我滚！”谢云旗松手，猛地背过身去，似乎不想多瞧他一眼。

　　宋南文疲软狼狈的伏倒在地上，重重的咳了起来，但看到谢云旗转身欲走，还是抬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摇着头道：“谢大人，您父亲位高权重，若想掰倒梁雍，非得他出马不可，你若出事，谢将军心绪大乱，一切筹谋便会付诸流水，江沅亦是百姓，况且他重病在身，能否挺到明年尚未可知……”

　　“砰！”谢云旗狠狠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得老远，本就摇摇欲坠的桌椅霎时四分五裂。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谢云旗牙关咬得直响，胸脯不住的起伏，他怒喝道：“你别忘了，现在你还能活着跟我说话，是因为阿沅救了你！”

　　宋南文眼圈通红，眼泪滴滴落下，喉咙发紧的哽咽道：“下官知道。”

　　“别他/妈废话了，给老子滚开！”谢云旗满眼怒气，懒得与此人多言，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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