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不凋木

41、截杀

　　“公子，石斛那边兴许不日便会知晓您的身份，那里最好还是别回去了。”杨番出声说道。
　　江沅缓缓抬起眼眸道：“我知道，但截杀云旗的事我尚未做完，此事若露马脚，很难收场，所以这里的事你先留下处理，我先行一步过去。”
　　“可是我不放心公子。”杨番不情愿的皱起眉头。
　　江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无事，他还在，我不会有事。”
　　谢云旗派来的暗卫站得稍远，听到他们说话也不应声，不知道的人会觉得他是个哑巴，他低垂着眸，怀中抱着那把血淋淋的剑，脏污沾在身上也不在意。

　　乌山其实是座荒山，方圆百里都无人烟，乌鸦的叫声凄厉，明明青天白日，密林里却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楚路，风又大，饶是那些侍从都冻得面色发青，身体僵硬。
　　一个时辰过去，谢云旗依旧没来，众人都等得颇为不耐烦。
　　“赵公子，这人再不来，我们的人就要受不住了。”为首的侍从哆嗦着说。
　　江沅脸色也很不好，本就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着些青紫，声音却依旧平稳，他道：“人尚未道，再等等。”
　　“再等等？”那人登时便炸了毛，他怒喝道：“你看我们的人都冻成什么样子了，你倒是说得轻巧，谢氏人过来我们完全无力对付，合着我们这些人都是来送死的是吧？”
　　江沅立时沉下脸色道：“我让你等着。”
　　“你……”那侍从被他如此冷待，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江沅鼻子骂道：“你不过是大人脚下匍匐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我们今儿还真就不伺候了，你自己等去吧。”
　　话音一落，他手下那些侍从便一股脑起身，齐刷刷往外去了，独留江沅一人在此处。
　　这几日来，石斛手下的侍从都从不将他放在眼里，尤其今日，更是迫不及待想让他死，哪怕现在走了，只要事情不成，那死的便是他，恐怕他们是求之不得。

　　“公子。”杨番自树后而出，看着那些渐渐远去的侍从，猛地收紧了拳头问道：“他们在府中便多次针对您，趁这机会让我宰了他们。”
　　江沅摇头道：“不必。”
　　“公子，您明知他们并非好人，便是杀了也不过为民除害而已，有何不可？”杨番以为他动了恻隐之心，便极力劝说起来。
　　他轻笑一声道：“他们今日出来，本就不可能活着回去，不过此事不用你动手。”
　　“你的意思是……”杨番望向他的目光似有不解：“让谢少爷的人过来清理？”
　　江沅颔首：“自然。”
　　“可是这样……”他犹豫了半晌才道：“公子，谢少爷这两年四处寻你，便是我看着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您这般算计他，我觉得……”
　　江沅侧眸，似笑非笑问道：“你觉得我在害他？”
　　“难道不是吗？”杨番垂下头低低道：“说句实在的，两年前您就一直算计他，这都两年过去了，便是心再冷的人，也该被焐热了，可您怎么就好像半点心也没有一样呢？”
　　他停顿半刻道：“并非如此，我不会害他，不过此事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等事情了了你便明白。”

　　“我们被包抄了！”山下忽然传来凌乱的惨叫声，有些跑得快的又跑上山来，他们惊慌道：“有人围过来了！”
　　杨番看着不远处厮杀的人，低声问道：“公子，谢少爷当真要从汉山镇去泗水吗？”
　　“谁知道呢？”江沅立在山头，白衣被风扬起，眉目清冷，瞧不出什么情绪来，哪怕看着石斛府中所出的百人被割喉也平静如斯，眼皮都未曾抖一下，冷得叫人心底发颤。
　　杨番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明明他认识的江沅，良善温暖，并不是此清冷疏离的模样。
　　“怎么？”江沅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有些好奇的问。
　　他忙低下头闷闷道：“没事。”

　　“都怪你！”方才为首的那侍从瘸着条腿狼狈爬上来，愤恨的盯着江沅骂道：“你这个祸害，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陷入此孤立无援的境地，底下的人有数百人之多，我倒要看你怎么带我们逃出生天！”
　　江沅提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寒凉道：“我为何带你们逃出生天？”
　　“你……”那侍从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脖子上的青筋鼓得几乎要爆裂，他怒道：“你不逃，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江沅从袖中拿出干净无尘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缓缓抬起眼皮，提了提嘴角道：“我会不会死尚未可知，但你，非死不可。”
　　杨番收到眼神，立刻抽出剑，趁此人不备之时刺穿他的喉咙，他甚至到死都没有再能说一句话。

　　“公子，山下人众多，他们估计都会逃上山来，对你不利，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处为好。”杨番看着黑压压往上逃的石府侍从出声提醒。
　　江沅颔首道：“走吧，也是时候去那边看看了。”
　　“哪边？”杨番不解。
　　“你以为石斛真有那么信任我么？”江沅冷笑道：“我虽跟他说云旗不会走汉山镇，可他到底还是在这乌山上派了人马，你想那条官道上可能什么人都没有么？”
　　杨番脸色也沉下来，他道：“若是那边石斛派了数倍侍从，那事情恐怕不好办。”
　　“无妨。”江沅道：“石斛眼下不过是在探试我，故不会派功夫一流的亲信前来，想必这次前来的都是些平庸侍从，云旗身侧的人对付他们已绰绰有余。”
　　杨番急道：“公子，你进石府时日短，不知道情况，石斛身侧有个神出鬼没的人，许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都是他去办的，那是他最信得过的人，此次这么好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谢少爷的。”
　　江沅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们未在此处逗留太久，急急忙忙往官道上去了。

　　官道之上。
　　谢云旗迎风而立，光晕落在他脚下，却丝毫暖意都没有，满身挂着血迹，手中的剑冲下插在土里，手臂上的血顺着滴落下来，溅起细小尘灰。
　　他看到匆匆赶来的江沅，可只抬头看了一下便又垂下头去，紧接着“砰”一声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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