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阿崎

2、章2

　　10.狐狸拎着许皈的领子把人扔在了床上。

　　秦以从屋外进来问：“怎么了？”

　　“你是聋还是瞎？”狐狸指着许皈，“你拿命就换了这个短命鬼？”

　　秦以没有说话，走到床边帮许皈脱了鞋盖上被子，再轻轻开口：“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狐狸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一世杀生无数，眉间的煞气，都快把他淹了，他就是轮回也生生世世是畜牲道。”

　　“我知道，”秦以伸手抚平了许皈皱着的眉头，“可他是许皈啊。”

　　“他是我的知己，是我的爱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魂飞魄散？

　　狐狸没了声音，看着秦以的背影，半晌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11.狐狸活了太多年了，看过几朝更迭，有各种名字，各种身份，但他还是喜欢当个狐妖，听别人叫他狐狸。

　　他成了仙又下凡，别人问他，天上不好吗？当个仙人逍遥自在。狐狸嗤之以鼻，好个屁，戒酒戒欲，那老子还是老子吗？

　　他刚见到秦以时，秦以还是棵连话都不会说的树，长在悬崖边。时不时放点灵力骗山下的凡人上山祭拜，然后用藤蔓抓几个人为养分。

　　狐狸觉着山上无聊，便给秦以传了些灵力，让他开口说话，陪自己聊天，解解闷。

　　这一聊不要紧，竟这傻树沾了烟火气。

　　几百年后再来秦以却是早早修成了人形下了凡。

　　狐狸打开酒壶喝了一口，你说你们情情爱爱的，到底是在图什么？

　　12.许皈醒来时，只觉得刚才的梦好真实，再去看手背，早已无什么印记。

　　秦以从屋外探出头，“该吃晚饭了。”

　　许皈刚掀开被子，要下床，耳边一阵轰鸣，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你不属于这里。”

　　“什么？”许皈奇怪地望向四周，却什么也没有。

　　秦以一手端了一个碗，站在门口看着许皈问：“怎么了吗？”

　　“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

　　“耳鸣吧，”秦以笑了笑，“快起来动动你一个午觉都睡一下午了。”

　　许皈觉得奇怪，却也没再多问。

　　13.吃饭时，许皈看着院角的花架发呆，半晌开口：“这个场景，我是不是见过？”

　　秦以手一顿开玩笑道：“可能前世见过吧。”

　　许皈也扬了扬嘴角说：“若真有前世，那我定要住在这么美的地方。”

　　秦以看着他眼眶发红。

　　“怎…怎么了吗？”许皈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秦以笑着摇了摇头，“这话他也说过。”

　　许皈觉得自己入戏有些深了，他似乎不想离开这个小院子了。

　　14.再怎么不舍也是要离开的，许皈在秦以的院子里躲了也有近一个月了，是时候要回京城复命了。

　　夜里秦以搬来了两张躺椅放在院里，“今晚月色不错。”

　　许皈看着他拿软布擦上面的灰尘，随口问：“这椅子很久没用了吗？”

　　秦以笑了笑：“对啊。”

　　和他一起赏月的人都走了，他一个人看又有什么意思？

　　夜里的光情是真的不错，漫天璀璨星空，许皈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无忧无虑的躺在夜空下了。

　　“你说人死了会变成什么？”许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娘走的时候说她变成星星会在天上看着我。”

　　秦以侧头看向许皈微弱的月光照在许皈的脸上，像镀了一层温柔的浮光。

　　许皈不等秦以回答又接了一句，“我一直都想住在这山上，这里和我想去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这里也可以到你家，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秦以连忙说。

　　“真的吗？”许皈扬起笑。

　　初秋的夜晚，还有些冷。秦以拿了个毯子盖在许皈身上，看着对方的睡颜，温柔地笑了笑。过了半天伏在许皈的耳边，轻轻道了一句。

　　他说，我爱你，阿皈。

　　15.天还未亮，许皈便醒了秦以还躺在他身边。

　　这种场景熟悉又陌生。

　　到底是为什么呢？

　　许皈想着心里便一阵没由来的酸楚，他开始肯定自己来过这里。

　　记忆的碎片，像种子一样，在脑海里就要破土而出。

　　许皈想要抓住那缕思绪，却总是抓空。

　　一个个词语和场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许皈再也忍不住掀开被子下床往外走，猛地推开门，一切都不对劲了。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房梁上的红漆开始斑驳，本应该结实的木门却在被墙壁弹开时老旧生锈，“嘎吱”作响。

　　荒诞的想法在许皈心里蔓延，猛地转身床上哪还有秦以，被子里只有一截干枯的木头。

　　“秦以？”许皈向床边走一步便喊一声，但没有人应。

　　种子彻底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许皈抓住了一个词语。

　　书案！

　　没有犹豫，他出了房间，轻车熟路的到达书房。之前日日紧闭的房门，终于抵不住老化，轻轻一推便开了，灰尘扬了起来。

　　许皈在鼻前摆了摆手，扫开灰尘，一切都变得破旧，只有书案还是崭新的，上面一摞书信码的整齐。

　　种子生长壮大，驱使着许巍伸手拿起了书信。

　　每一封都写着“阿皈收”

　　从最早的40年前开始，几乎每几个月便就有一份。

　　16.“阿皈，我想你了，你说你喜欢花，我把院子里开败的花都重新养了起来。
　　你也该回来看看了，院子没有变，院里的大黄狗都生了好几次崽子了。
　　狐狸说我是个傻子，总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不懂。
　　你就是我的森林，每一棵都是你。
　　前十年，我是真觉得自己疯了，我去找你，去各个地方找，我跑遍了三界，哪都没有你。
　　后来我想下去陪你，下面这么冷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但我没死，狐狸把我揍了一顿，说你不想看见我这样。
　　于是我就想啊，那你会希望我活成什么样？
　　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于是我干脆活成了你的样子。
　　我把院子打扫的干净，让院子的花都开着，没事背着笔墨下山去写字画赚钱。
　　你什么时候也回来看看，我真的想你了。”

　　“今天下山看到了一位小娘子，被一位书生给撞倒了。我忽然就想起咱俩刚遇见的时候，我被天界追杀的可怜，满身血的倒在了你家院子前。
　　你不问我从哪来，也不问我是谁，对我好的不行。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一定要报答你，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
　　你也真是傻，那八十道天雷，本是索我性命，你怎就一个人扛下了呢？
　　疼不疼？”

　　“阿皈，你是不是把我忘了？还是不想见我？我都三天没有梦见你了。”

　　“狐狸来找我了，他说让我跟他回神山上救赎孤魂，为自己赎罪。
　　可是天雷都降下来了，我罪痕累累又有何妨？我以前求神拜佛，只是想多留些时日陪你走过百年，是他们不予理会，现在又来普渡众生，又有什么用呢？
　　我也不能离开院子
　　万一你哪一天回家了，我不在，你该怎么办？”

　　“我厨艺变好了，山下的那些菜都会做了，要不要回来尝尝？
　　我再也不会不小心把盐罐扔锅里了，也不会把蚯蚓当肉煮了，你回来吧。
　　再悄悄告诉你，我怕火是因为我是棵树，不是因为娇气。”

　　“阿皈，你别留我一个人在人间好不好？太苦了。”

　　“阿皈，我打听到有盏灯可以聚人魂魄，你就能回家了。”

　　“阿皈，你马上就能回家了。”

　　“阿皈，你是不想见我吗？我找不到你的转世了。
　　冥王说只要耐心，我们总会遇见的。
　　“那这一世我死后也要把我们的灵魂绑在一起，你答应过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阿皈，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哪，但一想到我们脚踩一片土地就很高兴。
　　都过去40多年了，你也该回家了吧？”

　　“阿皈，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我的妖力在衰竭，不然你的伤也不用半个月才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