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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从太太院里出来后,林苑就瞧见了在半廊里徘徊的三嫂杨氏。

      见了她出来,杨氏精神一震,却又似有些顾忌,半是殷切半是忐忑的朝她的方向瞄着。

      林苑略一停顿,然后浅笑着迎上前去,道:“还好三嫂未走远。前头三嫂教我的苏绣,我还有些指法弄不大明白,想请教下三嫂。也不知这会你有时间没?”

      杨氏忙不迭点头:“有的,自是有的。”

      “那就劳烦三嫂了。”

      往回走的一路上,林苑带着春杏略前半步,杨氏稍后半步。大概是彼此心中皆藏着事,双方一路无话。

      约莫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到了林苑所在的院子。

      院里的下人见了主子回来,纷纷问安。

      林苑点头应了。进屋后将屋内的下人都打发出去,又示意春杏去屋外守着,之后就带着杨氏到了里屋。

      杨氏在屋内的朱红鹤膝桌前坐下。

      林苑拉了椅子在她对面落座,然后拿过桌上的茶壶,给她斟了杯花茶。

      “现在也没了旁人在,三嫂有事就直说吧。”

      杨氏见她不温不火的模样,心里就突了一下,只觉得这回那晋世子只怕真的是惹恼了她这小姑子。

      她忍不住摸向了袖口中放着的物件。此刻她隐约感到,这回她这小姑子的气儿,怕是不是简单一本书能消下去的。

      在杨氏左右迟疑的时候,林苑已经给自己倒满了杯花茶,兀自慢慢喝着。

      纠结了片刻后,杨氏到底是将那书拿了出来,推到林苑面前,虚笑着道:“晋世子知你喜欢这些,就特意令人寻来的。昨个晌午就托你三哥捎过来了,可我一直也没寻到时机拿给你。”

      林苑的眼神就飘到了那本微微泛着卷边的陈旧书籍上。

      《危氏得效方》。是难得的孤本。

      她曾经对他提过一回,倒没想过他真记在了心里。

      林苑忍不住伸手去抚上那泛黄的书页。细细的指尖滑过那字,在陈旧的纸张上留下依稀的痕迹。
      杨氏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下不免微微一定。

      其实私心来讲,她自然是希望苑姐儿跟晋世子能成的。如今的镇南王府的继王妃出自他们杨氏一脉,论起来,她与那镇南王府自然也是沾亲带故了。所以若苑姐儿日后真嫁进了镇南王府,且不提她能在太太那得些脸面,便是她家三爷,也能多少得到侯爷的重视。

      三爷是庶子,饶是养在太太膝下,却也终究抵不过嫡子的待遇。这就使得他们夫妻二人在侯府中的处境,始终不尴不尬的。

      “三嫂。”

      对方轻软的唤声让杨氏回了神,忙抬头看了过去。

      “近期我想见他一面。”林苑收回了搁在医书上的手,微垂了眼睫道:“麻烦三嫂替我传个话吧,让他安排一下。”

      杨氏一听,内心顿时轻快了不少。

      既然肯见面,那定是想通了,气儿也消了。

      “成,回去就让你三哥带话过去。”杨氏一口应承下来。

      对面的小姑子两只细白的小手交握着搭在桌上,垂眸敛目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听到她的应承,也就轻微的颔首并不多言。

      杨氏见了,难免就忆起几分当日无意撞见她与晋世子争执的场景来。若不是亲眼瞧见,她很难想象,这安静如画模样的小姑子,与人争执起来却分毫不让。饶是她嗓音轻软,可一字一句却咬的极为清晰有力,据理力争,不肯妥协,丝毫不惧那晋世子愈发寒戾的神色,不肯退让半寸。

      那可是晋世子啊。

      且不提家世如何,就那好勇斗狠、行事恣肆的名声在外,光往那一站,挑着眉眼似笑非笑盯人的模样,都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发凉。便是她对面着这人,都觉得有几分发憷。

      所以当日撞见她那乖巧安静的小姑子沉着眉眼,一句接一句的质问晋世子时,她顿时震惊又骇然,感到极不可思议。

      当时她就觉得,她,或许整个长平侯府上的人,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三姑娘。

      不过也是,她这小姑子素来话少,行事素来低调又不爱掐尖,依太太的话来讲,安静的就跟个静画般。从来情绪瞒的紧,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杨氏想,怕是没人知道,她这小姑子实则是个内秀的,胆大心细又心思缜密。否则,也不会将与晋世子的事,给瞒的滴水不漏了。

      离开三姑娘院子,往回走的时候,杨氏在兀自在想着,希望他们二人能尽快和好,也能尽快过了明路。否则,她在暗中牵线的也总提心吊胆的,唯恐被人察觉出端倪来。

      若被当家太太知晓她搅和的这些事,还不得吃了她。

      杨氏离开后,林苑让人关了门,然后把春杏叫进了屋里。

      “去把柜子底部的那个檀木盒子拿过来。”

      春杏自是知道指的什么。应了声后,就直接来到了西边墙壁上靠着的竖柜前,拿了钥匙打开后,就蹲了身子去搬柜子里那摞起来的衣物。

      待最底层的衣物也清空后,就露出一层夹板来。起开后,就露出一方五寸见方的小叶紫檀的盒子。

      春杏将盒子搬到了朱红鹤膝桌上。

      林苑接过钥匙打开。一二两层皆放置了些首饰或些小玩意,譬如说簪、钗、步摇之类的,再譬如说玉制的糖葫芦、小巧精致的琉璃香炉、颜色奇异的鹅卵石等物。

      林苑将这些物件看过一眼,然后抬手在檀木盒子侧边敲了敲,熟练的打开了其中暗藏的夹层。

      夹层里放置的,是一小沓书信。皆是晋滁写给她的。

      书信最上方搁着一块古朴的玉佩。羊脂白玉,滴露玲珑,是世间难见的绝品好玉。

      林苑将玉佩拿到手里,翻过来看。

      玉佩背面刻有一字,端。

      这是从前端敏长公主的贴身物件,亦是她留给独子晋滁的遗物。

      林苑将玉佩重新放回夹层里,而后问向春杏:“他送我的东西可皆在这里?你仔细想想,可还有遗漏?”

      春杏就仔细在一二层还有夹层里的物件里看过几遍,而后摇摇头,没遗漏了。

      林苑兀自沉思,他送她的其他的东西容易处理,唯独这玉得原物归还才成。

      还有她给他写过的那些信件,以及亲手编纂的搭配白玉的相思结,必须得从他那里要回来。

      既然决定要分手,她断不能留下把柄在他那。

      想到下次见面,怕就是两人结束的时候,林苑心下也有些难言的滋味。

      妄她不甘被人掌控婚姻,又是绞尽脑汁又是百般谋划,步步为营寸寸小心,还以为自己终于争取来了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郎君。不成想到底是自己痴心妄想,最终以黯淡收场。

      她不该有所奢望的。

      就连与她长姐青梅竹马的齐翰林,在她长姐出嫁的第二年,还不是身披红花满脸是笑的迎娶了娇妻。

      不是说他不该娶,只是他忘却旧人的速度,太快了。

      就这么个世道,她还能期望些什么呢。

      既然不奢望爱情,那她还不如选择个多少让她顺心的婚姻,起码不用成日陷于妻妾之争,嫡庶之争中。

      林苑素来是偏理性的。情绪在低落了会后,就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既然决定了要结束,她就不会对上段感情再抱有任何期望。

      接下来她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不触怒他的情况下,提分手。或者退一步说,是如何拿回她留在他那里的把柄。

      晋滁在北衙禁军里领了个参军的职务。

      按理说这职位是有一定实权的,可他上峰素日却并不派遣他做事,顶多让他偶尔骑马在京城街面上巡视一番,看看有无人犯罪闹事等。

      于是这北衙参军这职务,硬生生的让这晋世子给做成了闲散职位。

      夏日炎炎,七月正是骄阳似火的时候。

      每逢月初需要去衙门点卯还有聆听长官训话,所以这日晋滁就要到北门衙门一趟。

      待出来时候,已接近晌午了,火辣的日头当头照着,热的人心情烦躁。

      晋滁打马从北衙出来,穿着身赭袍,外罩着禁卫军统一的红边金黄甲。大概是厚重的身甲让人闷热的心烦,他抬手松了松领口,锋利的眉皱着,面上皆是不耐。

      常随田喜见他们世子爷出来,本来被晒的恹恹的他顿时来了精神,匆匆小跑至马身旁,左右看了下后,就对他们世子爷小声耳语了番。

      晋滁精神一震。

      “林三过来传的话?”

      田喜忙道:“可不是。林三爷趁外出公干的时候偷偷跑来传的话。”

      田喜这般说自也是给那林三爷脸面了。

      想那长平侯府的庶三子林昌翰,这位林三爷,在衙门里那是真正坐的闲散职位,边缘化的人物,就算外出翘班大概都不带被人发现的。

      不过这林三爷时运好啊,扒上了他们家世子爷这棵大树,若他们世子爷愿意,也就是抬抬手的功夫,也就能许他个光明前程。

      晋滁听了,眼尾微微上挑,细长的桃花目流光溢彩,隐约就现了几分愉悦来。

      田喜打小就进宫伺候那些大小主子们,早就练就出副察言观色的本事来。跟随这位主也有两三年光景了,对这位主的心性也能大体琢磨出几分。

      这世子爷素来是心下欢喜七分,面上也就表现半分的主。如今这模样,想来是心里头极为欢喜的。

      “听林三爷的语气,貌似还挺急,应是林三姑娘的意思。”田喜说着讨巧话:“想来林三姑娘念着世子爷的好,哪里又舍得长时间跟您来置气?”

      晋滁掀了眼皮睨了他一眼,哼笑:“用你说。”

      田喜抬手拍自己一嘴巴,道:“奴才这张狗嘴,哪里配的上提林三姑娘。”

      “成了,别在爷面前装模作样。”晋滁笑骂了句。

      把玩着手里的铁制软鞭,任由那温凉的触感传到他掌心里,晋滁只觉得好似心头都凉爽了几分,当真是通体舒畅。

      当日与阿苑闹得的确是不愉快,直接导致了他近几日心下烦躁,做什么都不得劲。

      说起那次争执,也是那日不巧正赶上了他心情极差的时候,偏那阿苑纠着他收通房的事情不依不饶,闹得他直接火大。当时只觉得她管的忒宽了些,口不择言就对她甩出了几些重话来。

      事后回想,的确是他说话过重,心下亦有几分悔意。

      他也当她少不得冷他个十天半月来,却没成想只隔了一日,她就服软肯下了他给的台阶,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了。

      晋滁暗道,既然她肯退一步,那他也随之退一步吧。她不喜他收通房,那待今个回去后,他遣散了便是。

      抬抬手,示意那田喜走近些,然后他略微压低了身体,嗓音低醇的嘱咐了声:“去给那林三回个话。就这月初十吧,还是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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