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雪峰》胧烟谷

25、路见不平

　　秦淮美人，巧笑倩兮。辛芷一身青衣玄灵弟子装，走在街上英俊潇洒，自然惹了不少佳人回眸一笑。
　　伸手接了一位美人的绢帕，铺鼻便是一阵脂粉香气。辛芷抬眸对着二楼的美人微微一笑，也不说还，只管前行。
　　她径直走进街上最盛名的茶坊，定了两张茶饼，嘱咐店家:“明日来取。”
　　刚付了银子还未离店，便听到街上匆忙的马蹄、吆喝声。“闪开，给老子闪开！”
　　“公子……公子爷……求您了……求您……”
　　这番断断续续的细微求饶夹杂其间，似个病弱老者。幸得修灵者耳聪，辛芷能够留意。
　　她寻着飞扬尘土，几步追上，驻足高楼俯望。
　　原是三四个富家子弟，骑马拖了位老者巡街。
　　毀掉绳索，伤了马蹄，在四位公子哥落马倒地之际，辛芷从天而降，落在老者身侧。
　　“不知这位阿翁怎么惹了诸位，不妨说与我听听？”
　　四位小爷还以为来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听声原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丫头，立刻便来了气势。
　　“呦，小丫头听书听多了，也学起美人救英雄啦？”
　　“切！你把眼睛擦亮点儿，这可是林家堡的马！”
　　“我劝妹妹你呢，少管闲事。不过你若执意要管呐，也行。嘿嘿，先把哥几个陪高兴了再说。”
　　眼看色欲昏心的四个男子将扑，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开了口。
　　“姑娘快跑！”
　　林家堡，金陵最大的粮户米商。辛芷此行，要购的也是这家的米。可——老者年迈，衣衫褴褛，被他们一通折磨已是血肉模糊、满身尘泥。
　　辛芷长叹口气，别过脸，看也不看左掌一挥。
　　四位连人带马一齐滚落两旁。
　　哀嚎一片，她恍若未闻。
　　辛芷目不斜视扶起老者，一路不停的赶回客栈。
　　“砰！”辛芷踢开房门，吩咐小二去请大夫，自己轻手轻脚在允诺的错愕中将老者放到床上。
　　“你没事吧？”
　　“打盆水。”
　　“嗯，需要一盆温水。”
　　辛芷刚吩咐完就被他拉开，连话都原封不动还回来。
　　两手叉腰，刚要理论，看到他探脉认真的模样，辛芷只得收起脾气，转身打水。
　　两人一番收拾，想帮老人擦拭干净，至少可以将皮外伤都敷上药。哪知老人苏醒那刻就紧攥着辛芷的衣袖，卑微祈求，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
　　“姑娘行行好，把我的可儿救出来！将可儿救出来……”
　　哀求不止的老人，挣扎着起身，跪在床上，又是叩首又是合十。那一刻，辛芷周身漫出渗人的寒意。
　　她腾出手挡在头颅即将触碰的床沿，声音放缓。“事情原委，简明扼要。您的可儿，现在何处？”
　　四海广袤，世人繁多。世间万千，多有不平不公。玄灵之所以在，就是扶弱秉公，教化世人。修灵者，力达九鼎，能貫四海。责，亦是担九鼎，肩四海。
　　先师苏卿卿的教诲，辛芷牢记于心，从未有变。
　　金陵城外一偏院，辛芷破门而入，连闯两进，直到最深那处院落。
　　假山中，她一脚踢开禽兽，解下青衣外袍，将惊魂失神的女子护在怀中。
　　“有刺客——来人，快来人！”
　　辛芷狠狠注视着倒在地上怯懦的少爷。“林少主，若想给林家留后，就安生些。”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抱着伤痕遍身的柔弱女子，她只恨自己为何还留有理智，不立刻斩杀了林家恶霸。
　　他是林家独子，不能杀。
　　林家堡在金陵根基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辛芷怒视着林少，抱起怜女，一步步走出偏院。
　　可林家在金陵毕竟地头蛇，只这一会儿功夫，偏院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包围。
　　辛芷瞧着围堵的阵仗，冷冷一笑，右手护着可儿，将她的脸颊埋进胸膛。“闭上眼，我带你去见爷爷。”
　　她不用出手，凌波已由腰间飞出，对着埋伏的正面，直直刺去。
　　带着光幕的凌波刺的众人睁不开眼。下一秒，待诸位分辨，哪里还有辛芷的身影。
　　待爷孙二人醒转，桌上已备了丰沛酒菜。
　　“你们先在此歇下，有我在，林家堡不敢找你们麻烦。”辛芷卸下腰间玉牌，交给可儿。“日后若有为难之处，只管亮出此玉。”
　　玄字玉牌，玄灵弟子标志。白璧无瑕，四海之内仅玄灵所有。正因玉之珍贵，玄灵弟子只人手一件，弃之丢之直接视为自离门庭。
　　辛芷不带眨眼的将弟子标志送出，委实令允诺惊愕不已。
　　两人将住处腾了出去，只能踩着月色在道上闲逛。
　　辛芷带允诺另择了一家酒楼，还点了一堆他爱吃的菜品。
　　从出客栈，辛芷便想方设法的讨他欢心。这热情，都快漫过蒸腾的火炉了。
　　允诺就静静看着她，偶尔附和，不冷不淡。
　　“一会儿你就在这边住下，我去趟林家堡。”
　　“我随你去。”
　　又来添乱！
　　“可儿的事，只有我去一趟，才算完结。”
　　林家堡仗势欺民。这口恶气，她必须要出。
　　见辛芷说话时忘了饮食，允诺帮她布菜。“我跟在旁边，也不会妨碍你。”
　　辛芷皱着眉头，审视又探究的瞅了瞅对面。
　　是她的错觉么？怎么从那夜之后，总感觉允诺变了好多。
　　“行，你去！”
　　莫名的，她怎么总有一种被看管的赶脚。
　　哎呀，肯定是醉酒后遗症。
　　看来，事情搞定后，要好好与允诺谈一谈。
　　“你将玉牌赠予他人，回玄灵如何交代？”
　　辛芷吃着菜，口不得闲。“滚踏（管他），就说不知道，丢了呗。”
　　允诺苦笑。俞满江对着这么个徒弟，确实头疼。旁人丢了玉牌，可直接逐出雪峰。这四海第一的凌波剑主人，他确实轰不得。
　　“厉害。”允诺竖起大拇指，那是由衷的敬佩啊。
　　“嘻嘻。”辛芷笑笑，扒开碗碟，隔着桌上凑近，轻声与允诺道:“大师兄知道后，肯定会想办法再给弄我一个，不用担心。”
　　她还在那摆着手示意小事一桩。
　　看她不在乎的样子，允诺想起一件事。“这是第几次，把玉牌送给他人？”
　　辛芷只顾着美食，没注意到允诺瞳中的异光。
　　“第二次吧。”她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哦，上次也是送了一个小姑娘。那妹妹知书达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唉，估计是家道中落，不然也不会破布衣衫街头卖琴，反被乞丐欺辱。”
　　允诺听她轻描淡写的概括旧事，低头一笑。
　　辛芷瞧见了，又特意凑近了些。“怎么，是不是发觉我特别好？”
　　“是。”允诺笑眯了眼睛，“夫人高洁，允诺自叹不如。”
　　金陵林家堡，依水而建，占着天时地利之便，盛产稻米闻名。其米味美鲜香，有“四海米粮”之称。
　　辛芷望着严阵以待，以迎敌姿态欢迎自己的林家人，冷冷嘲笑。
　　她微微翻手，灵力灌注掌心，催动数颗石子，袭之。
　　未待对方还击，人已带着允诺稳稳落在堡内。
　　林家堡之所以久居金陵，除因富商，也会些练家子。那林家的飞弧箭，便是千万猎手求教的密功。
　　此时，将辛芷、允诺堵在天井，像瞄准猎物般弓箭相对的，正是林家猎鹰队。
　　辛芷错身巧妙的将允诺护在身后，两眼犀利的审视周围。
　　无人妄动，说明下令者还未开口。
　　“各位，我今日来，是求见林堡主的。”辛芷微微欠身，双手抱拳。“还望诸位，通禀一番。”
　　一声风响，庭深院落传来一箭。辛芷带着允诺擦身避过。
　　顷刻，数箭齐发。辛芷带着允诺穿梭于箭林。
　　踩着箭端一跃而上，半空中，她背着允诺，双手结印，恢宏灵力由天而降，冲击波令弓箭手们翻仰在地。
　　庭院深处，丢下弓弦正要跑路的林少，被辛芷堵个正着。
　　“林少主，又见面了。”辛芷抱着双臂，蔑视得戏谑。“这次，倒是穿的齐整。”
　　“你——”林少气得发指眦裂，可又因四下无人不敢妄动。“你要知道与林家堡为敌的下场！”
　　辛芷冷笑，正欲答话，却被一抹清秀容颜挡了视线。“你，见过他衣衫不整？”
　　嗯？辛芷有些跟不上允诺的脑回路。
　　还未思索，眼见林少已跑，她顺手拔了视野内的发簪抛去，正中腿部。
　　眼见中招，辛芷忙去追，才将跨一步，手被某人牵住。
　　她不解转过身，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拔的发簪是允诺的。
　　她抱歉一笑，反手要拔自己的给他。
　　“算了。”允诺如瀑的青丝披散一身，半是无奈又半是妥协。“你莫动，我带的有。”
　　辛芷点点头，再欲寻人，哪还有人影。
　　也罢，反正要见林堡主的。
　　“咝”一声脆响，原来允诺的“有”就是用衣衫撕条发带。
　　辛芷扯过长带，帮他将长发高束。如此两人正好同一个发型，一起步去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