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途》苦笑梨涡

1、第一节

　　陆以乐是她爸妈生的第二个女儿，她前头已经有了一个姐姐，她的出现纯属意外，但是陆以乐她爸报着“最后试一次，万一是个儿子呢？”的想法也就让妻子继续怀着，结果怀胎十月，最后还是等来了个女儿，她爸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小女儿，再看了看累昏过去躺在病床上睡着的妻子，叹了口气，还是认了自己只能生出女儿的命，他也不是迂腐的人，只是在所难免的期待着有一个儿子，但是事实证明他只能拥有女儿，纵使有再多的不甘和遗憾，也只能认了
　　陆光是个高中教师，吃着公家的饭，因着计划生育的缘故，只能生一胎，所以把小女儿的户口迁到了亲戚家，且家里几张嘴全靠着他一份死工资吃饭，他颇感吃力，妻子李霞也为了补贴家用，出了月子不久便找了份工作 ，夫妻俩要既要工作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无暇分身，没有办法，夫妻俩把小女儿带回了乡下，托给父母抚养，每月固定寄来生活费，算是给夫妻俩松了一口大气
　　因此陆以乐6岁之前都是在乡下长大的，直到6岁准备开始上小学后她才被接回了县城。
　　6岁之前的陆以乐有着疼她爱她的爷爷奶奶，虽不能给她带来富足的物质生活，却给她带来了满满的爱，夏日里跟着伙伴们一起爬树下水，一双橡皮凉鞋被她折腾的往往只有一个夏天的寿命，混成了一个假小子；冬天便和奶奶一起窝在灶台前烤红薯，闻着飘出来的香味兴奋的拍着手欢呼，在她小小的世界里，有不苟言笑却疼她爱她的爷爷奶奶，有一起嘻嘻哈哈的小伙伴，平日里最大的烦恼便是如何逃过爷爷的火眼金睛买一包村里小卖部的“李小龙”牌辣条，她的脑海里存在父母这个词，却没有具体的面孔去对照。
　　被陆光带回县城的那天陆以乐扯着嗓子一直哭个不停，她不愿意离开爷爷奶奶，不愿意离开她从小到大熟悉的环境，于她而已，陆光此时只是一个陌生的叔叔，叫一个小孩子被迫离开她亲近的人，跟着一个她不熟悉的人走这件事足以让小孩子恐慌到极致，陆以乐哭的两只小眼通红，冲上去抱着奶奶的腿哭道:“我不要和他走，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奶奶”说完便耍赖般的拼命拉着奶奶的手往房间走，奶奶早已悄悄红了眼睛，粗糙的大手抹去陆以乐的眼泪，哄骗着说:“乐乐乖，爸爸只是带你去玩而已，玩完了你就回来了，回来了奶奶给你煮甜汤喝，好不咧”一向不苟言笑的爷爷此时也拉着脸，皱着眉头看着不停哭闹的小孙女，最终还是禁不住对陆光说道:“要不，再留几天”陆光被小女儿闹的出了一身汗，抹了下额头的汗，听罢无奈的回道:“哎，上学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她今年也6岁了，早带回去也比较好，你们岁数大了，也是怕你们身子骨带不动了”奶奶此时抱着哭累的小陆以乐在慢慢的哄着，听了这话埋怨道:“现在来心疼，早干嘛去了，你们夫妻俩把孩子给我们老两口养，逢年过节也没见你们回来几趟，这也就罢了，你们但凡对乐乐上点心，她会对你们这么陌生，这么排斥跟你回去可怜我们乐乐碰上你们这不省心的父母”陆光自知理亏，也就怏怏的闭嘴了
　　最终陆以乐还是被陆光带回了县城去，初始她一直闹着要回家，要爷爷要奶奶，但日子长了，孩子小小的心里也渐渐明白，她回不去了，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性子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也只有和爷爷奶奶通话时才有几分以前的鲜活快乐
　　小时候的陆以乐总觉得时间走的特别慢，慢的她总是忍不住去拨时钟里的时针，还傻乎乎的捧给爷爷看，笑眯眯的说着:“爷爷爷爷，你快看，这样时间就能走快点，早点到新年了，我就可以穿新衣服和明明他们去玩啦！而且我还可以有压岁钱!耶耶耶，好棒哦”说完就兴奋的扔下闹钟，跑出去找小伙伴商量着他们的“新年计划”，留下爷爷一个人无奈的捡起时钟，戴着老花镜，掏出老人机对着时间慢慢的调回时钟时间。但是时间总是在你不经意间走的飞快，不给你停留的机会。
　　今天是陆以乐高一报道的时间，她姐陆以唯比她大两岁，现在在上高三，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学上课了。李霞早早的就起来准备早餐，正在厨房忙着煎荷包蛋，而陆光作为高三教师也早早的起来，准备去跟班早读，陆以乐被客厅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皱着眉头挣扎着爬起来拿起闹钟一看:6点整。她烦躁的叹了口气，昨晚和玩的好的小闺蜜煲了个电话粥，一直到半夜才睡觉，现在困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揉了揉头发，拉过被子蒙住头准备再眯一会。
　　客厅里李霞端着早餐放在餐桌上，对着走出房门的大女儿顺口说道:“去，把你妹妹叫起来”，陆以唯“哦”了一声，顺手凑到餐桌面前叼了根油条嚼着，走到陆以乐房门口，开始敲起门，喊着:“陆以乐，起来了起来了”就这么敲了一会儿，终于把陆以乐吵的不堪其扰，“腾”的一下鲤鱼打滚坐起来，回答道:“行了，起来了，别敲了吵死了”陆以唯听见回应撇了撇嘴，也就不再敲门，走回餐桌前吃起了早餐，她现在正值高三一轮复习的关键时刻，学业紧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给她浪费。
　　屋内陆以乐掀开被子走下床，面无表情的套上新校服，随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进了洗漱间，她边刷着牙边照着镜子，镜子里映出她一双杏核眼，长而翘的睫毛更是给一双美目增添了神采，只是此时的双眼里却清晰可见因睡眠不足而爆开来的红血丝，略微有些触目惊心，配合眼下的黑眼圈让这双眼睛看上去疲惫不已，她吐掉口中的泡沫，无奈的叹了口气，睡眠不足再被强制唤醒而带来的起床气真是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暴躁。
　　洗漱完走出去，陆光已经快速的吃完了早饭，在整理今天上课的资料，而陆以唯和李霞还坐在餐桌前，她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听到她妈对着陆以唯说着:“你慢点吃，又不缺这么点时间，把荷包蛋吃了，特地给你煎熟的”她听了，撇了一眼在她右手边的荷包蛋:全熟带焦，收回了目光耷拉下眼皮继续啃着油条，“呲－”椅子划过地步发出的尖锐声音刺激着她疲惫的大脑，她皱起眉头抬头看去噪音的制造者－陆以唯站了起来，咕噜几下喝光了牛奶，拎了书包便奔向门口，嘴里嚷着:“诶诶诶，等我一下爸，一块载我去!”说罢便套上了鞋子跟着陆光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说道:“妈，我去学校咯”还不待李霞说什么，父女俩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她摇了摇头，父女俩真是一个急性子，余光撇到还在吃早饭的小女儿，唠叨瘾又禁不住犯了，又絮絮叨叨起来:“你今天第一天报到，东西都记得带齐了，妈今天有事就不陪你去了，哦对了，记得去你姐教室喊她吃午饭，省的她又为了挤出那么点时间啃面包....”耳边李霞还在絮叨，她却已不耐烦再听下去，一口喝光牛奶就起身去房间拎了书包，套了鞋准备出门，她妈还在身后说着:“诶你急什么，把这俩保温杯带上，一个你的一个你姐的，记得监督你姐喝下去，不要让她偷偷倒了哦知道不”陆以乐听着她妈的话，一字一句从她的耳朵钻进去，压到她的胸口，堵的她胸闷气燥，不耐烦的拿过两个保温杯便不再理会她妈的唠叨，臭着脸走出了家门，李霞看着小女儿一副不耐的样子，生气的皱着眉头埋怨“真是越长大脾气越怪，哎!”
　　陆以乐站在下楼的拐角楼梯处，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手中的保温杯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无奈的吐了口气，随后收起了保温杯，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