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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广陵篇·破国 ...

  •   姜北破,姜王禽。姜北太子自请押往越朝都城广陵为人质,只为保姜北余辜一线生机。自此,姜北世人皆道:姜北有儿,名恕承,面如脂玉,人如竹兰,愿他可得安宁一生。
      九昭殿前,赵应一身华袍从那华丽的殿中走了出来,向姜恕承眨了眨左眼,用着妖孽般的口吻调戏他:“恕承哥哥,又见面了,十六年未见,可想念我?”
      姜恕承目不斜视,未言片语。
      “公子,君上请您进去。”
      这九昭殿,姜恕承很熟悉,十六年前,他常来。
      “罪臣姜恕承拜见君上。”跪拜,叩首,这广陵的繁文缛节倒也颇有些用处,物是人非,有了这礼节,无论所处境地如何,都不至唐突。
      “恕承来啦,赐座赐座。”九昭殿这般大,姜恕承看不清君上脸上的神色,只得谢恩坐下。
      “恕承啊,你离开广陵有十六年了吧!再次相见,本应叙叙旧情,只可惜你的父王他······可惜了可惜了!”
      “君上,姜北自知罪孽深重,但姜北余辜皆为妇孺,难成风浪,恕承有幸逃过一难,然不敢有谋逆之心,愿终生囚于这广陵城,望君上能饶姜北八百妇孺性命。”
      “恕承啊,孤只想问问你,两军交战前,你来广陵,究竟是为何?到底有何企图?”
      姜恕承脸上未见丝毫神色之变,他提起衣襟,跪下回话:“恕承奉父王之命,前往广陵窥探军情。”
      越王见他说得如此直白,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恕承就安心在这住下吧,孤养育了你十年,广陵亦是恕承的家,从此,世上再无姜北王,只有姜恕承。”
      恕承望月,故乡的月从未有过如此朦胧之感,姜北地处燕京之地,不似广陵繁华富庶,可月亮,却是远比广陵明亮广袤,他想,十六年前的那轮月,是怎样的呢?他忘记了,可那晚霞,绚丽异常,他从未忘过。今日,是安儿生辰。
      月明了,思绪拉开,仿佛是将月光所成的那层薄纱轻轻扯开,朦胧感全无,这样的感觉,才是故乡。
      “公子,君上请您往朝华殿一叙。”
      “朝华殿?是有何事发生?”
      “奴不知,公子请。”
      “姐姐请。”
      朝华殿,是这燕京大地最富丽堂皇的宫殿,乃三百年前姜氏祖先凌王殿下初次封邑至这燕京之地时为其爱妻令慧娘娘所建的大殿。令慧娘娘是当时越朝圣上的嫡亲妹妹,素爱龙纹,于是凌王在这朝华殿内设三百根浮雕柱,龙凤盘踞,乃是大不敬,未等到降罪懿旨,这凌王却先行起兵谋反,占领了这本是封邑之地的燕京,成了一方君主,三百年的传承,姜氏后人将这燕京之地发展成越朝的第二王朝,世人皆称姜北。
      朝华殿废弃了将近三百年,却仍感其独具烟火气息。姜恕承环顾这所宫殿,亦不禁感叹其旷世堂皇。初进,见一方大鼎,鼎身雕奇纹,图纹奇特,却未感怪异,恕承深感其仙气飘然,又感其似曾相识。穿过置鼎的院落便至朝华殿正殿,这正殿比君上上朝的政务殿还要大,传闻中的三百根浮雕柱置于大殿中,殿内奇珍异宝数之不尽。
      “儿拜见君父。”姜恕承向父亲行大礼,跪地,叩首。
      姜清之未请他平身,父子相见,叩拜回话,已成习惯。
      “恕承啊,近日宫中将有喜事,你可知?”
      “回君父,儿知晓,平懿娘娘产期将至,儿恭喜君父,愿君父子嗣繁盛,平安康泰。”
      “光启医官断言平懿所怀为公主,孤思虑,将这朝华殿赐予孤之长公主,你,认为如何?”
      “君父断断不可,这朝华殿已废弃三百年,即便这大殿富丽堂皇,正合妹妹身份,但儿曾听闻三百年前令慧娘娘居于此处时自尽而亡,宫中人众说纷纭,始祖皇帝亲自下令封锁朝华殿,无诏不得入内,赐予妹妹,怕是不合礼法。”
      “你可知这座朝华殿有何意义?”
      “儿愚钝,不知。”
      “这座宫殿是始祖皇帝为令慧娘娘建造的宫殿,因为这座宫殿,才成就了我姜氏于燕京的地位,孤想,孤的女儿,也必将如始祖皇帝和令慧娘娘一般为我燕京再创功业!”
      “君父请三思,我姜北与越朝已修二百年之好,若因这座朝华殿重新入主,越朝皇帝多疑怀疑我姜北的不轨为臣之心,则必将为我姜北酿成大祸啊!”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姜北从不是越朝的臣,什么为臣之心,简直荒唐!在广陵待了几年,竟学的这些臣服之意,果然我燕京的豪迈之气越朝的人是学也学不来的!”
      “君父,儿失言,请君父责罚。”
      “此事孤心意已决,不必再议。”
      “是,儿知错。”
      “阿允,公子失言,乃太傅教导不力之过,太傅与公子各五十鞭,你亲自执刑。”
      太傅年近七旬,恕承不忍,代太傅受了刑罚。这世上本无人可承受这一百鞭,恕承自是知道,可他亦知君父让陆允掌刑,绝不至使他断送了性命。恕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独自往东梧殿走去,这姜北,谁人不知,君上的唯一一个孩子,并不得君上宠爱。
      三日后,恕承站在平懿娘娘的芳依殿前,静候佳音。君上闻讯而至,恕承拜,待君上进殿,遂起。他对陆允点头,示意对其三日前的手下留情表示感谢,陆允微笑,而后二人回复清冷端正之态。
      金乌迟迟未落西山,酉时三刻,伴随着芳依殿内的两声啼哭,这燕京大地上,如魔术般瞬时红霞万里,像是迎接喜事的赤色,亦像是血色。世人观这霞晖万里之景皆道公主降生,乃姜北之幸。
      平懿娘娘产女后不知所踪,君上闻讯,未露惊叹之态,仿佛此事早成定局,随之拟下诏旨:封平懿娘娘所产公主为朝华公主,入主朝华殿。从此,这燕京之地,便出现了一位集万千宠爱的朝华公主,名姜安。
      姜恕承走在广陵城的街道上,月亮发出的光影,映在眼前,恕承好似看见了朝华殿一般,只是从前的朝华殿与今日之景亦不可同日而语,破国,衰败之感于这所三百年的古殿显得淋漓尽致。这世间,传闻只有女子与富贵最难养。恕承嗤笑,富贵难养,便丢了这泼天的富贵,可这女子难养,该当如何?亦丢弃了这女子?世人皆道越朝人儒雅冷态,而姜北战士,却像这草原上的狼,勇猛,却惯出情郎。人性,向来是说不清是非对错的。
      恕承好似听到了无数声“哥哥,哥哥······”而这一声声哥哥使点点回忆如泉涌。
      身为姜北的公子,姜恕承身上却狼性不足,姜北从二百几年之前的姜北王主动将自己未成年的小儿子送入东京为质子至十五岁之后,即使姜氏后人将姜北发展成越朝之外的第二王朝,世代姜北王也一直延续这个传统。恕承,是在广陵长大的,身上儒雅气息甚浓,回姜北后也显得与这姜北子民格格不入,而回到姜北的这十六年来,也唯有挚友陆允与安儿是真心待他。
      “哥哥,哥哥,你帮帮我和父亲说说,我想去广陵,我就去看一眼好不好?”
      “安儿,如今姜北与广陵局势不稳,君父担忧有理,等局势安稳之后,哥哥带你一同去看那百花游宴如何?”
      “我听大嫂嫂说过了,那百花游宴十年才举行一次,哥哥此次机不可失啊,你去帮帮我嘛!”
      “安儿,不可胡闹。”
      姜安白了楚瑜一眼,心里暗暗谋算出逃大计。
      夜深人静,姜安偷溜出宫,一人一马,手持令牌,穿越重重关卡,独自向广陵行去。至于令牌何来,楚瑜想都不用想便知。
      第二日,姜清之下朝后得知公主偷了令牌出走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不顾大臣与恕承的反对,前前后后派了几十名探子前往广陵探查朝华公主的下落,而恕承就是这几十名探子中的一个。半月之后,姜恕承听闻越朝大肆用兵一举拿下姜北,他策马赶回,只见遍地尸骸,和君父挂在城墙上的那顶头颅。
      恕承缓过神来,不知安儿如今在哪,好与不好?他来这广陵,一是为了姜北那八百妇孺,二就是为了寻找安儿下落,若是找到了安儿,什么王权富贵,什么姜北狼王,他什么都不要,寻一处小院,与安儿就这样过下去好了,就在那位于江北塞外的依山,盖一间木屋,隐姓埋名,不知可好?
      半月之后,赵应宴请广陵名流,姜恕承原是未在宴客名单之上,只是这京城大家无非赵谢孙齐四家,世家公子大多熟络,而姜恕承,没了姜北的支撑,只是生存在这广陵名流夹缝之中的一个罪臣而已,而与这些世家公子一起长大的“情分”,使得他更是这广陵城中一只人人可以践踏的野狗。这场宴会,是场鸿门宴,恕承自是知道,可他还是来了,赵应向来不羁,却愿意在越国君上面前保释他,不管原因如何,这份情他必得承。
      纵使名流清贵看不起他,尽情地嘲弄他,恕承仍未言只字片语,让他倒酒,他便如同小厮一般上前侍候酒饮,国灭了,尊严也就这样灭了吗?没人知道。他只是要活下去,有更重要的事做。谢庆俞用左手勾住姜恕承的脖颈,磨搓着他的耳垂,头靠在恕承的右耳边似笑非笑地低笑说:“呦呦呦,这,不是姜北狼王的恕承殿下吗?怎么也有兴致来我们这广陵城?”
      姜恕承轻轻弯下身子躲开他的手,笑着说“雍王世子,君上亲口说,此后世上再无姜北狼王,只有姜恕承,您可别一不小心忤了旨!”
      谢庆俞勾唇一笑,握了握恕承的肩膀,像是要有很多话要说,却又像是没有,随后抓住恕承胸前的衣襟,蛮横道:“我乃谢家长子,什么姜北狼王,什么姜恕承,给我提鞋都不配,凭你是谁,也来这样的宴会,把他给我扔出去!”
      赵应见事态严峻,怕这个谢庆俞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便上前敷衍:“阿俞,是我邀请恕承哥哥来的。君上赦免了他,让他和从前一样在这广陵住下,往后我们这些小时候的玩伴便要经常聚在一起了,你可别失了分寸!”
      谢庆俞摇摇头,笑哼哼地迈着小步往前走:“什么小时玩伴我不知,只是这只狼的爪可是利得很,小心伤到吴王世子您啊!”
      姜恕承坐在后花园的石阶上,见无人监视,从胸前的衣襟下拿出了一张纸条:赵应不可信,此场宴会针对你而来,小心应对。攻打姜北,另有隐情。
      突然攻打姜北一事确实蹊跷,实情还需调查,可这场宴会,说是针对我,又是从何而来?
      姜恕承将纸条吞下,缓缓往宴会里院走。尚未到门口,便听侍者传“琅锦公主到!”,恕承跪下,叩首,心道:这种宴会,怎会有公主驾临,不过,天家利用公主交好下臣也未可知。
      姜恕承和众人一起起身,抬头,望见公主的脸,怎,怎会是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广陵篇·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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