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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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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齐孟甫和何忧在梦里见了那一面后,许是不再疑窦丛生的缘故,一日好似一日,梦渐渐少了,一夜安眠,屋子又重新整洁了起来,拉开窗帘后阳光洒进来,被子里弥漫着螨虫被晒死的味道,闻起来却格外令人舒服。
七七八八地清了些东西,房子显得空了些,唯一增加的就是沙发上的两个芭比娃娃。
“仙君大人,您要买娃娃我不反对,但您能不能买个眼睛会动的?”萧佐直愣愣地看着齐孟甫茶几上那颗半死不活的多肉,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能不能买个男性角色的?”萧佑冷冷的语气中也写满了生无可恋。
“我能给你们买就不错了,好赖我还给你们买了带关节的,能动一动手脚。再多说我就把它们的头发拔了。”
两人一阵头皮发麻,暗骂齐孟甫残忍。
上次何忧告诉了齐孟甫萧佐萧佑两人的存在之后,齐孟甫总是心里痒痒,便问何忧学了把他两人提出自己梦境的术法,买了这两个娃娃来盛着他们的魂魄。
“仙君大人,您要不把判官大人叫来,给我们身上施个什么小术法,我们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我也想啊,但何忧这老白脸,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大概是忘了我们了吧。唉,交友不慎啊!”
“想必判官大人是遇到了些麻烦,一时脱不开身吧。”萧佐觉得判官应该是自己这边的人,总该出言维护一二。
“不说那个老白脸了,你们给我说说我记忆里那些事吧。”
“我,我不知道……”萧佐简直要被自己急死了,明明说的是实话,但说到嘴边就支支吾吾,憋粗了脖子,一副说谎被抓包的可怜样。
“我们记忆伊始就是跟着仙君下了凡,除了自己的来历,别的故事都还没来得及听。”如果芭比娃娃的眼睛能动的话,想必萧佑已经把萧佐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白出了一个骷髅。
“那你们说说你们的来历吧……”
“仙君想来之前也听说了,我们原本是两颗种子,曼陀罗和曼珠沙华虽然都是叫彼岸花,但关系其实不大,所以我们原也是该自生自灭的。”萧佐一听要讲故事,突然不支支吾吾了,脸不红脖子不粗了。
“但天上有个叫落清的神仙,是个大将军,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族太平的时日多了,他闲的无聊,就把我和萧佑两粒种子合在一起,美其名曰要培育一株新品种的花以赠佳人。”
“这是……嫁接?移花接木听过,以种育种还真是头一次听。”
齐孟甫一直觉得天族人肯定是无趣得很,却没想到那个落清大将军居然会有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心里想着,脸上也就布满了笑意。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抓错了重点。落清?将军?
“落清”这个名字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偶尔入梦,何忧掉了东西在他梦里后更是夜夜在梦里盘旋,以至于他觉得这两个字和自己有缘,选做了自己的笔名。
他最开始以为“落清”应该是他在地下的名字,何忧与他说了他的来处后,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某一世的雅号。
落清,骆子卿,两个名字如此相似,齐孟甫倏然想起自己和骆子卿那天在电影院遇到的何忧时,他管骆子卿叫将军。
齐孟甫的脑子里的线慢慢清明起来,但知道的越多疑问却越多,好像又都变得不明朗了。
“后来呢?”齐孟甫想了想,“落清”这个问题,想来两个小孩也不知道多少,索性等何忧来问他。
“后来那颗种子不知怎么到了仙君手里,仙君将它栽在后院,日日浇灌,悉心养护,才长出了我们小哥俩。”
“那何忧说的,你们要接任黑白无常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只是冥殿的大人们说我两适合,至于为什么适合我也不太清楚。”
“黑白无常换人的事情冥界常见吗?”
“好像并不常见,偶有几次都是在任的黑白无常出了大的差错,冥殿除了他们的官才换人的。像这次这样双双出走,还异想天开地要去无间地狱的更是没有。
“不过近年各界都不太平,冥界那边十殿阎罗一直吵着要分个高低,选个管事的,但又谁都不服谁,实在是乱得很。许是黑白无常在他们的权利游戏里碍了谁的眼被阴了也说不定。”
“你这说得头头是道的,刚才怎么说自己不知道啊?”
“这,这些都是判官大人和我们闲聊时提起的,我听得也是一知半解,但想来仙君大人满腹经纶,一定能听懂的。”
齐孟甫本来是想让萧佐尴尬一下,却没想到这小子惯会顺杆爬,一下拍了两个人的马屁。
“啧,这小子的嘴,以后要祸害多少小姑娘。”齐孟甫心里暗想。
“那何忧跟你们说过落清的事情吗?”齐孟甫听到“闲聊”两个字心里突然对从这两个娃娃嘴里问话这件事生了些希冀。
“偶尔提及。”
“那你给我说说。”
“判官大人和我们说,落清大人原本是个凡人,那一世他是个大将军,征战四方开疆拓土,好不威风。大概是有仙缘的缘故,亡故前突然飞升。
“因他飞升前出生行伍,所以成了天兵,再后来建功立业自然不必说。他和其他天兵不同,他是带着血上天的,战术谋略都是次要的,杀伐果断,为人狠绝这一点,就是从出生就听着‘渡己渡人’的天将们比不上的。
“约莫就那么两三百年的时间吧,在他收服了晏丹国后,就被封为大将军。判官大人说,因为他是凡人出生,身后没有家族可以依靠,所以陛下格外重用他。”
“天界也需开疆拓土吗?”
“其实这六界的运行规律从天地初开的那一刻就定了,都是沿着相似的轨迹发展的。
“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新陈代谢快,所以发展的更超前一些。其他各界虽然因长生令人称羡,但也因此变革缓慢,至今仍是千百年前人间的模样。所以现在天上地下发生的事情,都是正常的,仙君大人不必惊讶。”
“这话也是何忧这个老白脸说的?”
“不是,这是仙君大人在忘川开坛设教时对小鬼说的。”
齐孟甫:“……”
萧佐好像忘了最开始萧佑对齐孟甫说的“别的故事都还没来得及听”这句话,絮絮叨叨地跟齐孟甫说了许多天上地下的八卦,上到天帝纳了多少天妃,下到瑶池侍莲的小宫娥和镇守南天门的天兵有情人终成眷属,说到激动的地方,唾沫横飞。
想来如果不是萧佑在一旁拦着,齐孟甫早就在第一个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的时候掰断萧佐待着的芭比娃娃的头了。
是夜,消失了有大半个月的何忧终于大驾光临,被萧佐狂轰滥炸的花边新闻,啊不,旧闻折磨到崩溃的齐孟甫看到救星的那一瞬间简直要哭出来。
“大哥,你来了,能把他们塞回去吗?”
“你都会把他们提出来,不知道怎么塞回去?”
“你没教到。”
“知道没教完你就敢把他们拉出来,不怕出问题啊。他们现在修为尚浅,在外面耗损太大会出事的,我的祖宗!”何忧那张万年惨白的脸上被齐孟甫气得有了几丝血色。
“没在外面,我给他们买了个芭比娃娃做身子。”说罢还用直勾勾地看着何忧,好像他是天底下第一委屈一样。
何忧:“……”
何忧觉得齐孟甫越来越有自己的风范了,真不知道是可喜可贺还是可怜可叹。
“别说这些了,你先施个术法让这两个芭比娃娃的眼睛能动,他们和我嚷嚷一天了。”
何忧看了看那两个穿着长裙高跟鞋、金发碧眼的娃娃,打从心底里对萧佐萧佑说了一句:“苦了你们了。”
掐诀念咒不过眨眼之间,萧佐萧佑被何忧塞回齐孟甫的梦里,娃娃的眼睛也会动了,按下不表。
齐孟甫对于何忧这厮撂挑子不管他这事十分不满,幸好即使入轮回转百世,他骨子里的那一点点温文尔雅还是没有被磨掉,终于强忍住把他衣服上那些不知道是哪个烟花柳巷的女子那偷来的荷包玉佩全都丢掉的冲动。
“前两天不是说去学了术法就来给我解封记忆吗?怎么,学不会就躲着我?还躲半个多月?”
“这个嘛,不是主要原因。”
“那什么是主要原因?”
“最近天上地下都乱得很,唉,我这个小官当的,多做正事少拿俸禄,真是憋屈。”
“萧佐倒是和我说了地下的事,十殿阎罗闹得不可开交,你那边也不好做事吧。”齐孟甫正色道。
“十殿阎罗他们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闹了几千年了,也没见谁真的能管住谁,不打紧。我主要是为天上的事情发愁。”
“天上的事情和你这个冥界的判官有什么关系?”
“愁就愁在这了,原本天上的事情和我八竿子打不着,但我也不知道天帝这个老头发的什么疯,自己的事情,愣是要来地下找人去帮忙。”
“找人帮忙?我听了你前些日子给我说的,估摸着仙家的人虽然不如凡人多,也没有冥界那么多亡魂,但大多都该是有才学的,况且神界仙界向来共生共治,更是增了些力量,怎么还要找冥界的帮忙呢?”
“我也没个头绪,天帝那边的意思是天界出了一档子奇案,实在解决不了,想着我们冥界总是断你们人间的官司,便想着借个人去帮个忙。”
“借口……”齐孟甫脱口而出,但心里也觉得奇怪,按何忧说的,六界虽然并非平行独立,但除了神界仙界,都是分而治之,断没有因为一件案子就到冥界要人的道理。
“废话,我不知道是借口的话我这三千多年的判官都白当了!但既然人家都开口了,十殿阎罗不想拂他们的面子,我也只能去看一看。”
“那你给我说一说,是件什么样的悬案才能劳动我们的判官大人。”
何忧摇了摇头,脸上换了一副说正事专用的表情:“唉,不过是一桩杀人诛心、排除异己的案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