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只是乐趣 ...
-
嘟——
两边首发入场，背对裁判以便登记衣服背面的号码。
青神的首发阵容依次是：
右后10号森井-MB（副攻）
右前1号八神-S（二传）
中前8号濑原-WS（主攻）
左前3号福山-MB（副攻）
左后7号山崎-SS（接应二传）
中后2号藤原-WS（主攻）
幸村站在青神后援席旁边。他的穿着和背着的网球袋惹得排球部部员们小声议论。
“是打网球的？”
“不知道诶，看起来是我们这边的支持者。”
“你看见他右手臂的肌肉线条了吗？估计是个高手。”
“人也长得挺好看……话说头发是哪里烫染的？”
幸村转头，“头发没有染过，也没有烫过。”
今川见自己的话被正主听到，一呆，差点吓得土下座，“对不起！”
佐藤趁机发问：“你是来看谁的？”
“八神君。”幸村微笑，“我是他的朋友。”说完指了指场上，“我记得排球的轮次是有讲究的，不知道这个站位有什么意图？”
“这是首发站位。”佐藤回答。一旁的部员们也竖起耳朵。
“一般来说，首发站位有以下几种目的：一是让队里发球最强的人能够第一个发球，起到震慑作用。二是安排最强的进攻或防守轮次，以期旗开得胜，拿下优势。三是尽可能让前排在几次转轮中保持前排有三人进攻。四是特殊战术的需要。”
“就我们现在的站位来看，应该是对方有发球权。”确实，对面的诚凛1号持球。
“也就是说，在我们得分、转轮，拿到发球权后，会是八神发球。前排两个进攻型攻手和山崎的跟进防守，加上左侧后排的藤原，替换森井的自由人太一，毫无疑问是大强轮。”
“而且，在接下来的两次轮转中，二传八神都在后排，藤原到前排，既前排一直有三个进攻点。属于持续的强轮。”佐藤信心满满地笑道，“严阵以待啊，八神恐怕打着三轮将对面一举击溃的心思吧。”
“原来如此。”幸村轻轻点头。
赛场上，清井在裁判吹哨后似乎有些紧张，紧张得马上抛球叩击。
“我来我来！”山崎从后排跨入进攻线下手垫球，八神站在2号位拖出小弧线快球，正好被濑原的手掌朝对面扣出。
A快攻。
“好扣。”几人轮流和濑原击掌。
清井虽然失落，还是上前安抚伙伴，“Don’t mind！”
“但是…好快。”6号福田喃喃地望着对面，“我从没有在正面见过这么流畅的快攻。”
二传又直又快，根本不像他们以前的对手那样高高托起球，划出一个夸张的抛物线，然后让攻手去扣。
“没关系的。”清井大声说，“现在轮到我们接发进攻了！”
“……啊！”几人提起信心。
八神在端线三米后持球，耳边响起裁判的哨声。他的目光缓缓向网洞后的六人探去，将排球高高抛起。
明明发球十分安静，后排右侧的清井却仿佛听见呼啸的风声。排球对着他来了，手臂…动不了。
“前辈！”圆谷侧跃用手臂将球弹开，3号鱼跃二触，高度太低没法进攻。排球被垫回青神半场，还没等诚凛队员们做好防守站位，在中间的福山直接起跳把飞来的球扣回。
“以后记得垫高一点。”福山“善意”地提醒了一番，转身和队友击掌。
“漂亮。”
“好探头。”
看台的佐藤也在嘀咕，“探头球，福山今天挺活跃啊。”
“刚刚那个为什么叫探头球？”幸村问。
“你看，球从另一边‘低空’飞过网的上方，不是很像一个人从外面朝里探头吗？”佐藤形容，“探头是个绝佳的机会球，反应快能打回去的话，得分率有九成以上。”
“对不起！”4号回头道歉。
“别在意！”风下拍拍他的肩，大声说，“怎么样都没关系！我们尽力就够了。难得遇到强大的对手，一定要好好享受这场比赛。”
“排球应该是让人开心的运动！”
“哦！”
“……”藤原望一眼鼓励队友的风下，默不作声地撇开视线。
一直留意他的福山注意到这个动作，问：“怎么了？”
藤原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觉得排球是令人快乐的活动，这种想法…我很讨厌。”
“……”福山直勾勾盯着藤原，可惜藤原不理他了。
依旧是八神发球。
“All right！”圆谷接的有些勉强，清井不得不下手垫球给攻手。风下看着高高旋转的排球，一边摆臂助跑。
[这球，还给你们！]抱着这样的想法，风下一跃而起，在他注视排球的时候，一面铁壁仿佛拔地而起。
清脆的两声弹响。风下双眼微怔，目光落在那三双手臂上。
被挡回来了。
“扣球要找拦网的空隙，不能光盯着球啊，男孩。”拦网中心福山咧咧嘴。
这幅样子在风下眼中宛若反派的邪恶嘴脸，嘲讽他的无能。
风下握紧拳，无言地转身。
“别介意！下一球。”清井安慰。
场边计分板上的分数一次次翻新，却仍然是八神发球。有些是接发失误直接得分，也有好几次给到二传，却被三人拦网轻松地拦了回去。再组织进攻，那就再拦一遍，直到诚凛没接住被拦下的球而失分。
“这个实力完全不行啊，诚凛。”看台上为数不多的观众都在唏嘘评价。
“对面拦网那么快，诚凛这种扣球就攻不破。”
“一传也很成问题啊，虽然也有对面发球太强势的原因……”
“对哦，我就奇怪青神那个发球也太稳了，十几个跳发了都不失误的吗？”
“完全是两个世界。一边在认真地打比赛，一边跟玩一样。就算水平差也要拼搏每一分嘛，笑着好像不在意丢分的样子也挽回不了自尊啊。”
“是啊……”
观众眼中的诚凛或许是这般玩乐的态度。或许真的被说中了，他们确实有那么点装作不在意以求挽回自尊的潜意识。
可是如果不是真正喜欢排球，谁会愿意明明没有社团还每天坚持去蹭场地练习？谁会成立没有教练、监督辅助的排球部，一起操心着琐碎的社团杂务，自己掏钱买队服？
明明他们真实地喜爱着排球，为什么现在，在这片球场里却感觉不到开心的心情，享受不了排球的乐趣？
每一次扣球，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然后扑上去挽救被拦回的排球。而攻手的心里再度结上一层冰霜。
隐隐的胆怯犹如魔种催生出对高网那一头的恐惧，下压的手掌仿佛遮挡了一切光芒，给他们留下黑暗的“景色”。
慢慢地寂静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发出声音，说出“享受比赛”这几个字。
除了置身于赛场的他们，有谁能体会到喜欢着排球，作为排球选手的尊严却被比分一遍遍踩踏的感觉？
有谁会看到这么弱小、无能又无力的自己还会开心？
嘟——
四周的惊叹伴着哨声响起，宛若海浪带来更多的惊叹声。
[25:0]刺痛了风下的双眼，宛若一个巴掌按在他的后脑叫他无法抬头。
“喂，老师你看。”旁边B场地的教练指了指青神和诚凛的比分。
“嚯。”监督的关注点和观众不太一样，“青神的发球稳定到这么恐怖吗？一分都没有失误？”
教练严肃地点头，“虽说平时不是不可能做到，但比赛场上有这样的发挥确实罕见。”
“今年的青神气势汹汹啊。”
“能打成这个分数确实让我意外。”大原监督拍拍八神的肩，对队员们说，“不要放松。前排之所以拦网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身高差和技巧不足。他们的扣球力量不弱。”
“是。”
“不过八神后面专门替上了立花，加上福山前辈，两个门神负责拦网。这也太坏心了吧？”上林调侃。
八神正弯腰把水壶放下，转身澄清：“相比较而言，对面的扣球能力算是最好的了。在这方面针对更能打击他们的心态，赢下比赛。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去做？”
上林耸耸肩表示认可。[反正我又不是他们。]
“第二场上林做二传位。”八神见上林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笑着锤一拳他的右胸，“别这样。至少要适应正赛的氛围，给后面做准备。”
“我在接应二传的位置，侧翼由我和藤原前辈负责，副攻不变，另一个主攻位由立花代替，做好防守。进攻战术主要是双二传的攻传切换。立花到后排的时候换太一。”
“了解！”
“呀——没想到正赛上林的首秀比我还早。”
“你别说了我有压力！”
另一边，安静得可怕。
“怎么办？”圆谷话里带着哭腔。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福田的话像一根针刺。
清井及时安抚，“别这样…大家都很难过。”
“难过什么？之前不是谁说要开心比赛吗？”赛时压抑在心底的戾气渐渐在诚凛队伍的上空蔓延。
“被人打了个黄金蛋，现在开心了？”
“黑部你少说两句吧。”
“我说说怎么了？”3号低头握拳，闷声咬牙，“……丢人！”
他都可以想象到观众会怎么评论他们诚凛——
“就这水准，回家洗洗睡吧。还好意思来参加高校联赛？”
“他们真的有认真训练过吗？就这种对比赛的态度，活该啊。”
“青神让个一分两分可怜可怜他们呗。至少面子上好看一点。”
“要不弃权吧？不然第二局还要继续丢脸。”
清井生气了，“弃权才是最丢脸的知道吗！”
“……”
气氛一时僵持，好像空气也变得异常稀薄。
“对不起。”风下抹了把脸，红着眼圈抬头，“我的错。”
“风下……”清井担忧地看向他。
“身为一个攻手自始至终没能破掉拦网，确实有错。”风下吸吸鼻子，哽咽着反省，“还有一传。我平时不喜欢练，因为…扣球很帅，接球各种磕磕碰碰会满身淤伤。所以比赛的时候…表现这么差，很多拦回来的球都救不起来…拦网也是…有时候被打到手指很疼，会害怕。”
“风下，不只是你的问题。我也是。”清井低头，“我的二传比对面差太多了。对面都在我传球之后才准备拦网，所以每次都给攻手面对三个人拦网的压力……”
……
“我也是。”黑部神情软化了，“我跟风下一样。喜欢扣球，不喜欢去练接球。”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问题。因为接球又枯燥又痛，看起来还很狼狈，不能在不了解排球的同学面前耍帅。
不开心就不练这个。当时是这么想的。记得还美滋滋地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只要扣球给力，接球烂也没什么关系。
就是这么凭心情和感觉去“训练”。
“就算是无谓的挣扎，我们也要去做！”风下大吼，“弱到让对面同情送分，我说什么都不会接受的！”
“啊！”黑部应和，“让他们看到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至少，这份作为对手的最后的尊严要留住。
不再顾想自己的心情，放下已经稀碎的自尊，专注看待他们的对手青神后，诚凛众人才发现那宛若鸿沟的差距。
不知怎么攻手们就能及时到位准备进攻，又不知六个人怎么走位，防守也颇有条理。
青神的拦网能在清井托球后的第一时间反应，往进攻点靠拢起跳。他们的二传托球可远可近，完全没法预判会托给哪个攻手，想要在托球后再行动也来不及了。
清井和风下对视，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一丝渴望。
他们也想有这样不言自明的配合，清晰有条理的攻防部署，还有能够击破拦网铁壁的进攻。像其它场地的两队一样激烈而火热地进行对抗。
或许这才是比赛吧？但他们现在并没有配得上这片赛场的心态和实力。以至于，连观众都觉得无趣。
诚凛的边裁高举红旗，福山发球出界。
“嗷——”福山举手告罪，“对不起。”
“发球失误的回去自领一百个。”
但这对比赛结果没有多少影响。轻松接发后传球，藤原又一次超手扣杀，比分来到[24:5]。
纵使不标准的接球姿势让自己吃尽苦头，清井等人依旧向对面传递他们眼里的坚持。
八神站在端线后，与六人不再躲避的目光交汇。
只是作为一项运动的排球确实不需要人们付出多少认真。
但是，只凭着“我喜欢排球”这份情感，是无法走向顶端的。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抬头看！既然没有向往的心，又怎么会去努力攀登。
希望下一次会不一样。
咚！
比赛结束，裁判吹响长哨，双手在胸前交叉。
“整队！”十一人排成一排跑向网前，和诚凛的六人握手，“多谢指教！”
“谢谢。”清井轻声对八神说。
说什么不能让对手轻视放水，其实也没这个能力。从头到尾他们的进攻就没成功过。
谢谢你们能一直认真对待这场糟糕的比赛。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不只是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