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永远仰望》丛余

148、算计

　　“先喝水吧。”大原等着下场的六人，一边说，“沉住气。我也不说就当三局制重新开始这种话了，前两局对接下来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一林就像个滑不溜丢的球，一时找不到可以突破的点。
　　“高点加滞空真的好难拦。”灰羽嘀咕着抱怨。
　　立花和森井无声赞同。他们体验过藤原在对面的感觉，称得上媒体说的“制霸赛场”。青木的进攻不至于无解，但在进攻点多的情况下也能频频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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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知怎的忽然陷入一段诡异的寂静。

　　此时，直播室也开始了第三局的预热。
　　“赤京君，按照你的经验，你觉得现在的情况下，小队员会发生怎么样的心理变化呢？”
　　赤京想了想，说：“一般来讲，在两局之后，两边的队员都基本熟悉了对手。可能他们的紧张感会有一定程度的缓解。”
　　“但是问题在于，慢慢会有另一种心态浮现。就是对冠军的期待，会随着局数的增加而增强。”
　　“因为距离比赛的结果越来越近了。”川合点头。
　　“是的。”赤京双手合拢，“我那时候也是在第三、第四局，大家都若有若无地变得急切。这其实和意志或者精神关系不大，因为没有拿过冠军，没有过来人的自信，没有处理这种心态的经验。”
　　“这是任何队伍都会有的。”川合附和，“哪怕对自己说要平稳心态，还是会发生。”
　　“没错。”赤京摊开手掌，模拟，“‘好想赢啊’，‘尽早结束拿冠军’，‘都走到这一步了’，‘临门一脚绝对不能输’，等等。”
　　“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主持西岗感叹，“有句话叫‘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最后一场比赛往往是最难克服的啊。”

　　“嘟——”第三局开始，赛场上的硝烟味更浓了。宛若两方亮出刀剑较量过数招，锋利的剑刃已经逼近彼此的身体，带着杀意。
　　谁能赢这一局，谁就能在心理上占据巨大优势。
　　掷地有声的鼓点中，两边都列好阵势。八神站在底线右手腰夹着球，扫视一林的站位。
　　“嘟。”开始发球的哨声，场边的应援彻底安静。
　　“砰！”八神的发球依旧瞄向青木。
　　“掩护！”一传半到位。
　　[进攻组织快了。]立花喝灰羽并拦，有效撑起。太一鱼跃起球。
　　“稳点！”一林的一攻节奏让八神有点不爽，他喊了一声，两边攻手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近藤左侧强扣，排球经过手指的阻挡增强了下旋，经过柳手臂垫球的反弹直冲胸口。柳后仰摔在地上。
　　[1:0]
　　“力道很大的扣球，硬是穿透了拦网。”川合评价。
　　竹下在场边拍拍手，喊：“没关系！我们做好自身的进攻！加油加油！”

　　“现在怎么样了？小圭能赢吗？”八神俊树不停扫视记分牌。因为不是很懂排球，他只知道盯着自家儿子看。
　　“很难说呀，现在是打平了，看不出哪边赢面大。”治说。
　　爷爷政今倒发现了点东西，“两边的监督很不一样嘛。”
　　直播室也在谈论监督的不同风格。
　　“果然赤京君说的体现在了比赛当中，第三局小球员们的来球处理比较之前略显粗糙。心态起了一些波澜。青神这边出现的失误更多。”
　　“一林相对的稳定和竹下监督的风格有一定关系。”赤京解说道，导播很配合地将镜头转向为得分而握拳激动，正朝着场上喊话的竹下。
　　“竹下监督这样激情四射的风格，一方面他和场上的小队员们会有共情，这种共情是双向的，就是他自己的镇定和对比赛的集中度也会对小队员产生影响，让队员们减少这种决赛场上的必然联想。”
　　“另一方面，他在场下及时的、正向的反馈会抵消队员们对比赛胜利的正反馈的迫切程度。”
　　川合进一步解释，“教练的赞许、表扬、鼓励，在小队员心里要比若有若无的，之前提到的心态强烈。”
　　“原来如此，所以一林仍然保持较为克制和稳定的打法。那么青神这边因为少了像竹下监督这样的角色而陷入危机了吗？”
　　镜头转到大原，大原正背着手站在板凳前，平静地看着场上。
　　“这倒不是。”赤京淡笑，“监督的指导风格肯定是和自身团队的性格特点相契的。竹下监督的热情换到青神这边，小队员们未必会买账。”
　　“但是青神一定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青神双人拦网，青木似乎想避开拦网手打高了，出界。
　　“嘟。”裁判判一林得分，做出拦网触网的手势。
　　“没有。”灰羽高举两手，“我没触网。”青木指向灰羽。
　　“嘟嘟。”裁判摇头。
　　“诶我没触呀。”灰羽一时有点无语。
　　森井拦住灰羽，安抚后背，“手臂碰到了，回来吧。”
　　“啧。”灰羽扭头叉腰。
　　八神也去摸摸灰羽的后脑勺，一边朝大原示意。
　　青神第三局第一次暂停。一群人背对着[10:14]的记分牌下场。

　　“诶？小圭还能叫暂停呀。”俊树好奇，“我上学那会儿这都是教练的权利。”队员和教练作对是要挨巴掌的。
　　“说明这个教练好！”政今说，“局中人，对情况最清楚，他们应该有最清晰的判断。小圭很果断。”
　　这么大的分差，是该下去好好调整一下。

　　大家都带着一身汗下场喝水。八神忽地问道：“大家高中毕业后都有什么打算？”
　　“升学吧，大概要天天坐电脑前面。”立花放下水壶，擦汗。
　　“一直升学。”森井思路也很清晰。
　　“读大学，上班。”濑原似乎有心事。
　　“考公。”近藤简洁道。
　　太一似乎有点纠结，“嗯…虽然吧…反正大概率不打职业。”
　　“我还没做决定！”灰羽的回答倒让大家很意外。
　　八神开口，“既然以后从事的是其它行业，那一场高中的排球比赛，有必要那么看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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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神继续道：“又不是输了就会死，也不是输了天就要塌下来，以后饭都吃不上。”
　　“……对。”立花的反应很干脆，“虽然很想赢，但是没必要。”不能在还没成为现实的时候去想结果。大家都懂这个道理。
　　大家的心路历程无非以下这种：都打到决赛了怎么都得拿下冠军——》硬骨头不好咬，后面必须打出优势——》第三局必须赢下来
　　一叶障目，火热的赛场让这样的心情成为了那片遮蔽视线的叶子。然而放远了目光，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心态有点多余。对青神的队员们设想多遍的漫长人生，一场高中比赛不至于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嗯。”队员们都醒悟地点点头。
　　“而且我们第三局打得激进……大家觉得这样最适合吗？”八神皱眉。一林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他们很会带节奏。这两局八神一直觉得不舒服。
　　“我们其实一直打得很有章法，并不冒进。”
　　“我的意思是具体的战术。我们一直没找到适合针对一林的方法，所以节奏容易被他们带跑。”八神坐在近藤让出的位子上，仰着头说，“我有一个想法。”
　　“说。”森井目光炯炯。
　　“我第二局看青木的时候，他已经满脸通红，而且出了特别多的汗。这种表现我们几个在第二局的时候是没有的。”
　　八神伸出食指，“青木出过车祸，他康复后的体质一定会比正常时弱，而且弱很多。这个不是复健能恢复的。所以这一场我估计他最多支撑到第四局。”
　　“你的意思是，我们打多回合战，尽量消耗青木的体力，让他在之后两局完全废掉。”立花一点就通。
　　“所以这一局，我打算拦防上尽量盯死除了青木以外的其他攻手，就让青木去跳去进攻。”
　　“就算会让青木多得分吗？”濑原问。
　　“嗯。”八神点头。
　　“没关系！我防着。”太一秀肌肉，被森井笑着勾住肩膀。
　　“那这一局我们可能会输掉喽？”灰羽抓了抓头发，淡定地接收了八神的想法。
　　“做好心理准备。”八神回复。
　　“嗯……”几人都各自在心里估量着。
　　“我觉得更好。”立花说。[就是有点狠辣。]毕竟车祸什么的，算是人家的伤疤啊。八神这是使劲往人家伤疤上戳。
　　“就这么打。”森井也赞同。这样思路很清晰了。持久战嘛，他们现在最擅长的。
　　“青神——”
　　“Go！”
　　八神走在最后，和大原交换一下眼神。大原给八神比了个大拇指。
　　很妙。
　　“一定要牺牲这一局吗？会不会太冒险？”桃井有点担心。
　　“他们的选择是最优解。他们也知道这是最优解。”大原和桃井解释。
　　“如果选择按部就班，那么我们一定要吃下这一局，队员们的压力很大。假如输了，那就像一场赌局失去大半筹码，之后很难再提升自信力和一林较量。假如赢了，也只是稍微放松，不会有正面的、开心的情绪。”
　　“如果是八神的想法，大家对失掉第三局的状况有所准备，甚至反而会在第四局状态更好。如果赢了，那就是意外惊喜。”
　　“别忘了我们现在落后四分，对我们很不利，想赢的难度很大。”
　　“原来是这样！”桃井化忧为喜，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