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变态的自我修养》九监九介

2、四与边缘病毒（2）

　　白言航今年二十九岁，是精神病科的主治医师。

　　如果有人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好朋友会回答：“人很好，平时有什么不愉快的都可以找他聊，一起去喝酒吃饭，很懂得开导人。”
　　若回答的人是想要追求他的妹子，答案也许是这样的：“长得好看，也很温柔耐心，懂得很多，年轻有为。”
　　如果方舟回答的话：“反社会变态一个，被警察称作二月开膛的连环杀人凶手，五年前差点把我虐杀了的精神病院医生。”

　　方舟端坐在桌前，笔记本电脑在不开灯的客厅里泛着诡异的光芒。而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是被雨水浸湿的不规则的纸片。

　　她起身走到厨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她边操作着咖啡机边想，会是谁在发现尸体后趁人不备留下了一张纸条呢？

　　当时她发现的时候就有些疑惑，白言航之前的作案里根本就没留下过类似的东西，所以她第一时间询问了白言航。结果证明了那确实不是他留下来的。

　　当时方舟得到答复后便用相机照下了现场所有人，因为留下纸条的人当时很有可能还没有离开现场。一般人以为她是记者，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冲好咖啡，便又坐回到笔记本前面，开始工作。
　　经过她连猜带蒙并自己动手求证后，终于在两个小时后确认了上面的字。

　　那写的是：不够浪漫。
　　此外，她还确认了一点：用的纸是一个主要用户是中学生的知名牌子。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白言航这是被中学生挑衅了？

　　她打开微信，回复白言航：“我查出来了，应该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中学生发现了尸体，趁人不注意放的。“

　　白言航在得知有除了警察以外的人亵渎过他的犯罪现场后，便有些不高兴了。方舟知道像他这样傲慢的反社会一定会产生被侮辱了一样的感觉。
　　她之前说会帮忙找找这个人，白言航便没有动手。

　　“你怎么得出结论的？”

　　她嫌打字麻烦，便用语音回复：“那张照片我也给你发过去了，不难看出那上面的字是在匆忙之间被撕下来现写上去的。一般的人现在出门不会带纸笔吧......所以很可能是还在上学的人。我又进一步观察照片里纸张的边缘，发现了很模糊的蓝黑色印记，不像是后来用笔写的，应该是印刷在纸上的。”

　　她结束了这条语音，又发了一条：“我调查了一番，发现只有一个知名牌子的笔记纸会用蓝黑色印刷，而这个牌子的受众主要是高中生。我在某度地图上看了你抛尸现场周围有一所高中，而最早被发现的时候也符合放学的时间段。”

　　她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蒸腾着溢出杯子的雾气模糊了方舟的视线。她闭了闭眼睛，困意一股脑地涌上来。

　　“我在现场拍摄了每个人的照片，其中正好就有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大概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基于以上推断，有80%的可能这个人就是污染了犯罪现场的人。”

　　白言航回复：“不愧是你啊，看来我不用分心了，你要处理吗？”

　　“警察应该也会找到这个中二少年。”方舟思忖着回答。

　　“你可以不用管了，只是一个无聊的人。”

　　“我最近挺没意思的，还是看看吧，毕竟还有20%的可能呢。”她说完又喝了一大口滚烫的咖啡。

　　方舟又随便上网浏览了一圈便关上笔记本，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定好了明天的行程。
　　跟踪中二少年。

　　第二天一大早，方舟就起床了，修改一下照片便发给了林希安。她洗漱完毕后翻了翻新闻，不出所料，头条是白言航。

　　二月开膛，也就是白言航已经逍遥法外很久了，至今无人能抓住他。他的固定作案方式就是虐杀受害者，将他们开膛，取出内脏器官刻上属于他自己的符号后再放回去。虽然说是每逢两个月就要杀个人，但是抛尸的时间却是相当不可预料。前年一整年，警察都没有找到被虐杀的尸体，人们便以为他要么离开了这里，要么洗手不干，再不然已经死了。然而在沉寂了十二个月后，白言航处理的六具尸体在野外被发现，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方舟想，幸亏本市失踪人口多，除了白言航以外的杀人命案也多，不然白言航早就被警察抓获了。

　　她匆匆看了几眼就关闭了页面，打开了外卖界面。

　　今天的任务只有调查那个高中生了，下午再去吧。

　　等外卖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翻看了朋友圈，意外地发现她的高中时期的同学许砚没有在昨天发朋友圈。

　　昨天可是14号。

　　许砚的家境和她相仿，只不过他的父母在海外的投资较多，他家在海外的风投公司很出名。她的父母和许砚的父母都互相认识，两个人又在同一高中的同一年级就读，所以他们两个人算是熟人。
　　许砚当时在高中还是很受欢迎的，毕竟人长得帅，再加上家境很好，正常女生不心动才怪。至于方舟，她也属于和他同层次的人，自然不会觉得他有多帅多好。

　　她在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许砚这人有强迫症，准确地说是数字强迫症。她观察过，他十分喜欢，或者说病态地希望自己的一切行为都与四相关。
　　例如，他的朋友圈固定一月发两次，分别在每月的14号和24号的下午四点。而昨天是3月14号白色情人节，他却没有发。

　　她想到这就没有再理会，毕竟许砚和她还算不上很好的朋友，她没有什么心思去猜测他。

　　明明昨天还是阴雨连绵，弄得她花了好半天去辨认纸条上的字迹，今天天气却格外好。
　　方舟依旧带着她的墨镜，下了出租车。

　　恒市第十九中学。
　　她在心底默念出了正门上泛着粼粼金光的大字。

　　当然了，保安不出所料地拦下了她。

　　方舟随便地编了个借口，没有用。

　　中年男人粗声粗气地说：“规定就是规定，除非有批准，不然不能进。“

　　又要花钱了。
　　方舟和保安又说了几句，便提出要给钱，说真的很着急。

　　保安一听有些发愣，只是说：“这么着急啊......这钱收了多不好......”

　　“没事，我知道你们有规定，放我进去也不容易，”说着方舟从包里拿出钱包，“这是一百块钱。”

　　虽然现在人们付钱基本上是网上转账了，但是像方舟和白言航这类人怕留下把柄，所以还是更喜欢直接给钱。

　　三分钟后，方舟径直走向恒市第十九中学的大门。
　　那陈旧的电子门发出吱嘎的声音在她的身后缓缓关闭，就又归于沉寂了。

　　那么，方舟勾起嘴角，从高三开始吗？

　　方舟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是什么样的，毕竟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虽然她是在海外读的一年研究生制，今年也已经二十三岁了。

　　她进去的时候大厅没有人，很是安静。
　　应该还在上课吧。

　　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幸亏今天她穿的不是高跟鞋，在走廊来回转悠也不会被人听见。

　　一楼应该有办公室吧，她猜测，正常来说应该在里面。

　　方舟从门上狭小而又沾着些水渍污迹的玻璃向里看了几眼，穿着统一白色蓝边校服的学生大部分都在伏案疾书，还有一部分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就是在鬼鬼祟祟地和人聊天。

　　路过三班时，一个女生正好从前门走出来和她迎面对上。
　　她叫住这个女生问：“同学你好，你知道老师办公室在哪里吗？”
　　方舟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语文老师的办公室。”

　　女生用轻快的语调回复她：“二楼和三楼都有，在走廊的最里面。”

　　方舟看着女生的眼睛，神情柔和地说：“谢谢。”

　　对于怎么在不知道名字的情况下，仅凭一张照片就找到人，方舟已经想好了理由。

　　二楼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她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从门内传来一道女声。

　　办公室里此时只有两位老师，一个是短发年轻的老师，看着不过三十岁。另一个是留着披肩发，身着职业套装的老师。

　　方舟先和老师打了招呼，再说明来意：“我想找你们学校的一位学生。昨天晚上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些......不好的人，是他帮助我，才摆脱了纠缠。昨天他就直接走了，我只来得及拍下他的样子。”
　　方舟装作懊恼的样子：“当时受到了惊吓，他也不肯告诉我名字，我就用手机拍下了他的脸。但是我真的很想当面感谢他，也准备好了现金。”

　　太羞耻了......想当初她十八岁的时候都能和白言航斗智斗勇，现在却要违心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两位老师表示理解，但她们并不认识这个学生。又几经辗转，询问了其他的老师后，终于知道了这个人叫李思显，是高二十班的学生。

　　下午四点零七分。从方舟踏入这个校园才过了二十分钟。
　　快点处理完就去吃饭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