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惊梦》莞琰

2、闲梦江南梅熟日

　　姑苏四月，春意酥怀。我临水而行，但见乌篷船摇摇而过，穿行在绿水之间。青墙黛瓦，院落参差透着古朴的诗意。
　　我提着淡紫的裙摆，不安分地踢着脚下的小松塔，慢悠悠地向城南踱去。
　　醉红楼的姑娘不知何时唱起了杨柳青，我才无奈地感叹又已经日暮。
　　碧庭瞧瞧腕上挎着一篮枣泥酥，又看了看盼夏手上的各种小玩意，摇头轻笑道：“我的小魔王，给你一辈子怕你也是玩不够！今日玩的这样晚，免不了老爷责骂。”
　　我撇了撇嘴，爹爹也只会责骂责骂我，更何况还有娘护着，实在没什么可怕的。
　　已然是掌灯时分，我悄悄开了角门，入了后园。
　　“听说咱们员外郎将隔壁那栋宅子卖予了一个富户，得了个好价钱！不过我也奇怪，所幸老爷将这宅子与主宅并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这有什么奇怪？须知树大招风，咱们老爷做事这般谨慎，一个员外郎倘若将宅子修葺得与太守府一般，岂不是遭人羡恨？
　　我从旁经过，这些小厮们的谈论尽收耳底。暗笑爹爹这份谨慎，怕是我这个做女儿的，这辈子也学不来的。
　　用晚膳时，爹爹一声不语，只静静看着我。吓得我吐了吐舌头，头也不敢抬一下。娘却和往常一样，紧着给我夹菜。
　　“琰琰”，爹爹突然一开腔，吓得我被枣泥酥噎住，连连咳嗽了几声。爹爹皱了皱眉，“你明年便是金钗之年，你是家中独女，平日你娘疼你，由着你的性子胡闹，如今与秦家两家毗邻，你再整日胡闹，只会有损闺誉，让人家看了笑话。从明日起就不许再整日出去疯玩了。碧庭，盼夏，听见了吗？”
　　碧庭盼夏连忙称是。
　　“爹爹这…”
　　爹爹却已撂下筷子，不由分说，拂袖出门。
　　三日后就是秦家举家搬来的日子。我在家里苦苦捱过了三天，倒是要看看把我害的这样惨的秦伯父长什么样子。乔迁喜日自然应是门庭若市，迎来送往。却不想这位秦伯父只是简单操持，待客甚少。
　　我心中暗暗纳罕。
　　父亲带我前去拜见，我抬眼看时，这秦伯父穿着一身黑色便服，金丝为线，做工精巧，其人更是气度雍容。至于他手上牵的那个男孩，应该大我一两岁。紫衣宽袖。眉目清朗，我在江南见惯的男孩子中，竟没有一个容貌赶得上他的。
　　我轻笑着摆了摆手，想与那男孩打个招呼，谁知那男孩只是抬了抬眸，一个表情也没给我。我气得扭了头。
　　“楚兄，我这儿子失礼了。想来是年幼丧母加之初来乍到，未及适应，万望海涵。改日必登门造访，以谢楚兄盛情。”说罢拱手一辑。
　　父亲连忙还礼。
　　我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三日后，父亲突然召我去前厅。两家落座寒暄，这套礼节我早已司空见惯。拜见过后便去后园独自玩耍。一枝梨花突然在我眼前晃了晃，
　　“楚妹妹，上次不理你，是我不对，以这枝梨花向你赔罪可好？”
　　我瞧这秦家儿郎心中气愤得很，又想到数日以来鲜少出家门，愤愤然道：“秦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在下秦寒羽，不知处妹妹芳名何许，怎样称呼？”
　　那声音这般温柔，我不由得抬头去看，看到的竟不是那个神色漠然的少年。他嘴角含笑，眉目温柔，彬彬有礼。我知自己失了礼，忙敛了怒气，欠身施礼。
　　“小女楚思琰，见过秦哥哥”
　　他却笑又着调侃道“前日见你那般傲气，竟没想到今日也会这般温柔？”
　　我深觉此人实在是欠些打。
　　“我初来乍到，不知姑苏有何有趣之处，还要请云昭妹妹带我走走……”
　　此言正中我下怀，便滔滔不绝从城北的醉仙居一直说到城东的醉红楼，从临江的糕饼店说到临江镇的画舫游船…
　　“两家亲密，日后定有机会随着你好好瞧上一瞧。”他依旧言语温柔，笑意盈盈。
　　好生奇怪，看到他微笑的样子，我心中便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