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火锅店人满为患》风婵

25、杰出青年

　　没出半月，施梦然的新书就开始在京中发行。

　　如今的京城，流年顺畅，物资丰富，人民安居乐业，对吃喝享玩十分在意，施梦然的书写得行云流水，别有情趣，上市以后，再度被抢空，大家对“首辅家的火锅店”都跃跃欲试。

　　新店的店面已经装修好了，赵翎一直在等待着人潮涌来的那一刻，她顺势就把新店开了，一下，新店又开始人满为患。

　　赵翎还特意让人把施梦然的房间准备好了，是一家挺大的厢房。

　　他的房间，和赵翎以及赵馨儿的房间，还隔着一个小小的花园，极为方便。施梦然手里现在已经有了《出行记》的稿费，手头比较宽阔，他除了能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书外，还时常给赵馨儿买些布料，保养品，这使得本来对他住进新房子不满的赵馨儿，对施梦然有了好感，而且，施梦然举止文雅，进退有度，赵馨儿时常想：囡囡嫁给这么个人，也挺好的。

　　这一日，施梦然外出了，高朋满座的新店里，来了一个人。

　　恰好是赵翎一抬头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进了店里，那人一身质地上好的青布衣衫。

　　不是孟先云是谁？

　　本来站在柜台后面的赵翎，心一跳，低下了头。

　　至于为何心跳了一下，赵翎是这么想的：大概是舅妈那天刚刚给她介绍过自己，赵翎难免把他往“另一半”的方向想，赵翎在现代都没有谈过恋爱，想到“另一半”的话题，难免有些心悸、脸红。
　　孟先云进店以后，先到处打量了一眼，新店确实比她后租的那家店还要大，更加古朴，厚重，之前是“德记点心”的店面，难免让这家店有点儿“百年老年”的气质了。

　　跑堂的已经一溜小跑跑到了孟先云面前，问，“客官，您要点什么？”

　　赵翎已经调整好情绪，走过来了，“这可是咱们店里的大恩人，上一个冬阴功锅底，上好的菜品和饮品上。”

　　“好嘞掌柜的。”跑堂的一甩毛巾，说道。

　　赵翎坐到了孟先云的对面，今日她一身水绿色的衣裳，像是绿叶上的露珠般娇嫩。

　　“孟先生，您有日子没来了。”赵翎纤细的五指在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最近有些忙。”孟先云的背往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有些富家公子的那种漫不经心又极为吸引人的劲儿。

　　赵翎就不晓得，他怎么会出身贫民？

　　“孟先生，想不到新店刚开，您就来了。”赵翎随意找了个话题说道。

　　“听说你舅妈给你介绍了我，是不是真的？”孟先云直白露骨且毫无禁忌地问道赵翎。
　　赵翎：……。
　　赵翎语塞且有些羞涩，“那个……孟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皇上告诉我的。皇上问我的意思。”孟先云说道。

　　“那您跟皇上说了您是什么意思了吗？”赵翎很着急地问道，毕竟孟先云是宫里的人，皇上肯定会先听他的意思的，赵翎这辈子可不想嫁给个太监，她是现代人，她可是深知，男女间那事儿好着呢，若是没有，乐趣岂不是百分之九十九都没有了？

　　赵翎心想：皇上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施梦然去宫里交稿子的时候，告诉皇上的？皇上真是多嘴多事，她都跟舅妈说她和施梦然不行了，皇上怎么还去孟先云那里拉皮条？

　　“我有意思。”他说道。

　　赵翎愣怔，一时之间把他所有的才华、所有的帅气都成了幌子，为了遮掩住他虚伪和骚气的幌子。

　　我呸！还你有意思？

　　“那，那我的意思你知道吗？”赵翎问，此时的赵翎，已经不是先前干练、洒脱的模样，有些小女孩的羞涩。

　　“皇上没说。”

　　赵翎再次无语。

　　赵翎看了孟先云那张长在她审美上的俊脸一眼，心里又说了一句“可惜了”。

　　“我的意思是不行。”赵翎往前探了探身子，轻声说道。

　　“你对那事儿很在乎？”孟先云问她，很正经八百的模样。

　　赵翎愣怔了好半天，才确定孟先云说的“那事儿”确实是男女间的那事儿，要不是是那件事儿？
　　他是不是有病？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事儿，就说这么大声？还是因为他不能做那事儿，所以才说的这么大声？

　　“是，我挺在乎。”赵翎扯了扯唇角，尴尬又有礼貌地说道，毕竟孟先云是宫里的人。

　　“唔，这样，那可惜了。”孟先云说道。

　　他眼前的锅子里，冬荫汤锅底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他轻车熟路地夹了一筷子毛肚放到自己的碗里。

　　赵翎刚要走开，孟先云又发话了，“你知道不知道皇上要给施梦然封官？”

　　“真的？”赵翎瞬间眼前发亮，怎么说施梦然都是她这边的人啊，这大半年一来，施梦然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现在他不得报恩？虽然他在《京城风物》里写了赵翎的店，可赵翎并没有求着他，所以，她的火锅店不欠施梦然什么，现在施梦然要入京为官了，赵翎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她本来就想找个靠山的。

　　赵翎感觉，现在这个靠山就要找着了。

　　孟先云逡巡赵翎的脸，“你很开心？”

　　“是挺开心的，他毕竟是我店里的人么。”赵翎尽量掩饰住内心的喜悦。

　　“听说施梦然如今在你店里住？孤男寡女的不怕不方便么？”孟先云又问。

　　“有什么不方便？这院子很大，我、我娘还有泽兰住正房，他一个人住厢房，而且，中间还有一个小花园，他无亲无故的，一个人也是可怜。”自从知道施梦然要去做官，赵翎的脸上一直挂着“慈母笑”。

　　“不过，如果当了官，他可能要去宫里住了。”孟先云又说。

　　赵翎瞬间有些呆若木鸡，本来想沾他点儿光的，如今他走了，若是碰到事情，她进宫一趟多不容易？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舍不得？”孟先云看到她愣怔的表情，又问。

　　赵翎方才回过神来，“倒……这倒不是。”

　　“那是什么？”

　　赵翎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地问孟先云，“皇上要封他当什么官？”

　　孟先云擎着筷子想了想，“大概是编撰之类的官。”

　　“编撰？没有实权？”赵翎诧异又略失望地问。

　　“你还想要权？”

　　赵翎心想：坏了，自己的心思暴露了，打着哈哈掩饰，“没有，没有。哪有的事儿。”

　　孟先云想：野心不小。

　　“可能不日就要来宣旨了。”孟先云又说。

　　赵翎一个“嗯”字还没说出来，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着她说道，“请问是不是赵翎找掌柜？”
　　“我是。”

　　“我是德掌柜派来给您送表的，掌柜的说，让您尽快填好了送过去。”说完，小厮拿过几张纸交给了赵翎。

　　几张工工整整的纸，上面写着“十大杰出青年参赛表”。

　　赵翎突然想起来这事儿，她对小厮说，“好，告诉你家掌柜的，等过几日我就给他送过去。”

　　小厮走了以后，赵翎旋即拿着表格去了柜台，认真地看起来，要填的内容相当繁琐，姓名、性别、店的具体位置这些具体信息就不必说了，还有做出来的成就，获得过的荣誉等等等等，赵翎看到内容这么多，已经皱了眉头，就连孟先云的离开，她也没有注意到。

　　刚才孟先云瞥了一眼表格内容，知道是德茂送来的，他心想：这个女子，想要权，野心还大，看起来一家小小的火锅店是盛不下她了。

　　表填了一半，赵翎就有些焦头烂额，不晓得什么时候时候，施梦然回来了，他走到了柜台前。
　　赵翎新买的这栋宅子有好几个门，店前有个门，从店的后门经过天井能够直通家里，家那边也有个大门，还有个偏门，施梦然之所以从店门进来，不过是想看看赵翎在干嘛。

　　“你在填什么？”施梦然和赵翎对着头，他略略偏着头看赵翎表上的字儿，“十大杰出青年？不错么，很有前途。”

　　“哦，对了，刚才施梦然来了，他说皇上想让你入朝为官。”赵翎说道。

　　“为官？为什么官？”

　　“好像是编纂图书的工作，和你专业也很对口么。不过，你就要搬出去住了。”赵翎心气儿不大高，以前施梦然就相当于门店的喇叭、笔杆子，他在，店里就有文案，如今他走了，人走茶凉，估计他的光是沾不上喽。

　　“我要走了，你不愿意？”施梦然探寻着赵翎的眼睛问她。

　　“嗯，不愿意。”

　　施梦然笑了笑，“既然不愿意，那我常回来看你，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可是你可不能进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就忘了我们这平头百姓啊？”赵翎笑着说道，虽然她也知道人和人一旦分开了，便没有昔日的那种情谊了，但有施梦然这句话，她还是挺高兴的。

　　“嗯。”

　　就在两个人交头接耳说话的时候，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胖乎乎的大汉，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伙子，另外还跟着几个打手模样的人。

　　赵翎开店大半年了，这是第二次遇到这种事情，上次还是赵蜜，几乎把她店里的东西都砸了。

　　“这位客官，火气怎么这么大啊？”赵翎上前询问。

　　后面小伙子对大汉说道，“大哥，就是这家店，就是这家。我吃了以后，回到家就上吐下泻，在家里都拉脱了形，这条小命差点儿就过去了，大哥，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赵翎算是想起来了，这个小伙子昨天来店里吃过饭，点了麻辣锅底，一盘羊肉，两盘菜，她还就是不相信了，这点东西能让他拉了一天的肚子。

　　“这位大哥，咱们好好说话……”赵翎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对顾客好言相劝。

　　此时大抵是下午的四五点钟光景，店里正是开始上人的时候，有人的来了，看到店里正在吵架，本着“不惹事”的原则有了；有人想看热闹，便蹲在角落里，脸上一副“什么时候开打”的神情。

　　“好好说话？你家的火锅让我兄弟拉肚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好好说话，兄弟们，都说她家的饭菜不干净，我们去后厨搜。”胖大汉刚刚说完，他身后的好几个小伙子都冲到了后厨。

　　赵翎一直和店里的伙计们强调食品安全问题，她自认为不会出事，可如果对方“欲加之罪”，没事找事儿的话，可就不好说了，所以，她一直在阻拦。

　　施梦然也在和店里的伙计阻拦，情急之下，他说，“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敢。”

　　这话，胖大汉一听就笑了，“朝廷命官？谁封的？你可小心我去告你。”

　　“你……你们……”施梦然的官职还没有最终下来，他们都是从孟先云那里得到的消息，最终这个官职能不能得到还不确定，此时，也是他情急之下的选择。

　　胖大汉一伙人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一个甩手，就把施梦然摔倒在地，施梦然就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他的脸在地面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赵翎赶紧过来扶他，“施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些人来者不善，你防着点。”施梦然说道。

　　就在这时候，几个小伙子从后厨出来，手里拿着几只死老鼠还有几颗烂白菜，以及一大块臭羊肉，还很嫌弃地捏着鼻子。

　　“你们看啊，这首辅家的火锅店给顾客吃的都是什么？是觉得这臭羊肉切成了羊肉片，大家就吃不出来臭味儿了吗？还有这菜，是不是上个月的，刚才我手底下的去后厨看到了，老鼠满地跑……啧啧啧，这样一家店，你们也能吃得下。”胖大汉对着店里的众位客人说道。

　　一时间，店里的那些人都不吃了，干呕起来；还有几个人实在没忍住，掀了桌子……

　　看情形，这次事件肯定小不了。

　　“你血口喷人。”赵翎辩驳，她已经把施梦然扶起来了，施梦然坐在凳子上，感觉头昏脑涨。

　　“谁血口喷人？东西是不是从你家后厨翻出来的？”胖大汉狂妄又得意地笑道，“不过也对，用这种东西给顾客做吃的，你确实不该承认。”

　　赵翎眼见着店里的顾客眼睛里冒火了，估计要不是看她是女的，早就揍上了。

　　“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带来的！”赵翎说道，刚才她就看见有几个人胸前鼓鼓的，只是当时她没想到对方这样恶毒。

　　“谁信啊？？”胖大汉说道，接着，他站在了店中央，对店里的顾客说道，“大家回去以后，跟身边的人说说，千万别来这家店吃了，这是吃毒药啊。”

　　片刻之后，店里的顾客便如鸟兽散，剩下的几个，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想揍赵翎。

　　“走了。”胖大汉带着手下的人散了。

　　此时，店里只剩下几个伙计在收拾地上的烂菜叶和桌子。

　　“掌柜的，这些根本就不是咱们的菜，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拿的，故意整咱们。”厨师一边擦手，一边对着赵翎说道。

　　“我知道，可咱们知道没用，关键是顾客信了。”赵翎说道，“你们先把店里收拾好。”

　　她扶着施梦然去了后院。

　　刚过天井，赵馨儿就迎过来。

　　“怎么了，囡囡？我刚听到铺子里吵吵闹闹的。”赵馨儿担心地说道，“施先生怎么了？”

　　赵馨儿看到施梦然捂着头，脸上血迹还有污渍，让他看起来非常狼狈。

　　“别问了娘，施先生摔了一跤。”说着，赵翎继续扶着施梦然往他的房间里去，给他打水洗脸，赵馨儿已经拿来了云南白药。

　　赵馨儿知道施梦然这不是自己摔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刚才前院的动静那么大，她就知道不好，但她知道，问赵翎是问不出来，所以也就没问，她担心赵翎一个人应付不来。

　　她心想着：赵翎终究是个女孩子，整天这么抛头露面的不大好，现在家里的吃穿也不缺，不如早日找个人嫁了，可她私生女的身份，在这个时代，终究有很多人不认可，如果找个好人家，人家势必会挑剔她的身世，她在人家里受气，她这个当娘的心疼。

　　赵翎把施梦然照顾好以后，赵馨儿就把她拉到自己屋。

　　“囡囡，上次你舅妈给你介绍的那个人是谁啊？”赵馨儿问。

　　“没谁，八字没一撇的人。”提起相亲这件事儿，赵翎本想笑的，但是想起来今天店里发生的事情，赵翎怎么都笑不出来。

　　“那你王吉春哥哥怎么样？他人老实，家里也还行，都知根知底儿的，你们俩还在一起工作，多合适啊。”赵馨儿拉着赵翎的手说，“或者，旁边这个施梦然也行啊。”

　　“娘，施先生要去宫里做官了，估计过几天圣旨就来了，我们高攀不上了。”赵翎说道。

　　“啊……”赵馨儿的眼神有几分不知所措。

　　就在娘儿俩讨论“女婿人选”的时候，王吉春匆匆地跑进了店里，对着赵翎说道，“掌柜的，不好了，咱们的老店也被几个人砸了，他们说咱们的菜都是过期菜，肉都是市场里下脚料废肉，我怎么解释，顾客都不听。”

　　王吉春痛心疾首地都要哭了。

　　赵翎“忽”地站起来，“你嘴倒是快！”

　　娘身体不好，赵翎想千万瞒住了，结果让王吉春给说破了。

　　赵馨儿脸色仓皇地转向赵翎，“囡囡，怎么回事？”

　　“娘，都小事儿，我自己能处理，别担心了。”赵翎继续安慰娘，接着，她目光又转向王吉春，厉声说道，“跟我出来！”

　　王吉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唯唯诺诺地跟着出去了。

　　赵馨儿看着王吉春的背影，摇了摇头，心想：不行，他在囡囡面前，没有半分男子汉气概，做不了囡囡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