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尾声 ...
-
心里坠着这个未解之谜的我，在香港又逗留了数日，不过是做些整理资料、订返程机票以及办理手续之类的事——尽管我对那张sir给我的“忠告”仍是颇有微词，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该回去了，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不管我的内心有多不甘不愿，我，也只能打道回府了。尽管我的这趟旅程严格说来不亏，毕竟我不是空手归去，我想得到的故事不也是得到了吗？只是这个故事莫名的结尾还是令我意难平，更不知该如何为它收笔，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结尾，又怎么好呈现给万千读者看呢？
离开香港的前一晚我早早便洗漱躺下，却不料那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那天发生枪战的广场，在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看见一个人影将我塞到长椅下后，便迎着那枪弹扑向了另一个人，将他压倒在地，跟着又一把拉起他来，护着他飞速逃跑，而我虽被长椅扣住动弹不得，却依然看清了那两个身影正是我所牵挂的人——鲁德培，以及他的哥哥，华港生，他们二人就那样彼此掩护着在枪林弹雨中奔跑，奔向那广场的外围，奔向枪弹的射程之外，奔向属于他们的自由广袤的天地，怎奈何子弹无眼，我眼看着他们二人身子一震，双双倒了下去，任凭我怎么放声呼喊，他们也没能再站起来，而是互相依偎着躺在了血泊之中，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他们都伸出手抚上了对方的脸，还将额头相抵，然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我记不得自己在那个梦里哭了多久才醒，一睁眼只见窗外天已破晓，而我还被梦中的场景纠缠得寸心欲碎，抹了好一会儿眼泪后，才渐渐相信那只是个梦而已。可即便这只是个梦，却也令我后怕不已，要知道当时现场的惨烈之状并不逊于那梦境，而他们两个本事再大也到底是血肉之躯，万一真的像我梦中所示的那样，万一，哪怕只是万一——
我知道的，他们都不怕死，若有一方出事，另一方也必不独活。可是，难道这现实版的结局，竟然要比剧中更加悲惨凄绝么？难道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还是只能携手共赴黄泉，旁人再怎么唏嘘感慨，也无法改变这注定悲情的结局？
我缩在被子里久久的沉默着，想想返家的航班是下午的，便立时下定决心，起床梳洗，退房又寄存了大件行李后，便只背着我那个背包打车赶往新界——那里是浩园的所在地，也是我离开香港前想参观的最后一站，即使那座坟墓可能只是个空坟，但对于已经失去了所有线索的我，那里可说是仅剩的还能与他们发生交集的地方了，因此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哪怕是空坟也好……
前往浩园的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快到地方的时候也就渐渐停了，我远远的望见那墓园里祭拜的人不少，也便下车买了束鲜花，沿着一排排墓碑仔细地搜寻过去。你别说，我运气还真不赖，才用了十几分钟便找到了港生的墓，再一端详那墓碑上的照片，果然如Julian所说的那般斯文俊秀，即便身着戎装也掩盖不住眉梢眼角处透出的淡淡温柔，还有那对浅笑时也会明显浮现的梨涡，若论形象气质，比起剧里饰演他的演员也没逊色多少——可就是这么一张看去就该岁月静好的脸，却偏偏摊上了一段那么坎坷的人生，更落得一个生死不明的结局，岂不是更让人感到悲哀么？还有他的弟弟鲁德培，又不知埋骨何处？万一为他们收尸的人懒得多管闲事，随随便便将他们分开埋葬，让他们死不得同穴，那他们二人的最后心愿，岂不是，也要——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只匆匆将手里的鲜花放在了墓碑下方。由于刚才下了小雨的缘故，四周扫墓的人都在用毛巾、手帕等物擦拭去墓碑上的雨水，我看到港生的墓碑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却是无人理睬，不由得心生凄凉，叹了口气后，便把我包里所有的纸巾全都掏了出来，一张张抖开，擦净了墓碑的正面后，犹豫一下，还是拿着纸巾走向了墓碑的背面，谁知刚一蹲下身子我便愣住了——哎？这，这墓碑后，这是？
我——我看到了什么？
本该一片干净的墓碑背后正中，竟赫然出现了两列汉字，看上去应该是用黑色油漆写的，字的个头不大，笔画细细的，如果不凑近了仔细看还真就注意不到，而那两列文字紧紧地挨在一起，分别写的是：
嘉义鲁德培，九龙华港生。
可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盯着那十个漆黑油亮的字怔了好一会儿，种种推理技法在头脑中翻滚而过：看这字迹的颜色，肯定是不久之前才写上去的，然而是谁写的呢？反正我是不信什么灵异作祟之说的，我只确定这百分之百是人力所为，于是我跑去找来了墓园的看守人，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大爷，他一看到那十个字也是一脸的迷惑，我问他最近几日可有人来祭扫过这座坟墓，或者有没有什么人来给这逝者迁坟、合葬之类？他想了一想便开口回答我，偏偏大爷不大会讲普通话，他说的粤语我又听不懂，鸡同鸭讲了半天，急得我俩都是一头汗，最后还是有其他的扫墓者过来帮忙翻译，我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这一阵子来扫墓的人很多，他实在没注意到有谁光顾过这座墓，但他可以肯定绝对没人动过这坟墓，至于那十个字究竟是何人所写，他就不知道了，反正要么是鬼，要么是人……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人呢？
是华京生么？按照Julian的说法，他已经出狱了，如果是他来祭拜弟弟倒也说得过去，可他为什么要在墓碑背面写下这十个字呢？
何况，我还能看得出，那十个字很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而像是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分别写上的，也就是说，当时来到这墓碑前的，应该是两个人……吗？
但，究竟是谁呢？
那半日的浩园之行在我的怅然离去中告终，我最终未能寻得任何确切的答案，而那也是我最后得到的关于那对兄弟的消息，之后我飞回了家乡，花了一周时间细细整理了那封邮件中的故事，加入开头结尾，分出章节，定名为《十日谈录》，而关于这部小说的尾声，我亦是如实记录——也许对于读者这注定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鲁德培和华港生究竟如何收场，是真的双双殉爱，抑或逃出生天、双双远走，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相依度过余生，我真的不得而知，所以这“最终解释权”也只能留给读者们了。但是无论怎样，倘若一段感情可以唤醒一个恶人内心的良善，令其放下屠刀，从此脱胎换骨，那么这段感情便不乏可取之处，即便它带了些举世难容的色彩，只要当事人敢作敢当，又不将这种感情大肆张扬、不去刻意引导世人效仿的话，我想，老天还是肯放这样的感情一条生路的，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他们的的确确真心相爱了，对于那两个自幼便缺爱的男人来说，也算是求仁得仁，纵然结局仍有遗憾，但在爱情本身的层面，他们二人终究还是获得了圆满的吧。而我也终于可以放心将这个故事发到网上，让更多的人看到，我这一番痴念和苦心也算有所回报，包括我为《天若有情》，以及这对苦命CP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终是值了。
我怀着这种一半惘然、一半欣慰的情感，给自己冲好了一杯咖啡，然后打开电脑，登录了我的发文网站，将小说的简介和第一章粘贴入更新框内，轻轻点下了“发送”键。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