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法》青丝半绾

30、质子

　　符仙听了他的问题，原先一本正经的脸色竟漏了笑意，“公子莫不是忘了？太子殿下可是为巫蛊所害，而今妖女现身于王都，福泽土险些被毁，难道不该怀疑吗？”
　　许自辰扫了他一眼，并不接话。被符仙打伤之人并不是幽，而是自己。福泽土一事发生后他隐忍不发，反而盯紧了幽；幽离开王都后又在自己跟前惺惺作态，一时之间倒看不透这位祭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符仙大人是想说本公子于妖女勾结，意图不轨？”许自辰噔的一声撂下了杯子，语气颇为不善。
　　“下官不敢，只是想给公子提个醒罢了。”他嘴上说着不敢，坐在椅子上却连动都没动，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悠闲自在。
　　“王君治下楚国民风淳良，朝纲清明。符仙大人要提醒就正大光明的参我一本就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符仙这才起身，向他一拜，“公子学识敏捷非常人所及，楚国多半是要交到公子之手。下官知道公子幼年遭劫与妖结缘，但妖不可轻信。六百年前越国之祸定要鉴之，诫之。”
　　“此下官肺腑之言，公子。。。”
　　“不必说了！许自辰一介粗野之人，可不敢奢望尊位。多谢符仙大人款待，告辞！”许自辰趁他还没说完就冷着脸当了一回恶人。
　　他从不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这次也一样。既然符仙拿着沾血的符纸找到了自己面前而不是上报大祭司，就说明他现在没打算把这事闹大，以后就更加不会了。只要确认这一点，谁还听他的大道理？
　　待符仙礼毕直起身来，许自辰早已走出了正厅往馆门去了。他若有所思的收回那张符纸，想了想还是将它重新拢在了袖中。
　　回到稷禾别馆后，许自辰还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喝了几杯茶之后才稍微缓过来重新踱步至书房继续处理事务。
　　见自己的侍卫正抱刀守在书房外，许自辰微怔后便是一阵懊恼。他确实是忘了今日之约了。
　　“公子，几位御史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常应见他来，连忙行礼。
　　许自辰点点头，推门而进。果然，几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正喝着茶品评着他挂在书房里的名帖古画，不住的掐着胡须互相点头。
　　“几位大人，是辰疏忽了。”许自辰推门时几位老人家就转过头来，见是他来又免不得一番嘘寒问暖，行礼问安。许自辰一一应承扶他们上座，自己坐在客位上。
　　“上次与公子商议的事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坐在高位的一位圆脸胖乎乎大人率先开口，连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此事王君已经准了，辰自然没有异议。”
　　三位老人互相看了看，也知晓他心里不大痛快。坐在他身边的一位瘦瘦小小的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论理此事已定，我们三个没必要再来这一遭。只是怕公子心中不平，难以消解啊。。。”
　　许自辰笑着回他，“彭大人言重了。”
　　另一位山羊胡的老人也附和道，“虽说此事欠妥，可毕竟打了胜仗。王君高兴，彰显我楚国国威也可以理解。只是委屈公子近些时日受累了。”
　　“为王君做事哪有受累一说？崇大人厚爱，辰铭记在心。”
　　“改制一事进展如何？”那位圆脸的老人笑着问道。
　　“已经大半了，钱大人大可宽心。”
　　钱御史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身侧彭，崇两位大人的意思，不急不徐地说道，“一个月后送越国质子来楚的使臣名单已经定好了，本官命人抄录了一份带与公子。”
　　他长叹了口气，又继续看着低眉顺眼的许自辰，“别的倒是中规中矩，只有一处较往常不同。”
　　钱大人任御史大夫，掌管使臣来往礼仪制度。许自辰明白他的提醒便是这场议和的关键。
　　“随着那位质子前来的，还有一位越国的祭司。”
　　“怎么？越国的祭司也要来楚国为质？”许自辰颇为不解。凡俗之中哪有这么多适合修行之人，更何况成为祭司需要极高的天分，因此成为祭祀的人往往是十万中挑一。越国现在也不过五位祭司，怎么其中一位就随着一个朝不保夕的质子来了楚国？
　　“公子说笑了。就算越国真的让那位祭司为质，我们也是不敢留的。”彭大人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难道说。。。”
　　“那位祭司来意在两国谈判时也挑明了。问天祭祀毕竟难得一遇。这件事可是作为谈判的条件被写入议和协定的。”钱大人继续说道，“当初谈判还未完成，王君便下令命公子改制也是怕别国祭司观礼闹了笑话。”
　　“三位大人，辰想请教那位祭司是何身份？”许自辰细细翻看了钱御史抄录的名单，那位祭司的名字“苏临”生疏的很，他从未听说过。
　　“也难怪。。。”钱大人恍然大悟，“这位祭司受封时公子尚在桐城，必然不晓得其中曲折。”
　　“说来也是可笑。苏临原是一个贫苦弃儿，男生女相。少时因容貌柔美吃了不少的苦。后来被越国公子泽所救养在府中做了一名乐师。没几年公子泽突遭不测，苏临再次漂泊却机缘巧合习得道行做了祭司。”彭御史向他解释其中原委。
　　“原来如此。这样的身世遭遇在祭司之中当真时独一份。”许自辰感叹着这位祭司的起起落落，却见彭大人颇为不屑。几人心照不宣，也都笑笑了事。
　　崇大人摸了一把小胡子，却嘿嘿地笑出了声。见上座的主官看向了自己，他开口解释道，“下官想起来几个月前公子提议举行问天祭祀，当时朝堂上多少官员骂得何其难听！而今王君为了国体，一掷千金大改祭祀章程，竟只有几人站出来反对，往先忧国忧民的倒不知去哪了。”
　　说完他还嫌不过瘾，继续向许自辰道，“下官听说前一两个月公子门庭若市，各处官员纷纷递帖子包揽工程可是真的？”
　　一旁的彭御史急忙打断，“我等士大夫只做分内之事，崇大人倒越矩了。”
　　钱御史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彭大人，这是事实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我三人今日前来不就是替公子挡一挡“金银帖”吗？”
　　“公子可愿领我们三人去看一看祭台？也好缓缓心情。”
　　许自辰自然求之不得，连忙起身答应。即使御史不来，他也打算先去宗庙附近躲个几日，没日没夜的帖子真的折磨得人发疯。给谁不给谁其中太多思量算计，他也确实累得很。
　　况且，自从王君下达了改制的诏令，自己也一直没去看过现场。纵然再多不满，白花花的银子确实流出去了，总不能连个响儿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