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尘》山妖有酒

21、躲雨

　　解签人叹了口气，说：“无缘无分。”

　　孙昱郅听了这话甚是不悦，只见他咬着牙攥着拳头很是生气，似是下一刻就要掀翻那解签人的木桌，我生怕他将暴脾气撒在解签人身上，于是赶忙上前将他拉至一旁。我难得善心大发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安慰他说：“你若是不信便是假的，你若是信反倒成真了。再说，你孙昱郅不是从来都不信这些么？”

　　我冲他笑了笑，又说：“那解签人说的也不一定准啊，你放心，你一定能和心爱姑娘在一起的，管他什么无缘无分你只管信我，我这嘴可是开过光的呢，没准比你求得姻缘签还准。”

　　其实，从孙昱郅非要跟着我来寺庙时我就觉得奇怪，眼下来看倒也不足为奇，果然真爱大于一切，爱或许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让一个从不信神佛，不信天命的人来庙宇求一支签，我羡慕梦璃姑娘却也心疼国公夫人，她要是晓得她的儿子不是来寺庙给她求佛而是为了姑娘，那还得不得气的半死。话说也是奇怪，我来国公府也有一年多，见孙昱郅与国公夫人之间很少私下相处见面也多为客气相待，像我便常与阿娘撒娇，孙昱郅却未有半点同我一般，但也可说是因为男女有别。

　　听言，孙昱郅转头看向我，他的眼睛里似是藏着许多情绪，我说不上来有些什么，就是让人瞧见会是揪心。而就在此时，傅尚书喊住我，说是让我和孙昱郅一块去点香，孙昱郅正忧伤着呢，哪还会理会这些，我便又拍拍他的肩头说：“别多想，我待会再帮你求求天神啊。”

　　我和孙昱郅好歹也是夫妻一场，眼看不久后我就要离开建京，许是离别之际分外伤感，我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转，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相见了，就当我留给他最后的一份情意吧。想罢，我转身去点香，诚心诚意为夫人求平安，顺带还帮孙昱郅拜了拜姻缘，愿他早日如心中所想。出来时，孙昱郅还站在外头，我本以为他早就回去了，谁想他还在门外干站着。我依着傅尚书的性子慢慢吞吞的在里头磨蹭了好久，想必孙昱郅心里肯定早就烧起火来。

　　一路上谁也没做声，气氛怪得可怕，以往傅尚书还能嘿嘿笑上一句，也不晓得今日是怎么了，也少见他笑。还是我先开口说：“我想吃烧鹅……”

　　出乎意料的是傅尚书并未与我俩一同去，而是借事先告了别。他明明也同样爱吃烧鹅，以往我提议他从来不拒，今日这一举让我觉着甚是奇怪，却又找不出问他的理由来。孙昱郅倒是挺乐意，傅尚书一走他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虽然我很好奇孙昱郅和傅尚书有什么矛盾，但依孙昱郅的性子定不会告诉我。

　　我吃着手里烧鹅，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瞧着我。他说：“你吃相真难看。”

　　一想到以后不会再见到这张讨人厌的脸，我心里顿时平静了很多，我说：“是挺难看，你可以不看我。”

　　他许是找不出话来呛我，便一直沉默的盯着我看，似是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将我呛回去。我得意的啃着烧鹅，彼时，屋外淅沥沥的下起雨，这场雨也来的太不是时候，让我和他只好继续呆在烧鹅铺里，委实无话可说。吃完烧鹅后我倚在门边看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孙昱郅也走过来同我站在一起，片刻，他摊开手心想要接住屋檐落下的雨滴，我才见他掌心里有着几处细小的伤口，不是新伤是随着岁月变得更加深刻的伤痕，我才晓得原来他手中的剑握得那般沉重。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偏过头来问我：“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忽然有些慌张道：“我哪有看你，你别自作多情。”

　　他歪着脑袋凑过来，加重声音道：“对哦！是我自作多情了。”

　　望着街边的小贩，我突然想起那日在长街上买的小狗摆件还揣在兜里，便拿出来递给孙昱郅，正好当做送他的礼物。我笑着说：“给你。”

　　他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才说：“我属猴的。”

　　“我晓得啊。”我指着小狗摆件那圆亮亮的眼睛，对他说：“你瞧这只狗多像你。”

　　他一听不对劲，很是生气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狗？”

　　我笑着摆手道：“我可没有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跟我没关系！”

　　“你！”他气得皱起眉头，一步步的逼近我，仿佛下一刻就要给我一耳刮子。好在此时雨停了，连老天爷都眷顾我，连老天爷都舍不得孙昱郅又来欺负我，我找准机会像条泥鳅般滑溜溜地从他身侧跑走，还回头朝他做着鬼脸，大声喊着：“来啊！笨狗！”

　　我实在笑个没完，这回终于轮到我捉弄他，我可要好好享受一番。只听孙昱郅在后头一个劲的冲我喊着，“宋云微，你给我站住！”

　　孙昱郅那声音似是要贯穿整条长街，估计连北城的桃花都能听见，这画面居然让我想起小时候掏鸟蛋时砸坏别人家的盆景，阿爹因为这事足足追我三条街，我记得那个时候阿爹的嗓子哑了半月才好，想来我还真没少让阿爹操心。

　　在这之后国公夫人的病情日渐好转，孙昱郅更是频繁入宫去，我与他见面的次数便少之又少，虽然错过了彼此的生辰但这样于我更有利，不然我骂他笨狗的事还不得被他记在心里一辈子。数着日子已是入夏时节，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正是陆家兄妹来建京避暑的日子，也不晓得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陆千尘还会不会准千雪来，我还想着离开建京前再见上她一面呢。

　　傍晚时国公大人突然回府，我听阿秋说国公大人脸色很是难看，一回来便去向书房发了好大的脾气，吓得府里的奴人大气也不敢出。我素来不关心这些，但自上次在书房撞见孙昱郅和国公大人争吵，我对这些事竟意外的上心起来。也不晓得孙昱郅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总让人觉得在这平静的湖面下藏着一阵阵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