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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黑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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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孙昱郅竟然去的是西院,我这才想起为了出去玩我可落下好多事情,一进屋孙昱郅就躺到床上去了,我急忙拿着针线想着能绣一点花样出来也好。也不晓得过去多久,我实在困得不行,针头都不知扎了多少回手也提不起精神来,于是我灭去烛灯东摸西摸的上了床,一下就进入梦里,可怕的是梦里我都还在绣鸳鸯,真让人头疼。我绣啊绣啊绣,鸳鸯算是绣好我便去绣牡丹,又绣啊绣啊绣,牡丹差不多我就去绣荷花,梦里我什么都会绣而且绣得也快,我抱着我绣好的女红嘿嘿地傻笑起来。笑了好久,我才想起我还有荷花没去绣,便又拾起针线去绣荷花,许是刚才笑的太猛,害得我手一直在抖,甚至抖个没完,我可气坏了,好不容易绣的这般好手却不听使唤。我骂骂咧咧的气醒了,但我的手还在抖,我望过去才晓得原来是孙昱郅在抖着身子,害得我不知何时搁在他身上的手也跟着抖起来。
大半夜的孙昱郅在搞什么鬼?
我伸手朝他肩膀上拍去:“你干嘛啊?”
孙昱郅缩着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嘴里还说着话,声音太小我一句也听不清。我便凑近了些,又问:“孙昱郅你怎么了啊?”
他忽然推开我,似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喊着:“走开……鬼……别……别过来!”
我握住他的手说:“是我,我是云微啊。”
他吓得立马将手收回,我寻思着孙昱郅莫不是做噩梦了?
“好……好黑。”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这回我总算听清楚,于是我便爬去床前点亮了烛灯,他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但身子还是抖个不停。我倏然想起一个细节来,我记得孙昱郅每次睡前都要点上檀香,还有他在睡时万万不能熄灭烛火。原本听阿秋说这事时,我便觉得奇怪,想问个明白阿秋却缄口不言,便更是让我觉得奇怪。这次我实在困得迷糊给忘了,才晓得原来是孙昱郅怕黑还怕鬼可真胆小。
我以前做噩梦的时候阿娘便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我便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即使前路万般可怕,但我知晓我不会是一个人,我有全世间最疼我的阿娘,我有全世间最爱我的阿爹,往后无论是梦境还是人生的苦难,我都会勇敢去面对。我哼着我阿娘唱的歌,只是依稀记得曲调,我抱住孙昱郅颤抖的身躯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说着:“不怕,有我在。”
这一夜真漫长,我不晓得唱了多少遍的歌,又轻轻拍了他多少次,反正我口渴得不行,手也麻得失去知觉,好在孙昱郅终于恢复平静,我才得以放下手蜷着身子沉沉睡去。
许是睡前思起阿娘,梦里我便见着她,阿娘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她穿着她最爱的那件海棠红裙躺在院里的藤椅上,头顶是棵刚开花的梨树。是春,梨花落在她的额前,她拈起花瓣坐起身,瞧见是我来她便唇角微扬浅浅一笑。这时春风吹过,吹起她的红裙,吹落枝头的梨花,似是纷扬的白雪落入赤红的花朵里。我伏在她的双膝上,她轻轻摸着我的头,我闻见梨花香,闻见阿娘身上的汤药味儿。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了梨花,没有了阿娘,我喊着阿娘却无人回应我。我似是瞧见阿娘的背影一步一步离我远去,我喊着我的阿娘,她却一步也不曾回头,我无助的抹去从眼眶里漫出来的泪水,拼命的喊着阿娘,直到我从梦中惊醒,直到周围的一切从陌生到熟悉,直到孙昱郅的双眼看着我。
他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用温热的指尖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将头埋进被窝里,不想让他瞧见。他似是有意要扯去我的被褥,我抓得紧紧地不给他一丝机会。
我听见他说:“出来,别闷坏了。”
我露出一条细缝顺着气,从细缝里我只能瞧见孙昱郅腰间的玉佩,除此以外便什么也看不见,我不晓得他是什么表情,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此时,他就那样干坐在我跟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下床穿鞋,我是等他走了才将脑袋伸出来,可把我憋死了。
不到半个时辰,孙昱郅又出现了,这回他端来些食物还冒着热气,我不敢去瞧生怕是一些奇怪的东西。他走来我身边,用手拍着我头顶的被褥对我说:“午时了,起来吃些东西。”
我肚子早就饿了还一直叫个没停,最该死的是被缝里接连飘进香味,等等……这香味怎么这么熟悉。
是酥食!竟然是金林的酥食!
我欢喜的掀开被褥,而孙昱郅早已将食案放在我眼前,我拿起木筷端起碗便狼吞虎咽起来,之前国公大人送来的酥食我早就吃完了,没想到居然还能从孙昱郅手里尝到。
许是我的样子很是难堪,我见孙昱郅低头笑了一声。
“不准你笑!”
他继续笑着,还说:“你管我?”
我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每回都让他取笑我,我才不干呢。我从床榻上蹦了起来,他也跟着站在床榻上,我鼓着腮帮子跳起来要去挠他脸,他笑嘻嘻的躲开嘴里说着:“真是又矮又笨!”
瞧这个王八蛋小人得志的样子,惹得我更是生气,我掐着他的手臂,伸出脚过去想要绊住他脚脖子,谁知孙昱郅将脚收得那么快,眼看我就要向盛满酥食的食案踢去,那可是我最爱吃的酥食,万万不行!为了避免踢到食案,我朝右侧一转却未想脚踩了个空就要掉下去,实在是太意外我根本没来得及站稳,孙昱郅伸手扶住我的腰将我稳稳接住。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连我最爱吃的酥食也不要了,跑去欹案旁绣着昨晚未绣完的鸳鸯,我要将气都撒在这对鸳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