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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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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走近校门,声音便越发清晰了——
“迂回,忐忑,连心也痛,我至今还在这,守侯你的微笑,承诺,花落,你不回头,世界皆早已有定数——”磁性的,悲伤的,都不足以形容,仿佛梧桐道上的阴影,为离人摇曳着萧瑟的痕迹——遗憾吗?
无意间踩上一片不合时宜的落叶,声音被打断,只余深厚的余音微微颤抖。
“谁?”
两人一惊,为这声音异常的沙哑,像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最先看见的,是三支燃着的香烟,像祭奠什么一样的被插进柔软的泥土。然后是极为厚重的硬皮鞋,繁复的铁扣显示出主人的张扬与束缚——修长的双腿交迭着,怀抱墨绿的吉他——
“学长——”许重歌惊讶着——不同于早上看见的标准学长气质,此刻的林墨伦仿若森林的妖魔,烟熏的眼,惨白的皮肤,深红的唇,黑发间隐约可见足有七个耳洞——
学长?
仿佛从深渊投来的目光一暗:“是你。”略一眨眼,许重歌又看见了早上那个“学长”——
“没人告诉你右侧门是禁地吗?”拿出洁白的手帕擦拭着吉他的琴弦,看向校门的方向——
许重歌两人看过去——紧闭的雕花大门爬满了藤蔓,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在风中微微颤抖着——是苍凉,悲伤——
“回去吧!”林墨伦站起来,依旧看着大门,宽大的白衬衣让他修长的身影更为孤单——
过长的衣袖遮住了紧握的手——
——
夜
颜虔在床上翻覆着睡不着,想着下午在校右侧门的事——
那个妖魔般的男子,总觉得在哪见过——
是——照片!
猛的一起身,胡乱披了一件外套便往外走,丝毫没发现对面的异样。
——
校右侧门
不知道是不是禁地的原因,这里比起雅致的安.学院的其他地方都来得荒凉,甚至路灯有所缺损,都没有修理——但能看见的大概就这些了,毕竟是深夜,而早上因为学长的原因并没有认真的看过周围。
忽然——一丝异样滑过心底,五米外的一盏路灯显得更为黯淡,而地面摇曳的,并不像树影,而是——腿——
虽然家境优厚,但颜虔并不娇生惯养,从小失去双亲的宠溺,甚至被父亲严格要求,直到十六岁才有神残声与自己做伴——而他却只是父亲派给自己的保镖——英俊冷酷,寡言少语,如果不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交付,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残声的秘密——
压抑着对未知的恐惧,颜虔向那里走近——
“谁?”飘渺而又空灵的女声,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会备受惊吓,但颜虔不同,没有谁会比他对黑暗有更敏感的认知,那是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
“你又是谁?”站在一米的距离,颜虔抬头看向朦胧的灯光,感觉到灯光后的一双眼用看着不速之客的眼光注视自己——禁地,是因为这个吗?
约莫过了十分钟,颜虔听见了人拉着藤蔓的声音,越渐清晰的裸足,飞扬的黑色裙摆,有重迭繁复的花边的袖口,领口——最后才是带着浅笑的面容——干净白皙的脸,小巧挺直的鼻子,精灵般精致灵动的眼,微卷的褐发,左耳有长长的蔷薇耳坠。
“为什么要来这里?”即使接近了,她的声音还是空灵飘渺。
“天地无声。”颜虔近乎平静地说着。
女孩的眼光微微一闪——“你是谁?”
“我不是谁,我只是认识他——”颜虔苦笑,或许自己没有了解这一切的必要,只是,好奇而已——
“那你又来做什么?”
这一问,颜虔的脸上浮现了窘色,“我——”
“你爱他?”没等他回答,女孩马上问。
“不。”颜虔摇摇头,他或许过分在意,但不是爱,只不过是想知道,那个在自己十六年的生命里唯一的伙伴,交付生死的人,到底——瞒了自己什么,除了照片,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女孩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仿佛被夜色吞没了微笑“你要揭开当年的悲剧吗?你要让唯一留下来的那人再次痛苦吗?”
“我——”颜虔似乎很震惊,“我没有想要谁痛苦,我只是想知道,我没想过会让任何人痛苦,我——他从来都不和我说什么,我只是想多了解他——”
身高几近一米八的颜虔,此刻,在这娇小的女孩前,竟显得无比脆弱。
女孩的脸色稍稍好转,甚至有点歉意,“既然不让你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称得上快乐的事。何况,他便是始作俑者,一切的痛苦,都来自他——”
女孩深呼吸了一下,挺了挺那似乎承受不了一丝重量的背脊,
“这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了,如果,你对他的心,是好的,就别追究了,没有谁可以从中得到好处的——或许,我也该忘的。”女孩的声音越渐飘渺,精灵般的眼穿越了时间。
“带来痛苦的人,或许,也正承受痛苦的反噬吧。”温柔得像叹息的声音从颜虔背后响起。
两人看过去,暗夜中温柔如水的眼——许重歌?!
他朝颜虔点点头,“我担心你。”
有那么一刹那,成为了他温暖一生的感动——
然而女孩却显得无比的惊讶——“许哥哥!”
惊讶之后,便是颜虔和许重歌的惊讶,只是许重歌更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是怀念,悲伤,遗憾,以及愤怒。
颜虔看不清,女孩也看不清,唯一知道的是他冲到女孩面前,紧捉着她的双臂,“小华在哪?”
面对他异于常人的激动,女孩只是静静的看着,也不答,澄清的目光似乎想要读懂什么。
“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女孩感觉他的十指已经陷入她的血肉。
“小华在你面前——”抬头,精灵般的眼带着疑惑,而后释然,“她叫我小华,她说我是她养的一只猫——”女孩低下头,挣开他的钳制,“她说我像她——那个叫你许哥哥的人。”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五年前她就离开那个地方,而自那时与她分别后,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是什么地方?”
“酒店。那里工作的男女都做着世人所不齿却丢舍不下的工作,有的人享受,有的人痛苦,但她不一样,无论是谁,即使是财大气粗之人,也要对她恭毕敬,大家都叫她南夫人——即使我不明白,她怎么看,都没有十八岁。”
“那酒店是她经营的吗?”
“不是,那酒店已经开了十年了,而这十年的历史里,她只有一年。”
“那她在那里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在她救回我后的三个月里,她有时还一天到晚和我在一起,不做任何关于酒店的事,她只画她的画,只写她的书——她有出版的,书名叫《歌》。”
许重歌低下了眼睑,谁都看不见他的眼,深不见底的眼——转身离开。
小华,他珍爱的小华,他用尽一切力气保护的小华——
噩梦,那些肮脏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