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调》唐枫檀雪

6、梁怀秋

　　梁亦殊回到家没有立马进门，他悄悄的打开一条门缝朝里窥视，看看梁远送夫妻是否在家，搞得跟做贼似的，路过的邻居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不过梁亦殊一心一意朝着门缝看，他倒是瞧不见外面的情况，梁怀秋无语一脚把他蹬进了门。
　　梁亦殊猝不及防，跪在了老爸的面前。
　　“你吃错药啦，放学回家行这么大礼干什么。”梁远送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梁怀秋提着梁亦殊给她买的书走进了门,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脱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两条围巾。
　　她拿着灰色的那条帮梁远送围在脖子上“爸，暖和吗？梁亦殊给你买的。”
　　随后朝梁亦殊使眼色“这条黄色的给妈。”
　　“对对对对对，我给您买的。”梁亦殊立马反应过来。
　　梁远送摸摸围巾不可置信地说“这围巾他给我买的？我怎么觉着有诈呢。你不会是又犯事了吧。”
　　梁亦殊无力吐槽，他从地上爬起来“怎么就又了，我在您心中形象这么差吗？”
　　他努努嘴又说“老爸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呢，我妈呢？”
　　“你妈去隔壁送点吃的，一会儿回来。”梁远送摸摸脖子上的围巾，觉得还挺舒服的。
　　梁亦殊趁机把梁怀秋拉到他房间。
　　“你干嘛？”梁怀秋问。
　　“一会儿老妈回来了肯定要问这次期末考试，你都收贿赂了，可不能见死不救。这个学期被叫家长五次了啊，老妈都快念成唐僧，我都要成孙悟空了。她要是知道我缺考，那我岂不是一个寒假都不能好过。”
　　梁亦殊看着她，他平时没少怼她，这次说不定她就要打击报复，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姐，求求你了，你可就只有我这一个弟弟。”
　　“不会，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我都收礼了，肯定会好好办事的。”梁怀秋笑的一脸纯良。

　　晚饭过后，家庭审判大会开始，审判对象梁亦殊，执行审判梁远送夫妇，审判群演兼吃瓜群众梁怀秋。

　　“你个臭小子，你居然连期末考试都敢缺考，看我今天不打抽烂你的屁股。”
　　梁远送抽出皮带，梁亦殊扑通一跪抱住他的大腿可怜兮兮的说“老爸，你听我狡辩，呸，你听我解释。”
　　他据理力争。
　　“不是我缺考，我在路上扶一个孕妇过马路，谁知道她走的好好的就要生了，给我吓得，我把她送到医院，医院里的护士又不让我走，她说家属要在。”
　　“我说我不是她家属，可护士的眼神似乎在说那个孕妇及其需要我，我平时就听您和老妈的教导，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呸，是见义勇为，为民服务。我也不好就把那个孕妇一个人放在医院吧，可是等我去学校，考试已经结束了。”

　　他狡辩结束，还要垂死挣扎“爸，我为您买的围巾可是我精挑细选的，您就放过我吧。”
　　他嘴上委屈巴巴的说，眼睛跟抽筋似的朝梁怀秋求救。

　　“那个孕妇没有家人吗，要你扶。你跟我说在哪条街扶的哪家孕妇，孕妇叫什么名字，送去的哪家医院，我去一一查证，如果没有……”梁远送将皮带在空气中抽的啪啪作响。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实交代。”梁远送职业病上头了。
　　很快梁妈妈也加入战斗“唉，知子莫若母，你这个熊玩意儿，一定是又去你那个音乐俱乐部了。小殊啊，老妈知道你喜欢音乐，但是学业也不可以落下的，孔子有云‘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不能眼看着你放弃学业，孩子……”此处省略一万字。
　　“孔子还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呢。”梁亦殊小声的嘀咕。
　　审判大会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大耗子，梁怀秋惊呼“呀！大耗子。”
　　梁亦殊一听有只大耗子，立马跳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男惊呼，他上窜下跳，估计连老鼠都被他的吓呆了。
　　老鼠和他一样抱头乱窜。后来就出现这样一幕，老鼠追着梁亦殊跑，梁怀秋和梁远送夫妻追着老鼠打，一家人乱成一锅粥。
　　梁亦殊跑到门前准备开门出去，他还没动手，门就打开了，梁亦辞正好回来。梁亦殊二话不说跳到他背上，把他抱得死死的，嘴里还喊着“哥，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梁亦辞刚回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家里乱七八糟，爸妈和妹妹拿着锅铲，菜锅，还有菜刀，弟弟跳到他背上死死地抱住他不放。
　　老鼠趁乱跑了出去。（ps:老鼠心里想快特么的逃命啊，这家人好恐怖啊。）
　　“你们这是要…爆炒梁亦殊，还是要…锅烩老鼠？”他就这样驮着梁亦殊，拉着行李箱进门了。
　　“你还不下来，老鼠逃走了。”梁亦辞无奈，梁亦殊一直挂在他身上。
　　“不行，家里除了你身上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谁知道它是不是只有一只，说不定还有一窝。”梁亦殊死活不肯下来。
　　“你勒的我脖子疼，要挂去衣架上挂着。”梁亦辞抓着他的手把他拽了下来“出息，老鼠都怕。”
　　“你别再提那玩意了，我一见就起鸡皮疙瘩。”
　　他真不是怂，只是小时候看一个恐怖片，里面有一个一群老鼠啃死人肉的场景，把他吓坏了，老鼠就成了他的童年阴影。
　　这么一闹，梁亦殊脸都吓白了，看他这幅模样，梁远送夫妇也不忍心继续批评他。
　　“好了好了，过会儿让你爸在家里找找看有没有老鼠了，一只老鼠把你吓成这样，你快去洗澡吧，我给你哥弄点吃的。”祝琼南安慰他。
　　梁怀秋这杀千刀的，原来她的大招憋在这儿了“你，给我过来！”梁亦殊冒着被她打死的风险凶狠地说。
　　“你你你你，这就是你的解救我的方法吗？差评差评。你赔我精神损失费。”梁亦殊一关上房门就开始抱怨。
　　“我怎么知道会有老鼠，家里这么干净就只有你的房间跟个狗窝似的，你说那老鼠是不是你的长客。”梁怀秋指了指他吉他上挂的那条没洗的裤子还有扔的到处都是的草稿纸。
　　梁亦殊表示不信。
　　“你个铁憨憨，我也很怕耗子的。”梁怀秋那会儿和他一起看的那部鬼片子，只不过她副作用没他那么大。
　　梁亦殊突然想到什么“那就是意味着，家里有耗子。不行，你和哥说我今晚要和他睡。”
　　“为什么让我去说，哥肯定不让你和他睡，你睡觉磨牙有时还说梦话，全家谁不知道”梁怀秋不搭理他。
　　“不和他睡也行，那我们俩交换房间睡觉。你自己选吧。”梁亦殊有恃无恐。
　　梁怀秋觉得她要不说服大哥，这玩意儿绝对会干出这种事。
　　“要不，你和老爸睡？”梁怀秋提出第三种方案。
　　“不行，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反正横竖都是死，你看着办吧。”

　　梁怀秋回到自己房间，她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张飞行员体检表，这才是她要说的。她准备参加空军招飞，这样一来梁远送夫妇的火力就会转向她。
　　梁亦殊那个倒霉鬼，她就犹豫那么一下，一只耗子就窜出来搅局。
　　体检表上显示她全部合格，本来她准备告诉家里的。
　　梁远送夫妇根本不同意她空军招飞。她以前随意提过，没想到他们一口否决，说太危险，他们不想她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他们只想她可以平平安安的。
　　但是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招飞。

　　班主任跟她说空军航空大学来招飞，觉得正在就读高二的她有潜质，给了她一份体检表，她可以去体检，如果合格，高三再体检一次，两次都合格，高考分数达标，她就可以上空军航空大学。飞行员不多，女飞行员就更少了，她要好好把握机会。
　　“老师知道你的梦想是考上空军，你为什么想当空军呢？”班主任问她。
　　梁怀秋没有说话。
　　“不想告诉老师也没有关系，有自己的方向和理想就好，我会时刻注意这方面的消息，但是你要招飞，肯定得让你家长知道，回去和你爸妈讲一下。”班主任笑着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梁怀秋点头，随后拿着体检表回到教室。
　　一个月后她自己偷偷的去参加体检，今天拿到体检表，没想到各项指标都合格。
　　思虑良久，她还是把表收进抽屉，现在才高二，等高三体检合格再说吧。

　　临近春节，街道两侧的装饰都有了年味，人们都喜气洋洋的置办年货，一大早祝琼南就把他们都叫了起来，梁亦殊在房间里鬼哭狼嚎的“妈，妈，妈，妈，你再让我睡一会儿，十分钟，就十分钟，妈，你别拉我被子啊，妈……”
　　“哎，你别嚎了，一会儿邻居该投诉了。”梁远送被他吵得头疼。
　　十分钟后，梁亦殊顶着个鸡窝头从洗手间出来，依旧睡眼朦胧。
　　“你快点吧，难得一次的家庭聚会，这次你哥公司没什么事，回家回的早，明天是他生日，今天是你姐生日，明天你爸爸局里有事，今天就把他们两个生日放在一起过了。顺便买点年货，再给你们买几件新衣服。”祝琼南一边帮梁亦殊盛粥一边说。

　　一番折腾，一家五口开车到达市中心的商业街，梁亦辞停好车后，在街口与他们会合。

　　商业区各个商店都挂起来红灯笼，红红火火，热闹至极。有不少小孩拿着风车你追我赶，穿梭在街头巷尾，穿越一个又一个大人。十年之后，他们也会长成今天的大人，然后再看着他们的子子孙孙快乐的跑遍整条街，跑过青涩年华。
　　天空几只麻雀飞过，天气冷的连呼出的白气也久久不能消散。
　　“姐，这里也有个大椿书局哎。”梁亦殊撞撞她的胳膊叫她看。
　　“这家书局全国连锁的。”
　　梁怀秋想起那天买的书，回家打开后发现书的扉页有一行字‘野水怀秋，何时归家。蒋氏之祁，心系万千’。
　　她不知道要不要去找她的原生家庭，明明她是一个做事很果断，选择很快的人，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让她犹豫不决。
　　“走路发什么呆啊。”梁亦辞见她都要撞到柱子上了，顺手把她拉回来。
　　“到饭店了，进去吧。”一行人走进这家名叫’南方人家’的饭店。
　　“妈呀，外面真是冷死了。”梁亦殊搓搓自己的手取暖。
　　“没事别叫妈。”祝琼南凶他。
　　梁亦殊不服气的努努嘴。
　　梁远送无情的嘲笑他。

　　“您好，请问是有事先预定位置吗？”服务员热情的询问。
　　“是，12号桌。”梁远送说。
　　“爸，你点了火锅啊，你太懂我了，大冷天的就要吃火锅。”梁亦殊视火锅如命。
　　“臭小子，一见火锅就醒了，就知道吃。”梁远送见他那个馋样哭笑不得“吃这么多次还不腻？”
　　“No,No,,No,No,我可以吃一辈子。”他傻笑。
　　“在他的世界里，有开心的事要吃一顿火锅，有不开心的事也要吃一顿火锅。一顿火锅忘不了的事，他就吃两顿。”梁怀秋总结巨到位。
　　“为你竖起大拇指，你说的太对了。”梁亦殊迫不及待。
　　菜点的快上的也快，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午饭后又开始吃蛋糕，蛋糕不大但很精致，上面写着崽崽们生日快乐。
　　“许愿吧”祝琼南说。
　　“好，第一个愿望，希望我们全家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第二个愿望希望哥早点找到女朋友，给我带个嫂子回来，第三个愿望嘛…”她在心里许下第三个愿望。
　　梁远送看着她的脸庞想起她刚刚被领回家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医生诊断她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开口说话是她在封闭自己以寻求安全感。
　　那几年他们带她满世界看心理医生，进行心理健康治疗，好长好长时间她才一点一点变得正常。
　　“好了，我许好了，哥，到你了。”她睁开眼睛对梁亦辞说。
　　梁亦辞第一个愿望和她的一样，第二个希望她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第三个也在心里许下。
　　“呐，生日礼物，哥，还有你的。”梁亦殊第一时间拿出礼物。
　　“你啥时候买的，出门的时候都没有见你拿东西。”梁怀秋好奇。
　　“我是叮当猫啊，从我的百宝箱里拿的。”他朝她眨眼睛。
　　一家人出了饭店，发现街上的人更多了。
　　“还得买年货，走，买年货去。”祝琼南拉着自己的丈夫去买年货，梁远送走的时候给了他们一张卡。
　　“你们仨自己逛逛吧，看着花啊，别把老子的钱花完了。梁亦殊，你小子只准买衣服，不准买其他的，就属你最败家，败家玩意儿。我们走了，买好了就打电话给你们，在停车场集合。”说完，就被拉着扎进人群。
　　“哎，好好地怎么还攻击人呢，老夫老妻了还过二人世界，果然夫妻是真爱，孩子是意外。”梁亦殊觉得自己就是个意外。
　　“梁意外，走了。”梁亦辞转过身叫他。
　　“哎，等等我。”他朝前面两个人飞奔过去，一把搭上他们的肩“浪去喽！”
　　街区喧闹，人来人往，每个人总在心底留下一块柔软之处，给那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们朝着反方向走去，心里装着彼此，走再远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