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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Kiss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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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灯火通明,陆隽三人乘坐电梯上三楼。
刚出电梯,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走过一个只套条大裤衩的男生,肩膀松松垮垮搭块毛巾,手里还端个洗脸盆,里面杂七杂八放些东西。
“我日嘛,”转过头瞧清是谁时,钱双才跨出的一只脚被吓得立马缩回来,“老师你囊个来了诶?”
“我囊个来了诶,照你楞个说我还不该来哦?”潘成视线落上他光着的大膀子,蹙眉问,“寝室里头两个浴室还不够你们洗啊?”
钱双说起这件事就是个气,一股脑吐苦水:“王双加同志已经窜稀两天了,厕所里头无人敢进!”
“那不去看医生?”现在一听到人生病,陆隽眼皮子便是一跳。
钱双一副见怪不怪表情,摆手道:“放宽心啦兄弟伙,他肠胃不好老毛病了,这两天风头过去就成了。”
“不说了不说了,身上全是汗遭不住,老师我先走了。”
钱双说完便往每层楼里都有的公共洗衣房里去,那里有厕所,可以勉勉强强冲个澡。
等来到304时陆隽见季星衍已经回到寝室,但发现另一个床位还是空的。
他转头问班主任:“老师,我们寝室只有三个人啊?”
潘成:“对,学校在男寝这边分了四个寝室给我们班住读生,刚好分到你们这里只有三个人。”
之后潘成嘱咐完些话给夏至深,又惦记隔壁窜稀的王小伙,随便聊几句便离开。
陆隽秉持宿舍友好交往原则,从书桌置物柜里拿出一小提果汁,拆开包装拿出两罐,在正洗澡的同桌书桌上放一罐,又走到正靠住椅背看书的季星衍旁边,放在他桌边。
季星衍翻书动作停住,抬头看去。
“我买了好几罐。”陆隽看这张帅到惨绝人寰程度的脸,甚至感到一股深重锋利威胁感扑面而来,搞得他有些严肃,“大晚上看啥书啊?”
靠椅背的人缓慢直起身,将书封面翻过给他看:“喜欢的话改天送你一本。”
“谢谢,不喜欢。 ”随意扫过一眼,密密麻麻文字内容让陆隽退避三舍,扬下眉随后从衣橱里拿出换洗衣物去洗漱。
熄灯后陆隽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些。
然后脚踩小木楼梯上床,他床位和夏至深挨近。心里惦记校医的话,陆隽凑去幅度不大拍他的枕头角。
夏至深睡觉喜欢侧身,感觉枕边有动静,他掀开眼沉默会儿,然后支手肘撑起身。
阳台窗帘未拉紧,寝室外面路灯灯光泻进,让室内光线不算太过黑暗。
他抬头看去,陆隽双手撑在床头护栏上,对他边做手势边轻声道:“校医说怕你晚上还会发烧,你让我摸一下。”
他的手势打得慢,昏暗里声音很轻,透黑眼瞳像一潭净澄澄池水,额前发不塌不蓬,天然漆黑颜色入视舒服。
夏至深很疲惫,没什么情绪想去搭理人,因着礼貌耐心道:“不用了,睡吧。”
他嗓子还有些疼,发出声音很哑很低,疲惫与冷淡全从里面透出。
陆隽见他重新睡下,低垂眼睫,心下一哼,脑袋搭在枕头上也一声不吭睡觉。
本少爷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闭眼的夏至深感受到隔壁家伙有些气鼓鼓动作,无言翻身,侧躺改为平躺。
可口嫌体正直的某人半夜三更时不时偷偷摸摸撑起身,鬼鬼祟祟伸手去探冷漠同桌的额头。
在没发现继续发烧的迹象时,心里悄悄松口气。
在最后一次探手完成后,陆小少爷躺下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在心里臭屁笑出声。
可真羡慕他们有本少爷这么体贴入微的朋友。
第二天六点三十起床铃响起,陆隽完全不想睁开眼睛,接起好几捧冷水才勉强清醒过来。
差不多十分钟后收拾出门,他一个人落在后面不紧不慢往食堂走。
鹤一中两栋食堂,每栋三层,各色美食不尽其数,应有尽有。
早餐时间一般是两栋楼轮流开放,陆隽懒得爬楼梯,在一楼取餐口转悠个遍,看得他选择困难症又差点犯起。
最后刷一个奶黄包、一个豆沙流心包、一盒椰奶八宝粥外加一盒纯牛奶。
陆隽和他大哥一样是嗜甜者,每顿不吃甜食便会不舒服得心底直发慌。
高三教学楼离食堂最近,他下两段楼梯没走几步便到教学楼,走进教室才将最后一口豆沙包咽下。
随手拉开座椅,陆隽侧目见夏至深正在喝豆浆,他低头撕开塑料包装,插上纯牛奶盒吸管。
他正喝一口,垂眸间狭窄视野里出现一颗不小的粉桃子,新鲜清密甜香卷入鼻息。抬头看去,见陈禾宜眼瞳被弯起的眼遮住些许,唇角扬笑。
“这是洗过后我装在袋子里带来的,可以直接吃。”见他些许怔愣,陈禾宜扭头对旁边夏至深笑,“不止给你们两个啦,湘湘也有。”
说完指正咬桃子的顾微湘,她继续道:“看,湘湘已经在吃了。”
被提及的顾微湘冲他们扬下手里桃子,温柔笑了笑。
陆隽放下牛奶盒,拿起桌上桃子咬下一大口,随后竖起大拇指:“谢谢我前桌,非常不错。”
夏至深嗓子没昨天疼,不浅不淡笑了下:“谢谢。”
毕竟才认识,陈禾宜还在担心夏至深会拒绝,不过见他接受,她的笑容也深许多,关心问道:“你感冒好些了没有啊?”
“好些了。”夏至深指腹触碰到桃子外表,不知不觉磨蹭了瞬,礼貌回应道。
“你刚来鹤城肯定不习惯这里的天气,”陈禾宜自从昨天知道他是从海城过来的,于是不免得多补充些,“你得多准备一些降暑防暑的东西,像清凉贴还有藿香正气液和金银花露这些,因为这里的夏天非常热,是那种全方位无死角闷到起的热,躲阴凉坝底下都不太能行。”
顾微湘凑近些善意提醒:“但我们学校教学楼厕所有空调,这个还是挺好的。”
“当然夏天突然来一场暴雨是很正常的。”陆隽嚼完嘴里果块,加入讨论。
“下雨之前超级闷热,像在蒸笼里面一样,而且下完雨也不见得凉快多少甚至更热。”
“等到了所谓的秋天,气温就会跟跳楼似的干脆猝不及防,可能只需要一个晚上时间发育,街上穿羽绒服和穿短袖同时出现的情况比比皆是,到时候请不要太过惊讶。”
“记得国庆节回来的时候多备些厚实衣服,不然会给你个厉害瞧的。”
听完这话的夏至深沉默不语。
已经给他厉害瞧了。
他们三人有来有回给他科普鹤城仿佛孤立其他所有城市的神经质天气状况,夏至深虽然疑惑但是尊重理解,情绪克制点头表示明白。
到时间季星衍带班上男生去库房领书,下午去大厅领军训服。
为期一周七天的高一军训正式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鹤城这夏天格外偏爱高一军训季,天蒙蒙亮时温度已经拔高,第一天格外新鲜的莘莘学子从上面学区楼成群结队往下面操场集合。
男生嘻嘻哈哈扯堆,站的在聊天,坐的在聊天,躺的还是在聊天。有人时不时在手里甩动帽子,有些差点火候把握不好转动的度,瞬间帽子被甩飞出去,撞上寝室里没来得及涂防晒正当场火急火燎补救的女生的头。
气得补完防晒的女生三两步跑过去恶狠狠抬腿蹬他一脚,报仇雪恨后又跑回去照朋友手里镜子。
自知理亏的男生龇牙咧嘴搓搓被踢的小腿,敢怒不敢言模样让旁边兄弟笑到直不起来腰。
好巧不巧,龇牙咧嘴的正是一班朱文杰。
林垚盘腿坐在地上,笑得差点光荣:“该遭!喊你龟儿一天到黑讨死万人嫌,遭报应了噻。”
“净出些洋相。”向日升在旁边一个劲儿煽风点火,“朱校长,一班的脸都遭你臊完啦。”
“智障给老子滚!”朱文杰在他们班区域环顾,发现还有不少人没来,顿时将郁气一股脑撒出,“我牙刷儿,背时囊个还有楞个多人没拢嘛?”
“骑他屋先人王八来的!”
刚到的陆隽停在他们旁边莫名有些尴尬无措,触及到方圆十里仿佛都能感受到的这股子怨气,扯扯笑:“怎么了?”
朱文杰单纯嘴上叫骂发发牢骚,却好死不死被人听进去,也有些不好意思,干巴巴笑道:“没事没事。”
“哎呀没事,朱校长日常发疯。”向日升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哈哈道。
陆隽手里在理帽子,好奇问他们:“你们怎么都叫他朱校长?”
“你没看见他刚才指点江山唯我独尊的威风样儿?”林垚可来劲了,“唰”的一下站起来,在陆隽面前手舞足蹈得绘声绘色,“咱朱校长在初中时期可是学校风云人物,那家伙厉害得没少跟校长叫板,气得咱校长手都直打哆嗦,说什么‘你个龟儿子是想把老子气死,好接老子班是不?’哈哈哈哈哈哈!”
这八卦听得陆隽直发笑,他随口一问:“朱校不会是咱们校长儿子吧?”
“是外甥啦。”林垚好心纠正他,拍他肩时语重心长道,“放心,他肯定接不了校长的班。”
“他嘞背时样儿接校长班?学校要遭他分分钟搞垮得噶。”薛皓将帽子戴好,揽住朱校长肩,火上浇油向他求证,“你说是不,朱校长?”
朱文杰咬牙切齿:“老子一脚把你们踢到学校外头那个堰塘里头滃死!”
“还在日白?”潘成换好陪训迷彩服,站在班级指定处喊他们这些离班在外的游子,“都站歪了还在摆,一个二个眼睛长起卡了豆豉唛?”
一群地方都能找错的人你拉我拽走过去,面对班主任和其他同学嬉皮笑脸。
陆隽站在最后排跟夏至深挨在一起,他凑去问:“你嗓子还疼吗,要不让老师跟教官说一下?”
“不用。”夏至深微微侧头看离近的人,浅褐色眼瞳在雾亮晨光里显得有些润,漆黑眼睫下搭,神色平静。
已经恢复的嗓音不像前晚那样哑,反倒有些符他性子的温柔,特别是轻得似气声余留的尾音,如温薄雾里曳开朝晕,触及便融散进掌纹,蜿蜒汇入血液。
在罅隙里绵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