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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Kiss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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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玉兰叶片被风卷起,抖落切割穿越楼间的霞光,玻璃质感晶亮,在车流行进中淌开蜂蜜流动的浮光。
“夏至深,”裹燥的风过,陆隽肩身一只斜挎包站在街口晚霞肆意处,纯白短袖拓染暖色,他双手揣着裤兜,肩胛舒展,“喜欢甜品吗?”
指骨正挟住汽水罐身,夏至深仰头喝水,眼睫下颤间大片暖光入目,暗沉的沥青路面变得柔和,热气遮蔽里那人带笑,黑漆漆的发被吹散弧度。
好像永远精力充沛。
他视线一移,落于马路对面一家单调独白的甜品店。
“走吧。”
走过人行道,走过绿植盎然的长阔花坛,他们来到那家些许僻静的甜品店。
甜品店的外观简约,明净玻璃门外半高架上有两盆绢花茉莉,开得馥郁。
陆隽在外面看了看,视线落在里面收银台间,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人站着,颈骨低下时细碎的发丝垂落。
抬手握住银箔色长把手,不费劲推开玻璃门。等夏至深一起进来后他边松手关上门边打量着置物架上的糕点。
门内悬挂一盏青色云彩风铃,纸笺短册受风飘动。
内部装饰也很简单,空调温度很适宜,隔着透明玻璃外壳可以看见许多种类各异的甜点和蛋糕样品。
站在收银台里面的女人听见风铃声响起,将垂落的发往耳后压住,出来走近他们。
她戴着蓝色口罩,手里还拿着一本黑色笔记本,上面一只普通黑笔。
她打开笔记本,笔尖在空白纸上写下一行字——
「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陆隽眼睫一颤,目光落上那行笔落清晰的字,再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眸,眼尾细长柔白,盛溢良善舒服。
也有些细微的拘谨与腼腆。
弯眼间神色未动,他礼貌笑着:“好,谢谢姐姐。”
谌舒点点头,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弯落如对月牙,转身回到收银台边没进去,背身继续记账等待他们俩。
在一旁的夏至深一直没出声,目光短暂落在女人脊背上,看出安静般的纤薄。
睫羽下搭,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作为嗜甜者的陆隽左挑挑右拣拣,拿了不少。夏至深只拿了一盒哈密瓜夹层蛋糕,见某个停不下来的人拿了至少四五样,他忍不住道:“拿这么多要是吃不完,不怕坏吗?”
视线仍然停留在那些香喷喷糕点上的陆隽凑过去道:“可是这些真的很漂亮诶,闻起来好香看起来好好吃。”
“我等会儿去买个小冰箱。”
感觉自己幻听的夏至深:“你不怕被捉?”
“怕什么怕,不然寝室里插头放那不用当摆设啊?”将怀里的盒子小心翼翼放在收银台边,陆隽靠在边上一边看着她算价钱一边忍不住问,“姐姐,你这些甜品款式都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吗?”
手上的动作一顿,谌舒惊讶抬起头,没想到有人竟然看出来她这些甜品的不同。
她的眼眸亮晶晶,点点头。
“怪不得,你这些款式很新颖,也很漂亮。”
“吃起来肯定也很好。”
得到夸赞的女人将两人的东西各自装好后,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写到——
「谢谢你的夸奖。」
“不用谢,”将门拉开,陆隽回头冲她笑道,“姐姐拜拜。”
夏至深在出门之前也向她颔首道别。
站在屋里的女人挥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轻轻叹口气,像是松懈开一层甲胄。
不敢逾越边界。
——
陆小少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即买了个迷你冰箱,办的还是托运登门业务。
结果陆隽这人精直接送货上宿管阿姨那里,软磨硬泡好一会儿才让阿姨勉强同意他把冰箱放在这里。
在一旁的夏至深面无表情,有理有据怀疑这家伙天天去宿管阿姨那里刷存在感,跟林垚几个人像嘴里灌了蜜一样把阿姨哄得天天乐得合不拢嘴,就是为了等着今天这出。
以前他以为当代高中生顶多在峡谷里做二战前线电报员,没想到打算盘也是不遑多让。
是他与时代脱轨了。
日子过得快,又到了上学的时候。
早自习下课后陆隽瘫在座椅上吃着香芋夹心粉团子,糯叽叽的感觉瞬间填满因为早起而带来的空虚魂离感。
“来一个。”糯团子是单个独立包装,他直接推了一个过去给同桌。
夏至深对甜食不怎么感冒,虽然这家甜品做得香而不腻人,但也受不了天天吃。
刚想推回去时顿住,算了,懒得听他大清早咋咋呼呼。
前桌的陈禾宜转过身,往陆隽和夏至深桌前各放了一把车厘子。看见陆隽桌上摆正的糯团子,又闻到微微的甜香气,她惊喜地问道:“陆隽你这个团子是不是在云朵记那里买的?”
陆隽咽下最后一口,看眼桌上暗红色的车厘子,边点头边把剩余的两个推到她面前:“对,还有两个我吃不下了,你跟湘湘姐分了吧。”
刚转身过来的顾微湘听见自己的名字眨了眨眼,回过神后将两只手上的荔枝分给他俩。
陈禾宜弯着眼笑了笑:“谢谢你啊。”
“客气客气。”又对顾微湘道声谢,陆隽往后靠椅背揉了两下有些蓬的头发,拿起一颗车厘子往嘴里送去。
将糯团子放好,陈禾宜低头剥开荔枝壳,侧着身子说道:“云朵记里面的甜点种类特别多,几乎没有踩雷的。”
“而且那个姐姐人超级好,第一次我跟湘湘因为太多不知道该挑什么,姐姐特别耐心在本子上写给我们看,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
将果壳放进课桌下的小垃圾桶里,陈禾宜又继续剥下一个,抬眼看过去发现陆隽和夏至深的脸色有些不太对。
“怎么了?”
陆隽直起身,状如无意问道:“你们第一次去是什么时候?”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吧。”陈禾宜见他的眉头蹙紧,像是想起什么低声道,“你是想问她是不是说不了话,对不对?”
她声音低落,指间的动作也在慢下许多:“她确实说不了话。”
“我在对街文具店里买东西的时候听见老板娘和她朋友说过那个姐姐。她们说她原来住在鹤城外围的一个小镇里,爸爸是赌鬼还家暴,有个妹妹还有个弟弟,妹妹在生病,妈妈在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我们不太了解她不能说话的具体原因。”
“她很厉害的,自己打工赚钱供自己还有弟弟妹妹上学,做过好多好多的事。”
“但是她爸爸一直在找她拿钱,还闹到学校里去,她没办法只能在高三的时候辍学了。”
“后来她就来到了城里,靠自己在这里开了一家甜品店,供弟弟妹妹读书还要挣医药费。”
陈禾宜的声音不大,到后面断断续续的,说着说着便止不住想哭,哽咽说道:“可能是因为过得太苦了吧,所以才要开一家甜品店。”
“想尝尝和生活相反的味道。”
“天,这不就是‘好赌的爸,生病的妹,上学的弟,破碎的她’现实版吗?”路过的薛皓震惊道,“太造孽了吧。”
陆隽忍不住抽他胳膊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梗。”
“我没玩梗,我只是觉得太惊讶了,不晓得她以前过得多不好,学都上不了,要照顾弟弟妹妹加赚学费,那个死爹还找她拿钱。”薛皓越说越气,手攥得咯吱响,“哎一西八,我真想弄死那个贱男人。”
旁边的顾微湘听得眼眶泛红,扯出两张抽纸递给陈禾宜,小声开口:“其实我怕她爸爸找到她了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慢慢回归正常生活。”
后排的夏至深回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那条街上离她甜品店不远处有一个警察局。”
“别太担心。”
只感觉胸腔发堵,陆隽想不通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渣父亲,气得拿起一瓶水往嘴里猛灌几口。
“嘿陆总!”林垚从后门蹿进来,直接一巴掌拍在陆隽肩上。
刚咽下一口水的陆隽险些被这巴掌给吓死,气不过往后转:“青天白日发什么疯?”
“我刚在办公室听见一消息。”林垚瞥见陈禾宜有些红彤彤的眼睛,惊讶道,“咱禾宜姐怎么了这是?”
把自己桌上的几颗车厘子给他递过去,陈禾宜摇摇头:“什么消息啊?”
“谢谢禾宜姐哈。”林垚靠着夏至深椅背,塞了个车厘子,一边脸颊鼓起,“我们班要来一个新同学。”
“新同学?”
见他们疑惑的表情,林垚顺手再送个车厘子到嘴边,继续说道:“别的不说,咱这新同学真是个人精。”
“怎么说?”从后门进来的朱文杰一边说话一边趁着林垚不注意,抬手拿下他手里最后一颗车厘子。
被顺手牵羊的林垚气得伸手去掐某个抢劫犯的脖子,却被反手扣住胳膊,直接禁锢。
将绿色果柄取下,朱文杰补上回答:“因为他知道要军训,特意赶到军训完后再来。”
“那还不精?”
“我日你屋先人,拢共四个,老子才开始吃!”林垚继续不服,叫嚣道,“有本事莫拐老子手!”
“没那个技术,不要羡慕。”
班主任从后窗走过去,轻飘飘落下一句:“耶,朱校长单押嗦。”
朱文杰呵呵一笑,看见班主任后面跟着的人,猛地扒住门框探出去看,突然大叫:“我操,大帅哥!”
“在哪儿在哪儿?!”
掰回林垚想往外钻的头,朱文杰往回撤:“都进教室了,还往外头看。”
刚好第一节上课铃响起。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潘成拍拍手,站在讲台旁边道,“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陆隽跟着同学鼓掌,好奇地打量这位新同学。
那人一身轻松走上台,连个包都没有。
“大家好,我是叶云舟。”
话调极简。
热烈纯净的克莱因蓝强据视野,交织白得极冷的皮肤如同海水里碰撞的冰块,海潮泛滥,破碎盛夏的燥热。
莫奈灰的白边竖道长松裤柔和了强烈,极低纯度增添纯粹舒缓。
衣饰色彩明度冲击感剧烈,与极致的容颜高下难判。
这样的极致对于第一眼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与季星衍的淡情峻寒截然不同,他是明灼恣意的。
从他的眉眼、抬指与扬颌,哪怕是第一眼,全部都有迹可循。
但是他们之间又是极其的相似——
锋利,恰如出鞘的尖刃,又似匿藏至极的棱骨。
他一句话完便没有了下文,安静等着老师安排座位。
“叶同学,后面还有一个位置,你就跟班长坐一起吧。”
叶云舟谢过老师,步伐不紧不慢,穿行过道。
陆隽偏头看去,发现他臂袖处有一串黑色斯宾塞体字母——
CRESCENT
是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