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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有惊无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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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诗岩!”顾百川上前摇晃着他的身子,一把鼻涕哑一把泪地就哭丧了起来,“让你别逞能!都说了我去!这下好了,身子都凉了!你丫的怎么这么不禁摔啊!”
“你给我醒过来啊!你不是把我买了么?就这么死了你不觉得亏啊!”
“你要是醒了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让我叫你小哥么?我叫!我叫……”
“小哥!小哥!小哥!”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管你叫小哥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这么叫你……”
“……”
顾百川算是哭开了,他现在只想哭,也只能哭,并且属于那种无脑的嚎啕大哭,别说现在边上没人,就算是有人,他也顾不上任何其他的了。
“那先叫上五毛钱的!”高诗岩缓缓开口道。
顾百川先是一惊,然后如获至宝般地抱住了高诗岩的身子,“你……你没死啊!”
“谁告诉你我死了?”高诗岩无奈地一笑,“我就算死也不是摔死是被你的哭丧给带走的!”
“那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我以为都硬了!”顾百川边哭边吸溜着清鼻涕。
“搁你在这晾半天你不凉?”高诗岩说。
“我以为你死了!”顾百川泪眼巴巴。
“我当然没死,不过你再抱着我勒着我就快被疼死了!”高诗岩说。
顾百川赶紧放开了紧抱着的高诗岩,看见他身上一条条的血道子磕磕巴巴满心歉意地说:“我没注意!是不是特疼?”
“嗯!”高诗岩点了点头。
“我扶你起来!”顾百川说。
“等等!”高诗岩依旧窝在树灌子里不肯抽身,“我先问个事儿!”
“都什么时候了,一会儿再问,我先把你搀出来!”顾百川说。
“不!我就现在问!”高诗岩说。
“啧!那你快问!”顾百川说。
“你刚说的话算数么?”高诗岩说。
“什么话?”顾百川不明所以。
“就你刚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冲我叨咕的那一大段话啊!”高诗岩说。
“卧槽!你醒了呀!”顾百川感觉受到了欺骗。
“我要是不醒,怎么能听到你这么发自内心且感人肺腑又掏心窝子的话?”高诗岩笑着说。
“高诗岩你真是属狐狸的,阴险又狡诈!”顾百川说着就杵了一下高诗岩的腰窝。
“卧槽!”高诗岩狰狞着脸上的肌肉露出痛苦的表情,“现在杵我,你这是谋杀啊!”
“我看看!”顾百川赶快上手掀开了高诗岩身上一层薄薄的已经千疮百孔的半袖,被拳头杵的地方有一大片淤青,“我给你揉揉!”
“别!”高诗岩像看傻子似地看向顾百川,“都淤青了,你还揉?”
“奥!我是太急了!”顾百川一脸懊悔,“那怎么办?”
“叫我一声小哥听听!”高诗岩说。
“别闹!我叫你一声小哥你就能解疼了?”顾百川白了高诗岩一眼。
“真的!”高诗岩见顾百川面色犹豫,知道有戏,赶紧表情夸张地嗯哼了起来,“诶呀~疼死我了!本来就伤着了还被你给杵了一拳,我真是……”
“小哥!”顾百川盯着高诗岩的眼睛。
“你……刚叫我什么?”高诗岩不敢相信顾百川这么快就屈服了。
“小哥!”顾百川眼神真挚,目视着高诗岩的眸子,“我刚才以为你死了!我真他妈害怕!害怕死了!”
高诗岩眼瞅着顾百川还委屈了,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感情,支棱起身子踉跄着抱住他,用手掌摩挲着他的后背,“我这不是没死么!离死还远着呢!”
“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害怕过!”顾百川哽咽着的身子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没有任何转折铺垫。
“你咋不哭了?”高诗岩别过头看向顾百川近乎平静的脸,“我还有一大堆安慰的话没说呢!”
顾百川扒拉开高诗岩抱住自己的胳膊,“我刚才那一通哭是不是特丢脸?”
“没啊!就挺……挺真实的!”高诗岩口是心非地说。
顾百川瞥了高诗岩一眼,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了去,“走了!”
“慢点!我跟不上!”高诗岩在后面喊。
“跟不上拉倒,管你呢!”顾百川说。
“……”
等到顾百川和高诗岩走出崖坡线的时候,摄像大哥叫来的救援队已经准备要往里冲了。
“用你们救,人早死干净了!”顾百川没好脸色地甩下一句话。
救援人员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以为高诗岩真的有了什么好歹,但见到随即在顾百川身后出现的高诗岩,活生生,完整无缺,才全都松了一口气。
“弟!弟!”高曈庆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高诗岩被触碰到身上的伤口后“嘶啦”一下紧缩了眉头。
顾百川见到高曈庆没头没脑的样子也不忍心毫无作为,上前挽住高曈庆说:“庆哥!庆哥!你看!”
顾百川指着高诗岩身上已经由鲜红氧化成殷红的血道子,“他会疼!不使劲好不好?就握住他的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顾百川这儿,高曈庆就这么听说和,点着头连手也不碰地推开了两步,嘴里念叨着,“不碰!疼!流血!”
一行人坐上救援车离开了山头,此刻已经落日将晚,稀稀落落的影子有窗子打进车厢,影影绰绰,好是惬意。
高诗岩全身上下都被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受的都是皮外伤,确定没有伤筋动骨,该抹药的地方抹药,消毒的地方消毒,该清洗的地方清洗。
顾百川表面上是一副冷漠脸依旧拗着脾气,实则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给!”高诗岩递出自己的手机。
“干嘛?”顾百川一副一答不理的样子。
“给你就拿着!”高诗岩砸么了下嘴。
顾百川接过手机,看见手机微信的打字框里只有仨字:“大撒子”!后面还缀了一个猪头表情。
顾百川看向车厢里的其他人,赵潜看窗外,孙礼打盹,摄像大哥擦拭镜头,其他两个救援人员东一嘴西一嘴地聊着什么,而高曈庆就坐在旁边盯着高诗岩不肯离开半步。
——滚丫的!看你是欠抽了!伤成这样还不老实!
——抽我?来啊!温柔点儿!我怕疼!【斜眼笑】
——懒得跟你贫!【咒骂】
——你那时候抢着想替我去救高曈庆,是走心了么?
——走心?走什么心?
——就那种真情流露呗!就算自己受伤也不想让我受伤的那种真情流露?
——当初是这么想的!【Emm】
——当初?难不成现在不是了?【流泪】
——我现在就想抽死你。【假笑】
——为什么?请陈述你的理由!【滑稽】
——抽死你不需要理由。【假笑】
——【委屈】【委屈】【委屈】这座城,又多了个伤心的人儿~
——说真的,你就这么愿意替我去死啊?
——谁说的?要死一边拉子死去,别碍着我的眼。【嫌弃】
——顾百川,我喜欢你
顾百川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简直是惊呆了,四下瞅了一圈周围的人,手指迟迟无法按下第一个字母键。
高诗岩看见顾百川的眼都直了,“噗嗤”一声笑着抢过了手机。
——傻啦吧唧的蠢劲儿!
——槽!你打字能不能一次性打完,耍我呢吧?
——我看你不知所措的小表情莫非是心动了?【奸笑】
——你有什么可让我心动的?【敲打】
——垂涎我的脸和身材。【狗头】
——你好骚啊!
——我有多骚,床上见招!
——【狗头】免费么?
——一分钱一分货,哪能有白嫖这样的好事儿?【流汗】
——你很值钱么?【无语】
——我不会比某人二百块钱的身价还低吧!!!【斜眼笑】
——滚!哪壶不开提哪壶!
——来嘛!造作嘛!反正有大把时光!【狗头】
——标价多少?【吃瓜】
——摸一把五十,两把一百,以此类推,深度交流价格另谈!【吼吼吼】
——深度交流?怎么个深度交流法?【疑问】
——你想怎么深度交流就怎么深度交流呗!【斜眼笑】
——不会是我理解的那种深度交流吧!【发呆】
——不要怀疑自己,就是你理解的那种深交流法!【嘻嘻】
——槽!你说的!【社会社会】
——童叟无欺~
“诶!你俩把手机递来递去的还一边傻笑干啥呢?”赵潜突然问。
“你……怎么看我?你不是在看窗子外边么?”顾百川说。
“怎么还不容看了!”赵潜白了顾百川一眼。
高诗岩和顾百川相视一阵憋笑。
“不用去医院?”顾百川搀扶着顾百川下了车。
“不用,伤筋动骨一百天,我顶多擦破点皮儿,到时候去诊所拿点消炎药一涂一抹,两天就好!”高诗岩肐蹬着腿迈进了门槛。
高诗岩的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听见从东屋传来的高振洪的咒骂声。
“你死哪去了!赶紧做饭,是不是想把我饿死!”
高诗岩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还没挨着凳子的屁股也不安定了起来。
“麻烦你们了!你们回去吧!”高诗岩露出一嘴客套微笑。
“回什么回?”顾百川瞥了下眼,“我们都走了,然后你一个人给你爸做饭?”
“喂!别揭人家短成不成?”顾百川见心思被看透无奈作笑。
顾百川伏到高诗岩的肩膀上小声说:“小么?我看着挺大的!”
“滚丫的!”高诗岩笑出了声,结果全身被带得酸疼。
“放心!不会让你这么惨的!”顾百川把高诗岩压到了凳子上,“今天的饭,我做!”
“你做?”高诗岩一脸的不信任。
“我……自然是厨艺不咋精湛,但不是还有田妈呢么!”顾百川说。
“那不行!你是你!你田妈是你田妈,这点还是得拎清!”顾百川说。
“手机给我!快着点儿!”顾百川贼似地看了眼堂屋外忙忙叨叨的节目组人员。
顾百川快速地登陆了自己的微信,又给田妈转了一笔钱,退出时又看到高诗岩“奔驰的小野马”的微信昵称,心里一笑。
“得!”顾百川把手机扣到了桌子上,小声说,“爷我有钱了!你就看好吧!拜拜了!奔驰的小野马!”
顾百川走出堂屋就看见车里四兜有多有少的蘑菇,心里一喜。
“这蘑菇谁带回来的?”顾百川问。
“我!我!”摄像大哥像是邀功似地连忙举手道。
顾百川一个大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满是欣慰地说了一句,“总算是干了件人事儿!”
顾百川提拉着塑料袋在临走前还拍了摄像大哥两下,摄像大哥连连腿软,唯恐下一个手劲就从绵绵拍打变成开天辟地之锤!
“田妈!”顾百川喊道。
“哎!回来了?”田妈把洗菜的湿手往围裙上蹭了蹭,“赵潜孙礼呢?”
“这儿呢!”赵潜孙礼也收拾完东西从车上走了回来。
“田妈我想求你个事儿!”顾百川说。
“别说求不求的!你就说!”
顾百川把事情的原委前前后后说了一通,田妈皱着眉头询问道:“高诗岩那孩子这没事儿?”
“他说没事儿应该就是没事儿!不过我想和您说的是这几天能不能把他的那份饭也给做出来?”顾百川询问道。
“成!那咋不成!”田妈一脸的义不容辞,“做一个人的饭是做,做一家人的饭是做,做两家人的饭还是做!邻里街坊的都知道,他爸在床上起不来,他哥又和个孩子没啥两样!”
“那我替他谢谢田妈了!”顾百川说。
“没啥谢不谢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田妈说。
“田妈你看手机微信!”顾百川说。
田妈看见一笔五百块钱的转账,“这是……”
“这是高诗岩托我转给您的,您要是不收,就不用您帮这份忙了!”顾百川说。
“行!”田妈笑着开玩笑说,“那我就收着,多退少补!”
“还有一事儿!”顾百川舔着嘴唇觉得老是提要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把蘑菇菜采回来了,田妈你能不能买一只白条鸡回来,给他补补!”
“那你先把蘑菇掐根去尾、洗了,掰了,我这就出去买鸡!”田妈说。
“好嘞!”顾百川一口答应。
顾百川瞅着田妈骑自行车出了巷子,蔫悄蔫悄地拿了个小板凳坐到顾百川旁边一起择起了蘑菇,“小鸡炖蘑菇啊?”
“嗯!”顾百川点头。
“听说野鸡肉更香!你说高诗岩掉下去的地方就是个野鸡窝,你说为什么事后没想法儿把它给逮住呢!”孙礼有一搭没有搭地说。
“奥!”顾百川点头回应。
“要说这小鸡炖蘑菇,还得是东北那旮沓,记得前两年住东北农家院,点的就是小鸡炖蘑菇,一掀砂锅盖,那叫一个香!嘬一口汤,那叫一个醇!”孙礼陶醉其中。
“是么!”顾百川面无波澜。
“我记得东北老乡说炖鸡的时候要把鸡撕开来炖,不能整个炖,这样才能入味,更烂和!”孙礼一步步试探引导。
“说完没?”顾百川抬头假意微笑。
“说……说完了!”孙礼眼珠子吧嗒吧嗒地眨了两下。
“撕开了炖,你就能偷吃不被发现了是不是?”顾百川一脸看透的表情。
“被你发现了!”孙礼捂住脸一副“你懂了就好”的表情。
顾百川咧着嘴无奈又好笑地说:“听你的!撕开了炖,到时候给你盛一碗!”
“得嘞!”孙礼笑得裂开了花。
“去帮我把这些个蘑菇洗了!”顾百川说。
“行!行!”孙礼端着盛蘑菇的盆往水槽走去,突然回头道,“不会就给我盛碗汤吧!”
“啧!”顾百川皱着眉头一副“你竟然不信我”的表情。
孙礼接收到确切的信号,满怀欢喜地投入到了洗蘑菇的伟大事业!
顾百川进屋开始翻腾自己的行李箱,终于从一堆凌乱的衣服里面找出了自己想要找的那件短裤。
左看看,右瞅瞅,赵潜在炕上眯觉,孙礼在洗蘑菇,田妈出去买鸡,田爸在医院看床。
确定没有人后将买烟剩下的五十三块钱攥在手心掏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揣进了自己的口兜。
这是真真真的最后的家底了!
买烟替自己打掩护,带自己去寺石小屋,带自己逮蚂蚱,自己感冒了全程看护,甚至从最初递给自己的一盒柿子饼,都是高诗岩在为自己做什么,所以这次顾百川想为高诗岩做点什么。
去药店的路上,顾百川越想高诗岩对自己种种的好,就越感觉甜腻,而没有丝毫的愧疚感,而是有一种想要把全身心都浸在里面,甚至想打个滚,让身上沾满这种甜腻的想法。
开始回忆,开始留恋,开始不舍。
除了对孤儿院的一切,这种感觉很少再在顾百川的生命中出现过,心里头突然有点怅然若失的落寞感。
自己是对什么留恋呢?
是一堆新认识的可以算得上但还不是很熟络的朋友?
是田爸田妈带给自己的家的感觉?
是这座烟火世俗小镇的袅袅炊烟和花花草草?
是因为高诗岩么?
还是因为那个吻带给自己的种种疑问?
一头雾水,找不到答案,更捋不清楚一个头绪。
那个吻一直游荡在顾百川的脑海中,即使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不否认,高诗岩在吻上自己额头的那一刻,自己炸了,但炸完后的思考更使他苦恼。
对于这个吻,高诗岩没有再提,顾百川也不好意思再问。
简简单单的玩笑?不像!有更深的意味?那到底是什么意味呢?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