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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低价卖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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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张叁突然停止了狼哭鬼号,“我不疼了!”
“不疼了?”摄像大哥一脸懵逼。
“我先走了啊!”张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不是……你……”摄像大哥像个憨憨一样搞不清楚状况。
“有缘再见!有缘再见!”张叁握了握摄像大哥的手,“好人一生平安!”
落日余晖,万人归家,余烟袅袅,独留摄像大哥一人在空荡荡的大道中间,像一只没有脑子的傻鸟,寻不得归宿!
顾百川先跟高诗岩回了铺子,取快件的人已经走尽,张叁倚在柜台上啃着一个苹果,见他俩进了门,调侃道:“你俩还知道回来,我都以为你俩私奔了!”
“滚丫的!”顾百川心虚地骂了一句。
“摄像呢?”高诗岩问。
“李肆呢?”顾百川问。
“诶我说你俩没良心的!我在这累死累活的,到头来得不着一句好,真是狼心狗肺到一块去了!”李肆抱怨道。
李肆正哀声怨道,这时候张叁像个迫击炮似地冲进了堂屋,一脸的傻乐。
“那个摄像的也太可爱了!”
“可爱?”顾百川满是质疑的语气。
“多——逗啊!”张叁拉长了语气,“演得我自己都不信了,他还在旁边一个劲地安慰我,我都蹽出十万八千里了,他还傻了吧唧地站在原地,跟个……傻狍子!对!跟个傻狍子似的!”
“得了吧!别把人家的善良当笑料了,没看过这档子节目么?要把善良当做路牌!”李肆说。
“我发现你真是不损则已,一损惊人!”李肆说。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高诗岩建议道:“都散了吧,一会儿摄像该跟上来了!”
“行!”张叁一把搂住李肆的肩膀,“明个见了哈!”
“谢谢你们了!”顾百川把它们送出了堂屋。
张叁没心没肺地回了句:“没事儿!都是兄弟!”
被张叁搂往外走的李肆反倒不乐意了,“等会儿,你俩没良心的,刚才张叁进门把话茬给打断了,说!我俩又看铺子又演戏的,咋报答我俩?”
“你说!”顾百川说。
李肆想了一下,暂时没想出什么好点子,甩了句:“先欠着吧!”
说完,俩人就架着肩膀朝巷子里走去。
“你说他俩一个这么高,一个这么矮,这么架着走不累么?”顾百川瞅着他俩渐远的身影说。
“你管那么多干啥,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高诗岩说。
“管我自己?我自己有啥好管的!”顾百川没理解高诗岩的意思。
“你现在一没现钱二没手机,就算他俩让你请吃顿饭,你拿什么请?”
“啧!”顾百川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说:“是哈!”
“要不这样,你把自个儿卖给我,我折给你现钱,怎么样?”高诗岩用胳膊肘拱了顾百川一下。
“拉倒吧!”顾百川白了高诗岩一眼,“我身价能是你想买就能买下来的!”
“那行,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真的想好了?”高诗岩确认道。
“呃……”顾百川的心莫名动摇,咽了口唾沫,睫毛翕动,眼珠转溜了两下,“那个……你能给多少?”
高诗岩“噗”地一下就笑了出来,但又努力镇定地说:“二百!”
“二百?”顾百川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二百!”高诗岩确定道。
“我这么个完完整整,身强体壮的大活人就算卖到工地,卖到窑子里也不止这二百块钱吧!”顾百川口不择言道。
“你听我跟你讲!”高诗岩笑吟吟地继续说,“先不说现在没有窑子,就算把你卖到工地上,窑子里,你得挣吧!现在是把身卖在刀刃上,到时候答应李肆的承诺没办法兑现,反正丢人的是你!”
顾百川咬了咬牙,腮帮子鼓起,愈发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走近了高诗岩挖的大深坑边缘,现在只能往里跳,否则深坑外面雷电交加火烧火燎的世界更是活不下去!
“好!我卖!”
高诗岩下定了天大的决心,就为了这仅仅的二百块钱!
当顾百川攥着二百块钱走出快递铺子往田家走的时候,心里越想越纳闷,越想越不对劲儿,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
人家下套,自个就非得往里钻?人家挖坑,自个就非得往里跳?
顾百川看了眼手里攥着的两张百元钞票,愤愤地骂了句:“万恶的人民币!”
天已经黑了个底朝天,顾百川刚要迈进田家的门槛,见着摄像大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心想,不招人烦的时候,确实挺可爱的!
“百川回来了!”田妈冲门口喊道。
“嗯!”顾百川点了点头。
“回来这么晚?”田妈问。
“和同学待了会儿!”顾百川回答。
赵潜孙礼懒洋洋地趴在了饭桌上,已经失去了白天挑衅般的耀武扬威。
“喂!”顾百川扒拉了一下孙礼,没反应,又扒拉了一下赵潜,“你俩咋了?”
赵潜转过埋在胳膊里的半边脸,看了顾百川一眼,蔫不拉几的眼神中露出经年的疲惫感。
“累的!”田爸苦笑着说。
“坐下吃饭吧!百川!”田妈把电饭煲从后屋里端出来。
赵潜孙礼一听吃饭,立马打了兴奋剂似地支棱起脖子,端起碗盛了碗冒尖的大米饭,就猛扒拉起来。
田妈见他俩吃得香,乐呵呵地说:“慢点儿吃!别噎着!”
“男子汉大丈夫,活儿干足了,吃饭没有不香的!”话虽这么说,但田爸还是考虑到了孙礼的身体状况,“我和你们仨商量个事儿!”
“田爸你说!”仨人都回答道。
“孙礼呢!确实是胖点儿,再加上以前没怎么干过活,一天连轴转,我也知道他受罪,所以,我想让孙礼和百川换一下。”
田爸等着顾百川的反应,顾百川想了下问:“我去干活,孙礼去上学?”
“对!”田爸见顾百川迟疑,连忙补了句,“不过你们可以商量,比如说,今天孙礼去学校,百川去破烂厂,明天孙礼去破烂厂,百川去学校!”
“奥!”顾百川听明白了田爸的意思。
顾百川也不是不乐意干活,就是膈应厂子里嘶啦嘶啦的噪音,但想到高诗岩下午是不去学校的,自己在班里也没了其他认识的人,心里盘算了一下。
孙礼也不像猪八戒整吞人参果似地扒饭了,眼巴巴地瞅着顾百川川等他答复,眼睛里的的希冀都快溢出来了。
“成!”顾百川一口答应。
孙礼听到顾百川这么说,眼睛里泪汪汪扑簌簌地闪着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顾百川的光芒,喑哑着嗓子说:“顾百川,你真是个好人!”
说完,孙礼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含着委屈和感激的泪珠子啪嗒嗒地掉进了饭碗里。
“得得得!先别谢我!我还没说完呢!”顾百川看着孙礼哭啼啼的样子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上午你去,下午我去!”
“行行行!”孙礼连声应着,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松开。
“百川,你真是个好人!”
说罢孙礼就想上前挽住顾百川的胳膊,顾百川一个侧身躲过了孙礼的“感激式”扑杀。
“别碰我!最膈应别人碰我!”顾百川指着孙礼说。
“不碰!不碰!”说完孙礼就老老实实地做回了自己的座位。
“瞧你那点儿出息!”赵潜嘟囔着白了孙礼一眼。
顾百川最后张罗着洗了碗筷,赵潜孙礼仰躺在炕席上伸着腰筋,身上的一处肌肉只要稍微一动牵扯的就是全身。
“这就把你给收卖了?说好的统一战线呢!”赵潜有气无力地说。
“我不管,现在谁能让我少干活儿,不干活,谁就是我爷爷!我祖宗!”孙礼理直气壮地说。
赵潜小心地抬起胳膊,尽量控制动作的幅度大小,伸出一根小手指送到孙礼面前表示鄙视。
孙礼把脸撇向一边,不屑地说:“我就不信要有人跟你换你不换!”
“不换!”赵潜的语气像一只垂死却又倔强的扑棱蛾子。
“拉倒吧!要有人跟你换,你肯定换!”孙礼说。
“切!”赵潜也不再狡辩,哼唧了一声,闭上了眼。
顾百川洗完碗,琢磨着怎么应对明天破烂厂里的噪音,突然想到了法子,打了个响指,“田妈,家里有耳塞么?”
“耳塞……”田妈把碎头发挽到耳后,想了一下说,“有!”
田妈从东屋的衣柜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得有半袋子橡胶耳塞。
“这么多?”顾百川有点儿惊讶。
“场子里灰尘多,噪音大,老板每个月都发手套耳塞,耳塞带不惯,就都攒起来了!”
“成!就这俩了!”顾百川挑了两个绿色的。
“早点睡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田妈关切地看了看顾百川的脸。
其实脸色不好纯就是缺觉,这两天折腾来折腾去,脸色能好才怪!
“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顾百川说,“田妈你也早睡,我先回屋了!”
“哎!哎!”田妈连声答应。
顾百川掀开门帘进屋,看见赵潜孙礼已经睡着了,孙礼还不时地打个抑扬顿挫的呼噜。
吵归吵,闹归闹,二缺归二缺,但顾百川见他俩这么累,也不忍心吵醒,蹑手蹑脚地上了炕,把被子给他俩盖在了身上。
顾百川把小熊放在枕头旁边,用手指头扒拉着它塑料材质的眼珠子,黑色的眼睛反射着窗子外面照进来的光,仿佛是本身就有的灵性光泽。
“草莓啊草莓,你说别人碰我我就膈应,为什么高诗岩碰我我就不呢?”
“我感觉我变得奇奇怪怪的,你说这个地方是不是有魔法,潜移默化不容易被发现的那种!”
“我感觉我中招了!草莓!快救我!救我!Help me!”
“你也这么觉的?我就说嘛!那没跑了,肯定不是我的问题,是魔法太强大了,我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孙礼突然像老牛出栏似地哼唧了一声,随即翻了个身,顾百川吓了一跳,赶紧冲草莓“嘘”了一声。
“睡了!睡了!”
顾百川拍了拍草莓毛茸茸的身子,打了个哈欠,伴着夜色下的微微薄凉,进入了暗夜沉眠。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虽然田家没有鸡,更没有桑树,但后院养的那三只大白鹅一到早上就“嘎嘎”叫,活生生一个生物闹钟!
早上刷牙的时候,孙礼看顾百川的眼神都从害怕畏葸变成了感激崇拜,仿佛自己面前的顾百川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个大慈大悲救灾就难的观世音菩萨!
“还不赶紧刷!”赵潜拍了孙礼的后脑勺一下。
简单吃了点早饭,顾百川走出堂屋,巷子里清晨的泥土芬香沁了他一心脾,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悉数的疲惫不见了大半。
经过高诗岩家门口时,顾百川不由自主地往里头看了眼,门还关着,想着敲门看看高诗岩走没走。
转念又一想,不行不行!恋爱中的一方如果太过于主动,对方会觉得廉价,甚至是会被对方嫌弃的!
对!不能太主动!
槽!不对!什么恋爱,什么廉价!什么嫌弃!
我他妈的在想什么呢!
顾百川拍了拍自己的脸,暗示着自己赶紧摒弃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摄像大哥本来就还没醒全,迷迷糊糊地看见顾百川扇自己嘴巴子,还以为他犯了什么癔症。
顾百川瞥了一眼摄像大哥,想起来还有摄像机在拍自己,心想不能太掉价,于是又揉了揉脸佯装没睡醒的样子,再假装打个哈欠,然若无其事地朝八中的方向走去。
一进教室的后门,顾百川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高诗岩。
“哎!”顾百川从高诗岩身后拍了他一下。
“卧槽!”高诗岩狰狞着面孔抬头朝顾百川看,“吓我一跳!
“在家里睡不比在这睡香啊?”
“这不是得上学么?”高诗岩伸了个懒腰。
“上学也没让你来这么早啊!”顾百川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手指着说,“你看!这才几个人!”
“我就是想着早点来能见到你。”高诗岩拉住了顾百川的手,把自己的手心扣在他的手心上。
这谁扛得住啊!
高诗岩这突如其来的十指相扣就像猛然暴击,让顾百川猝不及防,心态直接权然崩盘,并且崩得没有半点可以挽回的余地。
顾百川的脖颈子红得就像蒸蒸的东升旭日,热得就像烧得滚烫的大铁壶。
“哎你咋啦?”高诗岩依然扣着顾百川的手没有半点想要松开的意思。
“你别这样!”顾百川说话很坚决,但身体却很诚实,瘫软的手部肌肉完全失去了抽离的能力,“我……我笔直得很!”
“嗯?”高诗岩皱了皱眉头,“笔直?什么笔直?”
“就是……就是那什么……”
“什么这个那个的!”高诗岩松开了顾百川的手说,“钱给你了,给我去买早饭!”
“啊?”顾百川看见自己手心里的十块钱,真相抽自己俩大巴掌!
“你脖颈子耳根子怎么这么红?而且比刚才更红了!”高诗岩环顾着顾百川的脸。
“奥!哈哈哈哈!”顾百川假装镇定佯装大笑,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冲脸扇风,“刚跑过来的,锻炼身体嘛!”
“还有你刚才说什么笔直?”高诗岩又追问道。
“呃……那个……”顾百川挠了挠后脑勺,“腰杆笔直!多跑步,省着脊椎侧弯!”
顾百川说着撂下刚才抄起来的政治课本,一边做着拉伸动作一边朝教室外边走去。
顾百川刚一出教室,高诗岩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丫的果真是个傻子!
顾百川顺着楼梯往楼下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自己凭什么听他差遣,还让他整得跟个红脸关公似的!
顾百川想要回教室驳斥一番,但发现就这么回去更显得二缺,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该怎么还回去。
顾百川突然醒过闷来,高诗岩只是说给他百买早饭,却没说买什么,更没说到那去买,于是随便拉了个人就问:“学校里边哪儿能买早饭?”
被顾百川拉住的黑瘦小兄弟先是吓了一跳,仰头看着人高马大的顾百川说:“学校东南角的小卖铺里面能买煎饼!”
小卖铺这会儿挤满了人,都是排队买煎饼的,这下顾百川知道高诗岩为什么要来这么早,又为什么偏偏让自己来买而他不亲自来了!
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基本上能让顾百川不至于饿一上午,但等排到他的时候,酱料的香味活生生地把他的味蕾给勾了起来。
“吃辣么?小伙子!”摊煎饼的大婶问。
吃辣?顾百川心眼一转,“吃!多放点!”
“行!”大婶爽快答应。
“再多搁点儿!”顾百川说。
“这么能吃辣啊!”大婶诧异地说。
“对!”顾百川的邪笑着的嘴角都快要挂上枝头了,“最爱吃辣了!一顿不吃辣就受不了!浑身难受!”
“够不够孩子?够不够?”大婶满脸热情地问。
“再放!再放!”顾百川像是龙舟上喊号子的舵手似的,回答得不带一点犹豫。
“……”
顾百川提拉着装煎饼的袋子笑吟吟地往回走,心里嘀咕着:辣不死你!
“呦呵!回来得还挺快!”高诗岩说着就想接过顾百川手里的煎饼袋子。
“你等等!”顾百川把煎饼袋子背到了自己的身后,跟个受气的傲娇公主似的,完全没有一米八猛男该有的气势,“你凭啥使唤我?”
“啧!”高诗岩拍了下大腿,“你丫不仅傻,记性还不好!”
“记性不好?”顾百川咯噔着眉头,“我忘啥了?”
“二百块钱!你忘了?”高诗岩把比着“二”的手朝顾百川面前怼,“你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
“卧槽!”顾百川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所以,我现在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还不能反抗。”高诗岩说着站起身,趁着顾百川不注意,一个回首掏就抢过了他背在身后的煎饼袋子。
“你等等!”顾百川把住高诗岩想要拆开袋子的手。
“我要是反抗了,你会怎么做?”顾百川咽了口唾沫。
“反抗?”高诗岩尖着嗓子说,“你要反抗,我还能活生生挨你的打?”
“不是!”顾百川急躁躁地说,“不是那种身体接触的报复,要是那种暗地里的报复,就是……软报复!你会怎么做?”
“软报复?”高诗岩听不明白顾百川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就是打架的那种是硬报复,暗地里偷偷摸摸使坏点子的那种就是软报复!”
“那就先剥夺你的二百块钱身家,然后脱光了绑在电线杆子上,皮鞭沾凉水,抽上三天三夜再说!”
顾百川咽了口唾沫,高诗岩抽出被顾百川紧攥着的手腕,一大口煎饼就被嚼在了嘴里。
顾百川暗暗地退出了教室,随即从后门传出一句鬼嚎般的大骂。
“卧槽!顾百川你看我不弄死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