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考圣地奋斗的那些年》三愿扶疏

3、状元桥

　　第三章
　　“完了......”这是江楼倒地前最后的想法。他顿感万念俱灰，脑海中海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希望不要脸先着地。
　　下一秒，江楼觉得有些不对劲。迎接他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一个温热的怀抱，带着淡淡的肥皂香气。
　　江楼一向灵光的头脑似乎在那一秒宕机了。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顾兰舟放大的脸，连眼尾的那一颗小痣都能看的清楚。只是那张脸依然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此时，顾兰舟瞳色偏淡的眼睛正盯着倒在他怀里的罪魁祸首。江楼的神志轰的一声回笼，他急忙站好，眼神有些慌乱，游移不定，嘴里急忙说了声：“谢谢。”然后一溜小跑回了座位。
　　顾兰舟随后也抬脚走回了座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做那套上节课没做完的卷子。
　　这节课应该是英语，老师们依旧在开会。英语老师匆匆过来交代了课代表收作业，让同学们自由安排时间自习，就出了班。
　　教室里一前一后两台立式空调开着，室温很低。江楼却觉得有些热，他莫名有些焦躁，没拿笔的那只手用力的在耳旁扇了扇，企图对自己进行物理降温。
　　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江楼无奈，继续做题，想要稳定心绪。
　　那边课代表开始收作业了。H市一中的寒暑假作业很有特色。各科的作业都依据日期装订在了一起，基本就是每天各科一套卷子。厚厚一大本堪比半部成语字典。重量也不容小觑。
　　所以虽然他们班人少，也还是要两个人才能收起来。
　　班长王铭庆和万年年级第二祝青岭是英语课代表。王铭庆坐在最左边靠窗的两列，于是他就近开始收最左边的作业。那边祝青岭坐在最右边的第一排，她却没从右边收起。而是径直走向了中间，小祝显然是做事雷厉风行的性格。她脚步很快，也不像班长那样时不时地和同学逗两句贫。很快就收到了倒数第二排高志江那里。
　　高志江没有像身边同桌一样，埋头好好学习。从祝青岭离开座位起，他的眼睛就偷偷随着她的脚步。祝青岭走到他桌子旁时，仔细观察或许会发现小高同学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祝青岭来时像一阵风，走时也像一阵风。她没看高志江，只是拿起桌上两份作业，匆匆走了。高志江眼神黯了黯，神色失落了起来。
　　但是显然小高的后桌待遇不同。祝大小姐在江楼这里停住了脚步，屈尊的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江楼桌面。
　　“作业呢？”祝青岭出声。
　　江楼此时还在恍神，懊恼自己倒在了顾兰舟怀里这件事。他抬头看祝青岭，眼神有些茫然。
　　“作业。”祝青岭无奈，又说了一遍。江楼的作业并没有摆在桌子上。
　　江楼想起早上高志江把自己作业借走了，抬脚踢了踢高志江凳子：“胖子，我作业呢？”
　　高志江这才想起江楼的作业还在他这里，他在桌子上众多书本中将其扒拉出来，递给了祝青岭，但没看她，很明显不太高兴。
　　大小姐感觉莫名其妙，风风火火的走了去收其他作业。
　　作业收完，班里重新安静下来。
　　江楼心里的那点烦躁也渐渐的平息下来。心平气和的快乐刷题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午饭前最后一节小自习也没剩下几分钟了。班里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下课铃一响就掏出餐具夺门而出奔向食堂。
　　在一中这种万人大校，每到饭点便会出现一次譬如非洲热带大草原动物大迁徙的壮观场面。每栋楼里都会窜出一群高速移动的穿着黑白校服的“饥饿儿童”，上演一场争抢食物的年度大戏。
　　班主任老张曾经打趣过，如果有人说他性格平和沉静从不屑于争抢，那他一定是没来一中吃过饭。
　　这时一班在一楼且靠近出口的绝佳地理位置的优势便凸显出来了。他们可以在下课铃响起的第一时间抄起吃饭家伙，冲出门口，奔向食堂。抢占食堂唯几可以吃的菜。
　　下课铃一响，饿虎扑食的戏码正式上演，班里面呼啦啦的作鸟兽散。所有人在一瞬间消失了。
　　江楼这个人，在抢饭这方面一向是懒散惯了。他不太乐意和全校同学一起上演这场刺激的生死竞速。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出教室，平稳的散步去食堂，和大环境相比简直是格格不入。
　　于是班里就只剩下了江楼和顾兰舟两个人，整整齐齐。略显孤单地撑起了班里最后一丝人气儿。
　　江楼拿出餐具，准备去吃饭。看到顾兰舟还在座位上，他心下想了想，顾兰舟初来乍到，应该不知道食堂在哪。自己要不要叫他一起去。在江楼犹豫的时候，顾兰舟却站起来，出了教室。
　　江楼自觉没趣，去了食堂买完饭看到高志江在老地方等他，江楼过去落了座。
　　“怎么这么慢？”高志江一边吃一边问。还边拿筷子给江楼夹块肉。
　　“有点事耽搁了。”江楼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面条，觉得没什么胃口。
　　“我吃饱了，先走了啊。”江楼收拾了餐具扔到回收餐车里，丢下高志江走了。
　　高志江吃着饭在心里参了他一笔：“找个机会一定要告诉姚姨江楼这个混小子又不好好吃饭。”
　　江楼身高腿长很快到了教学楼，从靠近他们班的偏门进了楼。听到有人在讲话。
　　眼下还早，吃完饭回来的同学很少，楼道很空旷，所以尽管说话人的声音不大，还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江楼耳朵里。
　　声音并不陌生，是顾兰舟。
　　“嗯。”
　　“习惯。”
　　“不用。”
　　依旧是那偏冷的声线，但是似乎比平时还要冷淡几分。
　　江楼无意了解别人隐私，脚步没停，径直走进了教室。住宿生吃完午饭都回宿舍午休了，时间也还早，教室里只有祝青岭一个人。
　　看江楼这么早就知道这人又是胡乱吃了两口就回来了，大小姐没好气的走过来，扔了盒热牛奶给江楼。一句话没讲，雄赳赳气昂昂的扭头走了。
　　江楼抬头看向祝青岭：“谢了。”
　　大小姐依然傲娇的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顾兰舟回来了。江楼小幅度的歪头看了看顾兰舟，嘴角抿的很直，周身气场越发冷若冰霜。
　　江楼想了想，还是没开口，顾兰舟应该不想说。
　　在学校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不知不觉的就在一张又一张的卷子和少年们的欢声笑语中溜走了。
　　一下午江楼没再试图和顾兰舟讲话。他觉得今天和之前度过的一年半中的任何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他还是江楼，之前的那个江楼。没有小心翼翼。
　　晚上9:50，下课铃声准时响起。江楼理好书包，等着高志江一起走。高志江除了吃饭，干什么都有些慢吞吞。今天又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等他收拾好，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像往常一样，江楼和高志江打闹着出了门。教学楼正门正对着孔子像。前面依次是喷泉、菱星台、和状元桥。
　　这条路江楼走过无数次了。路上的大家大多行色匆匆，忙着回家或是回宿舍。路灯把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江楼幼稚的坚持一步一蹦跨过方砖。高志江忽然拿胳膊肘捅了捅江楼：“江哥，你看桥那边是不是站了个人？”
　　江楼有些好奇，顺着高志江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以来来去去的人群为底色的背景里，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桥旁，立在路灯下，一半被光照亮，另一半隐在黑暗中，仿佛被世界孤立。
　　随着脚步一直向前，视角变换。江楼在那一瞬间看清了，那个背影的主人，是顾兰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