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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5 ...

  •   吕颜出来时,脸上又多了几处青斑,显然是在牢里又挨了打。我看得心疼,出了衙门,就带他去了另一家医馆,又让龚毋氏去了趟车行,重新租一辆马车。
      到了医馆,大夫要脱吕颜衣服,吕颜让我出去,我说我是你姑姑,他翻着白眼说我是女的。我说你还未成年,他回嘴道男女七岁不同席。看他坚决的样子,我说,行,前几年的书没白读。就退出了里间。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吕颜出来了,大夫对我道:“吕小姐,这吕公子长期饮食不济,脾胃虚弱,怎可吃参那样大补的东西?还有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虽占着年轻,可也不能小视,否则将来定会病痛缠身的。”
      我俩正说着,吕颜鼻子里流出了鲜血,我把丝帕递给他,他堵住了鼻孔,没过多大会儿,白色的帕子就被血浸透了。大夫重新把他带回里间,褪去上衣,顺经脉扎上银针,再在在针上,点燃了艾柱。艾柱燃了一半,吕颜的鼻血止住了,他发现我还未走,鼻音浓重的让我出去,这次,我没再说什么,转头退到了外间。街上人来人往,我呆呆的望着他们,不由的为白悠鹤担心,也不知他去了哪?是否遇到了危险?是否受伤了?是否……,我坚定的摇头,不会的,他答应过回来娶我的!
      带着吕颜、吕楚两个病号,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冰心堂,我冲回房间,母亲眼睛瞪得溜圆,见我回来了,含糊不清的问了一个字“手”,我冲她摇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栗大夫不擅长接骨,女儿去了一趟襄阳城,所以回来晚了,让母亲担忧了。”母亲又说了一个字“疼”,我再摇头,笑着道:“不碍事的,休息一个月就好了。”母亲眼睛转了几圈,终于闭上了眼,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临时照顾母亲的冰心堂大娘道,夫人昨日一夜未合眼,一直等着小姐。我给她道了谢,让龚毋氏隔天送来一包糕饼和两串铜钱,答谢这位大娘。
      吕颜与吕楚是男子,不可能呆在冰心堂,我与龚毋氏商量,让她把两人送回张家,再让张老爹找批木匠、泥瓦匠,抓紧时间,把老宅重建起来,龚毋氏点头。第二日,她怕我手脚不便,照顾不好母亲,又把小玉派了回来。
      知我为她选嫁妆,引出那么多事,小玉愧疚的要死,连着对着我哭了几日。我安慰她,有些东西,躲是躲不掉的,不干她的事。此番,我能与白悠鹤打开心结,还得谢谢她。小玉止了哭泣,小声的道:“小姐,白公子每夜都来替夫人按摩、扎针,一日也不曾落下,夫人的病能转好,全赖他了。他对您,真是没得挑。”我不动声色的问:“你怎么知道的?”小玉道:“您搬来这里快一个月,不见白公子,白公子找到我,问我您和夫人住在冰心堂哪个房间——”,
      “然后你就告诉他了?”
      发现我语气不对,小玉吐了吐舌头道:“小姐,我虽目不识丁,可也知道,两情相悦。”我揪了她的脸,道:“好个目不识丁、两情相悦,小玉你这个小骗子,都会用成语了?”小玉捂脸道,小姐教得好!我与她玩闹起来,像极了十六岁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茫茫四顾,却不知君,归期何期?再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快疯了,却又鼓不起勇气,去找襄阳王问个明白。于是,我决定为白悠鹤请尊菩萨,为他吃斋念佛,保佑他平安无事。别人修来世,我修今生,发愿与他不负彼此,共度此生。
      小玉说,方圆百里,悬空寺的菩萨最灵了,她在被父母发卖前,就去那里求过菩萨,让她遇个好人家,不要被人牙子,卖到青楼酒馆,后来,果真应验了。
      悬空寺立在乐龙山中的峭壁上,开山鼻祖无增大师游历到此,突见悬崖上空有佛光乍现,便指天发誓,在此悬崖立寺,把佛法发扬光大。靠着一双脚和一个钵盂,无增大师用了三十年光阴,修检栈道,刻崖凿石,终于在峭壁上建起了悬空寺。他圆寂后,接下来的几任住持,也是虔心守法,广开善门,普渡众生,一时间,悬空寺声名鹤起,往来信徒无数。平日,我虽对悬空寺有耳闻,可忙于俗世纠纷,终未踏足过。当小玉提出时,我心头一动,只觉有缘,应到此地走一遭,肯定能保佑他平安无事。
      九月初六,易祈福,张家大娘、小玉、龚毋氏,还有张家大嫂一起陪我去悬空寺祈福。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饶过小玉,全都拿她打趣,把她逗弄的面红耳赤,急得小玉直喊我小姐,而我扳着她的脸说,如今叫我没用,不如求求你婆母?一句话,又惹得大家笑成一团,小玉捂着脸,悄悄躲到了张家大娘身后。
      青山为黛,绿水环绕,期间夹杂着些许红黄,秋高气爽,让人心旷神怡。我把头倚在车窗上,回想起与白悠鹤的种种,终于明白了他那时的无力与自责,所有与胆怯无关,更与勇气无关。人生种种,总会遇到无能为力,每一次的阴差阳错,只不过是为了我们的再次相遇,或美好,或狼狈,或淡漠,缘,终有故;聚,终有散;舍,终有得……
      到了山门,小玉要把香钱烛纸背在身上,我向她摇头,龚毋氏从小玉身上取下箩筐,帮我背好,她们默默跟在我身后,我一步一叩的上了悬空寺。爬完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我汗如雨下,张家大娘掏出帕子,心疼的替我擦着汗,我却冲她一笑,只愿菩萨能看到我的虔诚,保佑他平安归来。
      进了悬空寺,我们为菩萨添油点灯,焚烧香钱烛纸,又找到堂僧,说明来意,堂僧带我们进了一间偏殿,让我从供奉的菩萨中挑一尊,回家后,解开红布,即可供奉。我千恩万谢,捐了香油钱,挂上了记名弟子。小玉也跪在殿前,半日不起来,我与张大娘对望一眼,张大娘冲我微微摇头,我轻叹,有些事,虽藏在心里,过不去,就是过不去。能像龚毋氏那么超脱的,没有几人。
      请完菩萨,眼看时辰不早了,我们一行人便出了山门,要往山下走。
      不知什么时候,山门前来了个算卦的道士,只见他冠髻高挽,一席白衣,无垢无尘。面似玉脂,眼似丹凤,观之大有潘安宋玉之像,兰陵卫玠之貌。超尘脱俗的样子,引得上香之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去围观,一睹其风采。
      “小姐,这样俊美的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是什么人呀?”
      小玉还是年纪小,心性不定,当着自家婆母的面,还敢这样夸赞其他男子,也不怕张家大娘不高兴。我正要替她圆回,张家大娘也道:“诶,这样的人出了家,不知要有多少女子哭死。”
      我……
      她俩是真性情,相比之下,是我矫情了。
      正在观望,就有一少妇说要算卦,道士手一拂,请她从签筒里抽支签,她却眉目含情的望着那道士,众人看戏般,盯着这道士,看他如何自处?
      但见那道士,犹如他身上的那件白衣般,无垢无尘,无笑亦无恼,无动亦无止,无旁亦无从,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好似一位真神仙,把众人震慑的无敢再有邪念,纷纷低头忏悔。
      那妇人也不敢再轻佻,老实的抽出一支,恭敬递给道士。道士却未接签子,口中即云:
      白首沙鸥,丛林失孤;改弦更张,琴断丝悬;众人踏破,只怨杨花。
      听完,有人道,原来是个不守妇道的。大家一阵哄笑。
      那妇人气恼的把签丢在地上,厉声的道:“我虽年轻守寡,却也是知书达理人家。就是再嫁,也是要找那品貌相当的。怎容得你们这样来取笑!”
      道士不慌不忙,从容的从地上捡起签子,放到桌案一旁,道:“这位娘子,签是你自己抽的,事是也你自己做的,何谓因果,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恶因怎有善果?恶果又怎会由善因而得?慧当如是,我佛慈悲。”
      那妇人听完,脸色煞白,看了道人一眼,带着一众仆役,落荒而逃。
      周围人低语,这俊俏的道人,好像在劝这妇人。另一个道,是,那妇人我知道,是华县李家的,刚过门不久,就守了寡。听说,她私下和县令公子好上了,县令夫人不肯要个守寡的,家中闹了个鸡犬不宁。有人又道,他一个道人,说的怎是佛家之事?另一个答,佛色亦空,千变万化,你我看的是道,他却是尊佛。那人点头,师兄慧根深厚,我等不及,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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