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救赎世界》蒸焖煮炸

38、雷恩小镇（27）

　　一切正如凌礼所料。

　　在听到外围响起的枪声之后，扎克尔就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任由血液流淌而下，勾勒出地面血色的图案。

　　云宴清带着叶蓝锦和丹尼斯抵达的时候，纹路已经蔓延了数十米，它们整体呈现出圆滑的弧形，将漆黑的教堂围了起来。

　　血液还在不断顺着扎克尔的手腕往下流淌，就连云宴清都觉得略有不适，微微蹙起了眉头。

　　正常的人类……身体内会有这么多的血吗？

　　“他利用了莉芙的力量。”短暂的吃惊之后，丹尼斯想起了这一诡异场景的原因，“我好像没有告诉你们莉芙的能力是什么……简单来说，她能够重置物体、生物的状态。”

　　“比如，若是一个人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她能够精准地将这个人的状态回溯到受伤之前……表现出来的效果就是，伤势痊愈了。”

　　“扎克尔对莉芙的能力已经十分熟悉，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通过不断重置自己的状态，以此让血液充足到满足仪式的要求。”

　　何等诡异的能力……只听描述就让人头皮发麻。

　　跟在两人身后的叶蓝锦瑟缩着身体，差点对自己此前的决定产生悔意。

　　扎克尔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界中的三个人，并没有因为丹尼斯站在了“敌人”的一边而表露出任何愤怒的情绪。

　　他看起来依旧从容而肃穆，就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使他动摇一般。

　　在他的身侧，血红色的烟雾蔓延开来，逐渐组成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大概只有扎克尔小腿高，以黑色为主体，身上布满了斑驳的红色痕迹。它有着金色顺滑的长发，湖绿色的纽扣缝制出双眼，淡粉色的唇角微微翘起，像是在快乐地笑。

　　她看着云宴清、叶蓝锦，以及丹尼斯，快乐地笑。

　　此时，光芒熹微，黑夜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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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切顺利还好，若是扎克尔还留有后手，那就由宴清为丹尼斯创造机会。不管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宴清你只需要尽力拖延就行，我们的最终目标，还是破坏法阵。”

　　“至于危险的黑夜……或许可以用它来应对。”

　　“‘晨礼’，这是某位前辈为它取的名字。”

　　“它的效果是，榨取使用者的精神，释放存于其中的‘光’，当然，它原本的作用并非如此，而是提供一个不可打破的结界，身处其中，除了使用者承认的同伴，其他人的能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

　　“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其负面效果也不容轻视。”

　　“想要维持住结界，必须提供足够的精神力，使用者的脑子会一刻不停地高速运转，在那种强度的冲击下，一般人能坚持一分钟已经非常难得了。若是还想延长时间，精神力被榨干之后，它就会鲸吞使用者的体力，甚至会对使用者的身体产生永久性的伤害。”

　　“最重要的是，它仅限女性使用，而且同一人的两次使用之间，必须间隔超过十天。”

　　“之前我与白陌秋聊过，她刚从这个副本醒来时，浑身疼痛难忍，也就是说，我们在上一次循环已经使用过它一次了。”

　　“叶蓝锦……现在能够执掌‘晨礼’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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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偶咧开嘴，摇摇晃晃地朝云宴清三人走来。

　　红色的烟雾不断自它身上蒸腾而出，看着眼前这一幕，叶蓝锦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烟雾一起流逝。

　　没有多作犹豫，云宴清抽出了锋利的长剑。

　　他不退反进，迎着布偶冲了上去！布偶也不甘示弱，娇小的身体微微弓起，发出无声的长啸！

　　与此同时，长剑挥舞，橙色的火焰如同长龙般袭向布偶，却在半途中与无形的音波相撞，两种特殊的能量互相抵消，刮起了猛烈的狂风。

　　云宴清脚步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且战且退。

　　布偶脸上的笑容更甚，用一种不符合自身模样的敏捷追赶上去。

　　扎克尔定定看着这一幕，没有因为布偶轻易就被对方引开而慌乱或不安。

　　他转移目光，看向丹尼斯。

　　迎着他灼热的视线，丹尼斯一步一步，朝着他缓缓走近。

　　“……你终于要出手阻止我了吗？”沉默数秒后，扎克尔声音平静地说道。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他此刻的嗓音听着略有嘶哑。

　　丹尼斯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我不能眼睁睁地，再次看到悲剧的发生。”

　　“扎克尔……现在停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扎克尔默默看着他。

　　丹尼斯也静静地看着对方。

　　寂静的氛围中，只有不断逼近的脚步声，回荡在两人的耳畔。

　　扎克尔没有回应他的劝说，而是另起话题道：“你们应该换个人来面对我，比如那个能控制他人的青年，或是刚刚拿长剑的家伙。”

　　“就算我没向你提起过，但知道了血祭过程的你，也应该能想明白，现在无论对我做什么，都无法阻止法阵的开启了。”

　　“你们的一切努力……终成泡影。”

　　血色的纹路已经走完了超过一半的路程，在他们看不到的对面，几欲形成完整的闭环。

　　在它蜿蜒的行经路线上，有一层浅浅的痕迹，那是五十年前的封印。

　　狭长的纹路中，成年男人大拇指粗细的血色荆棘昂起头来，它们宛如密密麻麻、灵活迅捷的蛇，朝着被围在中心的教堂成群游去。

　　丹尼斯没有说话。

　　他转过头，看向紧闭的教堂大门。

　　追随着他的视线，扎克尔同样望过去。最快的那条藤蔓已经非常接近教堂，它昂着枝条，血色的花朵自尖端舒展开来，像是溅落在纸面的血滴。

　　“砰！”

　　一声枪响。

　　子弹准确地击中花朵，穿透了脆弱的叶片，带出点点嫣红的痕迹。

　　即将触碰到大门的藤蔓猛地一滞，摔落在地。原本蛇形前行的其他藤蔓停顿片刻，然后继续向前爬行，速度更快。

　　“砰！”

　　“砰！”

　　“砰！”

　　连绵不断的枪响声带起了藤蔓的无数残肢，十数次之后，藤蔓们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纷纷调转方向，循着声音袭击而去！

　　“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这个法阵的弱点。”看着骤然陷入疯狂的藤蔓，扎克尔轻声说道，“它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本身十分脆弱。”

　　丹尼斯接道：“只需要一点变故，就能将它摧毁。”

　　“比如，斩断纹路，攻击藤蔓。”

　　扎克尔看着他：“可是，就算你们成功让藤蔓陷入狂乱，黑夜也已经快要降临了，你们会死在夜晚，成为莉芙的养料。”

　　“而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莉芙会照旧开启重置……一切都没变。”

　　“除非，你们能够延缓黑夜的降临。”

　　“为什么不能呢？”丹尼斯道，“那些外乡人的能力……远比你想的要强大，扎克尔。”

　　他的话音刚落，白昼的光芒就瞬间席卷而来，将包括教堂在内的方圆数百米，全部囊括于内。

　　扎克尔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这近乎神迹的一幕。

　　他蓝色的眼瞳倒映着天空，瞳仁中浮现出了明亮的辉光。

　　“扎克尔。”丹尼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你说明，我们拥有阻止你的能力……所以，放弃吧，其实根本没必要追求什么不老不死，就只简单地过普通人应有的生活，不可以吗？”

　　“我们是兄弟，我想让你活下去！所以，最后是我站在了这里，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扎克尔……放弃吧。”

　　扎克尔听着，微微垂下头，像是在沉思。

　　片刻后，他问道：“你没有选择直接破坏法阵，而是让藤蔓陷入狂暴，就是为了劝服我？”

　　丹尼斯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因为我告诉过你，法阵连接着施术者的躯体，一旦它被破坏，我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嗯。”

　　“但我没说过，藤蔓是我的血液。”扎克尔的目光如同无风的湖，荡不起一丝涟漪。

　　“血液沸腾……我依旧不能幸免。”他顿了顿，难得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从一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丹尼斯。”

　　他刚说完，原本完好无损的躯体上就瞬间崩裂出了无数细小的伤口，血液不断从其中涌出，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扎克尔！”丹尼斯慌乱地冲上前去，手足无措地站在扎克尔的身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莉芙的能力……你不是还有莉芙的能力吗？”

　　“陷入暴动的并不是只有新生的藤蔓，过去的封印同样被牵动……如你们所愿，莉芙已经彻底自由了。”

　　扎克尔笑着，温和地笑着，“做得不错。”

　　他只来得及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转瞬之间，被血液淹没的男人突然崩溃成一团浓郁的血雾，尽数汇聚于他脚底的法阵之中。

　　得到血液补充的藤蔓瞬间变得更加鲜艳，它们尽情舒展着自己的身躯，让人想起了雨后枯木上，恣意生长的菌丝。

　　丹尼斯木然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疯狂的场面。

　　“扎克尔……扎克尔……”

　　或许只有一瞬。

　　但是，就在此刻。

　　他想，他明白了数十年前，那个青年所有的痛苦与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