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品［无限］》识薇

50、囚徒博弈16

　　许三九继续叙述，声调很平和，稍显稚嫩的少年嗓音带着些微哑意，在午夜空旷的大厅中静静流淌，伴随着门外尚未停歇的暴风雨，不经意间便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哄诱，“十一点二十六李厨子醒来后不久，整幢建筑便停电了。”

　　“当时正好是十一点半，与此同时，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混杂的人声，声音很闷，听不出是谁的，但一停电，电梯便没法用，而楼梯间也被锁住，根本没办法第一时间查明情况。”

　　“好在霍先生很快赶来，我们两个一组一起去查看电表，留下程小姐周先生与笼子里的李女士在大厅内等候。”

　　许三九望向程慢，示意程慢叙述她那边的情况，程慢接过，“那两位离开后不久，周先生提出要去查看楼梯间，我同意了，之后我就独自守着李女士，但——”

　　程慢停顿了下，好像在斟酌语句，“李女士用了一些非常的超出她所有身份的手段对我进行催眠，之后逃逸成功，据周先生所说，他正好被逃逸的李女士撞到。”

　　程慢将大半重心后压，身子垮在椅背上，是一个颇为放松的姿势，“接下来交给周先生叙述吧，毕竟他是第一发现人。”

　　其实之前众人简单交流时便说的差不多了，再来这么一遭不过是为了使时间线更加明晰以及寻找漏洞罢了。

　　但程慢这个漏洞未免也太大了些，霍修理烦躁地转着手上的笔，笔尖在白纸上印出一个个黑点显示出主人杂乱的心境，白纸上最中央圈了两个字。

　　催眠。

　　若是借口，这未免也太敷衍了些，但若这是切实发生的事——

　　霍修理轻轻垂眼，笔尖在白纸上斜划出一道刺目的黑痕。

　　“十一点四十一时来电，同时钱医生的尸体被我发现。”

　　周志愿敲敲桌子，左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我离开大厅时大概十一点四十五左右，也就是说钱医生死在这六分钟内。”

　　他又想起霍修理“钱医生并非摔死”的论述，又加了一句，“或者…钱医生的尸体在这六分钟内被搬运到一楼大厅。”

　　他收回支着下巴的手，坐姿稍端正了些，“我说一下自己十一点之前的时间线。”

　　“八点到了九点一直在大厅，九点时曲护士和陈护士来守夜我就离开了，在疗养院内部转了转，大概半个小时后回到了房间，之后直到接近十一点才下楼守夜。”

　　周志愿的时间线十分简单，唯一可疑的时间段也只有空白的那半个小时，他自己也知晓疑点，便稍稍做了解释。

　　“声明一下，那半个小时我真就是瞎转悠，什么都没做，倒是看见了张院长，不过他没看见我就是了。”

　　“张院长？”陈护士忍不住发问。

　　周志愿思索了下，又有些不确定，“没看清，但穿着白大褂，身形也差不多，应该是张院长，在九点二十分左右出现在东侧二楼，还拿着什么东西，我没看清，之后就朝着电梯方向走了，我以为他要下楼，你们没见到吗？”

　　陈护士摇头，众人也都茫然。

　　“从始至终，我们都没见过他。”曲护士如此说。

　　“嗯——那就有趣了。”周志愿拉长音调，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感叹，“要我说，张院长和钱医生仇怨颇深，现在又下落不明，再加上一条行踪鬼祟，怎么看...嫌疑都不小啊。”

　　他说完就闭了嘴，视线转向霍修理，像是在示威，毕竟霍修理虽说只针对了程慢，但他明显怀疑许三九程慢周志愿三人串通，不信任的态度明晃晃地摆着，只因没有证据，不说出来罢了。

　　毕竟几人在停电时约定的好好的，许三九霍修理两人去查看电表，留下两人守着李厨子，结果周志愿转眼就撂下约定独自行动，留下程慢与李厨子两人。

　　现在李厨子跑了没找到，钱医生死在门口，唯一留在现场的程慢还宣称自己被催眠，摆出一副散漫的随意态度，霍修理看着就糟心，很难不迁怒周志愿。

　　哦对了，霍修理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盯着门外的雨幕想，李厨子不是没找到，估计留在一楼的两人根本没去找。

　　他看的十分通透，霍修理一开始就不放心程慢一人在一楼，不是担心她安危，而是怕她整什么幺蛾子，毕竟从上一轮看来，她就不是省油的灯。

　　留下周志愿在一楼好歹能起到些监视警戒左右，但从周志愿现在的态度来看，他很有可能和程慢达成了某些交易。

　　程慢竟然从霍修理那张好似面部肌肉坏死的面瘫脸上品出些悲愤，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百般刁难英勇睿智男主角最终被一剑KO的反派角色。

　　她一言难尽地终止自己的脑补，咳了声，试图抓回霍修理的注意力，“霍先生，门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该你的时间线了。”

　　霍修理恍然回神，掩饰尴尬般捋了捋头发，“嗯，我我在想。”

　　看上去一派镇定，只耳垂在许三九的注视下慢慢变红，霍修理淡然地朝许三九望了一眼，“许患者有事？”

　　许三九移开自己过分好奇以至灼热的视线，“没什么，只是发现了某些有趣的事情。”

　　“那还真是恭喜。”

　　说完这句话后，霍修理便开始了自己的叙述，心中有些杂乱，原来刚才周志愿看他那一眼不是示威，而是“该你发言了”的意思。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走神？盯着玻璃门发呆？拜托！

　　即便脑子中乱成一团线，霍修理的叙述依然十分平稳，磁性的低音缓缓铺展，至此，众人算是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严肃氛围。

　　“我九点十分之前都在大厅，九点十分回房间，十点半出来过一次，见到许患者和两位护士在守夜就放心回去了，之后一直到停电都在房间内。”

　　霍修理的时间线也十分简单。

　　接下来便只剩下两位护士。

　　曲护士先发言，“晚上我是和陈姐睡一间宿舍。我就直说吧，八点十分左右，张院长来找过我，他说想要我帮他一个忙。”

　　“我答应了。”她耸了耸肩，“他让我看住陈护士，别和她分开，承诺给我好大一笔钱。”

　　“之后我也确实没和陈姐分开。”

　　“九点我们两个一同下去守夜，周先生见我们来了就走了，霍先生九点十分离开，钱医生也在九点半离开，十点许患者下楼一直陪我们到十一点。”

　　“许患者刚下来时，我去护士站拿了些东西，碰见鬼鬼祟祟出来的钱医生。”

　　“十一点，我和陈姐一同回宿舍。”

　　“十一点，我们两个去澡堂洗澡，澡堂是隔间的，中间陈姐问了我时间，那时候是十点十八。”

　　“十一点二十五我洗完澡先出去，在房间内正吹着头发，忽然停电了，我摸索着出去找陈姐，我们简单交谈了两句，我就先离开了。”

　　“直到十一点四十，重新来电，我听到广播声准备下楼，才发现电梯坏了，我按了半天按钮最后只得回到房间，想着用什么办法下去，最后是陈姐提议直接从二楼窗户绑着绳子下去，反正不算高，我同意了。”

　　“于是就有了你们看见的那一幕。”

　　曲护士说完，便轮到陈护士了，她笑笑，“我也没什么说的，应该和曲小姐说的差不多，就不赘述一遍了。”

　　“不过，院长倒是没来找我。”

　　她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睫，就差一首凄婉的BGM烘托氛围。

　　程慢停下笔，正要开口询问，霍修理先一步问道：“也就是说，曲小姐在进入澡堂后，就没见到陈护士本人？你具体是什么时间再次见到陈护士本人的？”

　　曲护士一脸嫌弃，“我没有偷窥别人的爱好。”她略作思索，“十一点四十五分后，我正在房间内想下去的方法，陈姐回来了。”

　　陈护士抱歉地说：“停电时不小心在地上滑了一下，别了一下脚，好在没有崴到，多花了一些时间。”

　　她挽起裤脚，脚踝处的皮肤略带青紫，而手肘处也有青紫的受伤痕迹。

　　“嗯。”霍修理手下笔尖不停，也不知都写了些什么，“明白了，也就是说在11:00到11:45曲小姐都没有见到陈小姐。”

　　陈护士：...

　　“那么，陈小姐，你在11；00-11：:45之间一直在澡堂吗？”

　　陈护士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霍修理继续写道。

　　“明白了，你不在。”

　　陈护士：？？？话全让你说了！

　　陈护士脸色青白，温婉的面容不在，她略微有些失控，“是不在！”

　　霍修理的笔尖一顿，略有些诧异地望向她，很快便恢复自然，“那就请陈小姐说说。”

　　众人都等着她开口，就连曲护士脸上也没有明显的惊讶神色，她只微微挑眉，便支着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好似刚才一口一个“陈姐”喊的亲切的人不是她。

　　陈护士抿紧唇瓣，极艰难极低地说了句，“我见到钱医生是怎么死的。”

　　“他好似在和人厮打，但他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他就从大厅内慢慢走到门口，很不正常，最后一刀扎进了自己身体里。”

　　“根本没有人谋害他，他是自杀！”

　　程慢：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