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29、第29章

　　沈敛驾着马车慢悠悠从吴县前往京城，几人在四月中旬到达京城，然而比姜姬一行人更先到达京城的是二王爷的丰功伟绩。

　　翼州赈灾效果显著，二王爷身上大功，如今又捣毁一个人贩子据点，救出众多被拐卖欺凌的幼女幼童，如此功绩，更是让京城周边的百姓大力赞扬，都说二王爷能力出众，为人敦厚良善又心怀天下，实乃百姓之福。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是二王爷蒋琮的名讳，听得人耳朵都长了茧子。

　　半个月没有回京，京城似乎一成不变，街道上传来的永远都是人声鼎沸，充斥着嘈杂的喧闹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沈敛驾着马车驶入姜姬所住地方的巷子，打算送佛送到西，把她跟小宝送回家门口。

　　然而在巷子中段碰到林檀主仆，名叫白欢的侍女手中还垮着一个菜篮子，想来两人正要出门去买菜。

　　林檀见到沈敛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几步，见到马车心下有了猜测，对着沈敛露出几分笑容，“沈二公子可算是回来了。”

　　这半个月林檀连睡都睡不安稳，每天夜里躺在床上总会想起姜姬的脸，朝夕相处那么一段时日，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恶人掳走，林檀怎么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吃好睡好。

　　“人可是找回来了？”

　　“嗯。”沈敛弯弯腰，作势给林檀行李，“找回来了，并无大碍。”

　　许是听到林檀的声音，姜姬自己掀开帘子从马车中走出来，见到林檀那张熟悉的面容，跳下马车，打了声招呼，“白夫人。”

　　林檀脸上瞬间盈满笑意，她的目光在姜姬身上转了一圈，见姜姬面容神态并未有改变，不像是受过虐待的人，想来她真的无大碍，心中的大石块算是彻底落了地。

　　她连连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欣慰，也含着几分泪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檀又询问了几句近况，最后邀请沈敛留下吃饭，“这次真得多亏了沈二公子，待会儿一定要留下来吃个便饭。”

　　沈敛不好拒绝，最后只得应下。

　　林檀离开后，姜姬迈步向巷子深处走去，沈敛则牵着马车跟在她身后。

　　院子门被没有落插销，姜姬推门走进去，一眼便看见在院子里劈柴的月奴，他还是以前的样子，喜欢卷起裤腿，露出纤细的脚踝，脚下踏着布鞋，面容清秀带着几分稚嫩。

　　月奴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以为是方才出门的林檀两人落了东西，谁知见到半个多月未见的姜姬。

　　月奴眼前一亮，一丢斧头就从小板凳上蹦起来，神情激动，“你回来了？我还以为……”

　　他跑到姜姬面前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还未表达对她的担忧，便被不解风情的姜姬一手挥开，神情冷漠，“行了，我能有什么事？”

　　被手挥至一旁的月奴：“……”

　　他抽抽嘴角，“还是以前那副德行，说明没有什么事。”

　　魔王就是魔王，没有一点感情，好歹两人也朝夕相处两百年了，久别重逢都不会带着一点喜悦。

　　沈敛见姜姬进入房间后便关上了门，只得认命去把小宝抱进来。

　　月奴回过神之后才看见怀中抱着娃的沈敛。

　　“小、小宝？”月奴脸色大惊，抬眸看向沈敛，“他怎么会在这里？”

　　“关萍死了，小宝无人照看，姜姬便领了回来，户籍我已经让人办好了。”

　　见小宝瘦弱的模样，月奴没有多问，从沈敛臂弯中接过正在熟睡中的小宝，又对着沈敛道了几声谢。

　　等他安置好小宝出来后，沈敛已经安坐在大厅之中。

　　月奴上前一步，学着白新翰的模样对着沈敛行礼，随后又咚得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沈敛磕头，“这次之事感激不尽，如不是沈二公子，我家姑娘定然凶多吉少，救命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日后若有差遣，沈二公子只需吩咐。”

　　月奴磕了一个响头，额头都红起来，他这番话满满诚挚，语气更是真诚。

　　沈敛起身急忙把月奴扶起来，“月公子倒是不必如此，姜姑娘会不会有事，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听到沈敛的话，月奴身子一僵，曲着的膝盖险些再次跪下。

　　沈敛并未说的太过直白，但接触到月奴瞬间僵硬的身体，他知道月奴听明白了。

　　他拉起月奴笑道，“所以月公子倒是把话说严重了。”

　　月奴起来后，沈敛重新坐在椅子上，动手给两人倒上一杯茶，语气平淡，似乎在诉说事实，“我是在玉花楼找到的姜姬，她因为不服管教被活活打死了，我去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去抛尸，救回她，倒也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月奴的心中泛起一阵疙瘩，幸好沈敛并未在这里纠缠，很快便抛出另一个问题，“我只是想要知道十几年前，姜姑娘在冉府发生了什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沈敛渐渐回过味，姜姬性子虽然冷淡，但绝不是不分善恶之人。

　　上次三公主蒋依要了她一条命，她只是下了咒，最后讨了些银钱跟一个人头，这事在姜姬心中便也算过去了，如不是蒋依太过骄纵又心思不正，姜姬并不会赶尽杀绝。

　　在玉花楼之时，她被虐待多日，在得知柳娘入狱，玉花楼被封后便也作罢，只是如今距离冉家灭门十几年过去，姜姬心中怨恨依旧没有消，铁了心要把冉家三百多口人弄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入轮回。

　　听到冉府这两个字，月奴脸色一怔，猛地抬头看向沈敛。

　　他神态平淡，身体很放松，似乎在谈论一个人们习以为常的问题，月奴突然内心有了认知，想来沈敛对于事情的轮廓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

　　得到这个结论，月奴发现自己并不如他先前所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他垂眸抚摸着自己的衣袖，发出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我并不知道。”

　　出事那日，姜姬是独自一人上街去买东西，随后被冉家二少爷在街上强行掳走，等月奴第二日上街探听之时，听到街上议论纷纷，说是冉家大少爷被他强行掳走的女子给杀死了，那时月奴才猜想姜姬在冉家的可能性很大。

　　沈敛听到月奴的话有些诧异，眉头微皱。

　　月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把事情告诉沈敛，“那时我跟她失去联系好几个月，后来再见就是冉家被一夜灭门之时。”

　　月奴在外头惴惴不安好几个月，并未听到一点风声，直到有一天夜晚，他突然感应到极其微弱的魔气。

　　他心下一惊跑到冉家大宅外，便见姜姬全身沾满血从冉家大门出来，那个眼神深深刻在他心底至今都没法忘记。

　　在人间生活了两百多年，体会到各种人生百态，姜姬多了几分同理心，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进行无辜的屠杀，但那一晚的冉家确实血流成河，鬼魂哀鸣，那个场景连月奴看到都有些作呕，能让姜姬发怒成那般模样，月奴实在无法想象冉家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沈敛皱着眉头，看向月奴的目光透着几分不解，“你没有想过去救她？”

　　月奴一愣，目光诧异得看向沈敛，随后苦笑一声， “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我用尽了方法连冉家大门都迈不进去，谈何去救她？”

　　沈敛喝了一口茶，倒是没有再谈这事情。

　　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月奴摸摸鼻子只得去了外头继续劈柴，沈敛小坐了片刻便要告辞，月奴不好强留，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送了他出门。

　　月奴看着沈敛的背影走远，转身便去敲响了姜姬的房门。

　　“进来。”

　　姜姬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抬眸撇了一眼进来的月奴，问道，“有事？”

　　“听沈二公子说你去了冉家大宅？”

　　姜姬放下笔，随即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嗯了一声。

　　“你去哪里做什么？”

　　想起冉家，月奴脑中便浮现出堆成山的尸体，男女老少皆有，那一具具尸体都被他亲自抬入木屋，尸体灵魂都被禁锢在那里。

　　姜姬屠杀冉家的第二日，全城便开始追查凶手，搜查力度之深，范围之广让月奴每日睡不着觉，第三日半夜挖完尸体后，月奴带着姜姬躲进了他老家，一座不知名的深山，谁想这么一呆就是十几年。

　　姜姬扭扭脖子，“按照人间的话来说，就是给他们一个解脱。”

　　月奴：“……”

　　故地重游，月奴不觉得姜姬会那般好心，但见她这幅德行，知道她不想说，月奴也息了那个心思，换了个问题，“为何把小宝带回来。”

　　“关萍被我杀死了，他没有地方去。”

　　当时看到小宝那副模样，姜姬确实心软了，于是便带了回来。

　　月奴看了几眼姜姬，弯弯嘴角，走出房门之前还是打算给她一个重大消息， “我们藏在地窖里的黄金全部都被关萍搬走了，现在的我们又一无所有了，我的想法是让你去问一下沈二公子，你的俸禄怎么拿，不然我们怕是要去沿街乞讨了。”

　　并未看姜姬什么表情，月奴直接关门出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