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26、第26章

　　沈敛取下自己的大袍把姜姬整个身子包了起来，许是察觉他的动作，姜姬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缓慢定在了他的脸上。

　　沈敛明显看到她眸中闪过一丝神采，像是突然在沙漠中的人看到了水源，只是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沈敛心下一颤，扶着她肩膀上的手一紧，迅速垂下眉头，低声吩咐道， “把这个铁链节解开。”

　　听到沈敛的叫唤，张清立马让衙役下去把铁链子解开，沈敛把浑身是血的姜姬搂入怀中，许是吃痛，沈敛听到她微弱的呻.吟。

　　沈敛低头瞧见她紧抿的嘴角，他脸色颇为复杂，放轻动作，抱着姜姬走了上去。

　　许是多日未见光，刚出地窖的那一瞬间，姜姬把头往沈敛身上埋紧了些，呼出的气息喷在沈敛的脖子上。

　　她身上罩着外衫，头发遮住相貌，整个人缩在沈敛怀中，露出来脚踝跟手臂上面布满交错的鞭痕，让人触目惊心，颇为可怜。

　　见沈敛抱着她要走，柳娘立马上前拦住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官爷，这个东西你不能带走。”

　　沈敛瞥了柳娘，随即看向张清，沉声吩咐，“按我朝律法，买卖良民为死罪，伤害朝廷命官更是罪加一等，把这个管事拿下，抄封玉花楼。”

　　张清一愣，舔着笑上前，想要求情，只是看到沈敛那双幽深冷冰的眼眸，嗓子里像是塞了一根鱼刺，如鲠在喉，再说不出半分话。

　　柳娘被衙役擒住，眼睁睁看着沈敛抱着人远走，她疯狂扭动，声音嘶哑，“官爷，那女子不是人，她不是人，你会后悔的。”

　　沈敛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奋力挣扎、一脸恐惧的柳娘。“玉花楼涉嫌人口买卖，把玉花楼里面的人都给我看好了。”

　　沈敛又警告了几句张清，抱着姜姬匆匆离开玉花楼。

　　沈敛就近找了个客栈，把姜姬安置好。

　　沈敛给她盖上被子，抽出自己的外衫正要穿在身上，却发现外衫里面已经沾满血，污秽一片，根本穿不了。

　　沈敛得息了这个念头，他上手想要摸一下姜姬的脸，但最终还是作罢，对着紧闭上眼睛的姜姬道，“我给你找个大夫。”

　　姜姬样子极为虚弱，早便看不出来平日里的模样。

　　沈敛扶起她靠在床头，让她喝了一口水，再次开口，“你先躺在这里，我给你找个大夫。”

　　“不用。”

　　听到她虚弱的气息，沈敛垂眸看她，沉默半晌终还是劝道，“你这个伤不叫大夫怕是不妥。”

　　姜姬挣扎着躺下，闭上眼睛直接下了逐客令，“出去。”

　　沈敛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脸颊，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愿。

　　沈敛走出客栈便看到等候在一楼大堂的张清。

　　他见到沈敛的身影，急忙上前禀告进度，“沈公子，玉花楼已经查封，名叫柳娘的妇人也控制住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姜姬的模样在沈敛脑海里挥散不去，心下有些烦躁，瞧见张清那张富态有余的脸，他心情越发烦躁，答非所问，“去找个城中有名的大夫过来，顺便买身姑娘家穿的衣服。”

　　张清应了一句，立即吩咐身后的衙役去执行。

　　沈敛直接跟着张清去了一趟衙门大牢，直到戌时末才回到酒楼，而他的房间中也已经放着一件姑娘家穿的衣服。

　　沈敛让客栈小二端来热水洗漱，洗澡后躺在床上却久久没有睡意，双手背在脑后就这般睁着眼到天亮。

　　次日，沈敛吃完早饭后亲自拿着衣服敲响隔壁包厢的门，不过一会儿，便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

　　下一瞬，包厢门被打开，姜姬披散着头发，赤着脚站在门边，睁着惺忪的双眼，问道，“有事？”

　　沈敛拿在手中的衣服掉在了地上，就算再极力镇定，到底还是手脚发软。

　　姜姬身上依旧穿着昨日被鞭子抽成条的衣服，只是她皮肤上那触目惊心的鞭痕不过一夜便消失不见，皮肤白皙有光泽，就连脸上那深可见骨的十字伤痕也恢复如初，变成了平日里的容貌。

　　愣了半晌，沈敛弯腰把衣服捡起来递给姜姬，声音沙哑低沉，“换上这个衣服吧。”

　　姜姬接过衣服，双手纤细红润。

　　她拿到衣服便关上了门。

　　沈敛右手扶上自己的左胸膛，想要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姜姬换好衣服打开包厢门，沈敛刚好端着吃食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你一天没有吃东西，吃些吧。”

　　姜姬用手摸了摸肚子，感觉到些许饥饿，便让沈敛进了房间，她喝了一口粥，对着一旁的沈敛吩咐道，“给我买双鞋。”

　　沈敛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姜姬依旧赤着一双脚，半只脚掌从裙子边缘露出来，脚趾纤细，指甲盖泛着红润，

　　见沈敛立在那里久久不动，姜姬眉心微皱，说道，“回京城后会把钱还给你。”

　　沈敛撇了一眼姜姬，到底还是出了外头，关上门之时提醒她一句，“姜姑娘现下这个时候最后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昨夜沈敛抱着她回来之时，整个客栈的小二都看见了她半死不活的模样，不过才一晚就容光焕发，丝毫不见昨日的惨状，这完全不合常理，为了不过多的麻烦，姜姬还是要在房间中待上几日。

　　姜姬低着头慢条斯理喝粥，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沈敛把鞋子买好送到姜姬手中后就回了房间补眠，直到午间衙役来找他，说是京城京兆伊的陈大人已经到达衙门，要他过去看看。

　　晚间回客栈之时，沈敛透过门缝，并未瞧见旁边房间透出来的光，他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倒是有些后悔给她买鞋了，中午给她送饭时还在，据现在不过才一个多时辰，便跑的没影了。

　　沈敛大敞着房门，坐在房间里面饮茶，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见姜姬姗姗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包东西。

　　见她身影要消失在门口，沈敛开口唤住她，“姜姑娘。”

　　姜姬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沈敛。

　　沈敛站起来迈步走向她，语气冷漠，“既然姜姑娘伤势已经大好，那明日一早便回京吧，免得白书生等人担心。”

　　“你先回去吧。”姜姬拎着东西走向隔壁包厢，刚走出一步又回头看向沈敛，“今日下午找客栈一个叫做明仔的小二借了二两银子，沈二公子先帮我还了吧，有牢了。”

　　还没有等沈敛拒绝，姜姬便把门关上了。

　　沈敛立在原地半晌便也关上了门。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姜姬便从床上起来，收拾妥当拿上画好的东西便要出门，谁知打开门边看到沈敛。

　　似乎已经猜到了她今日会有所行动，专门在此候着他。

　　见到姜姬从包厢中出来，沈敛目光定定看向她，“姜姑娘起得这般早是打算去干嘛？”

　　昨日她回来的时候，沈敛无意中看到她手中纸包中的黄裱纸，加之昨夜他出门看见隔壁房间的烛灯迟迟未息，猜到她今日想要干些大事。

　　姜姬倒是不慌，转身把房门关上，“这个无需沈二公子操心，你先回京城便是，我随后便到。”

　　沈敛似乎对姜姬的提议不感兴趣，依旧站在原地沉沉看着她，过了好半晌才沉声道，“既然答应了白书生把姜姑娘带回京城，沈某自然要做到。”

　　姜姬倒是没有在说什么，看了一眼沈敛，直接出了客栈。

　　沈敛跟在姜姬身后，她的目标似乎并不是玉花楼。

　　而且沈敛发现姜姬似乎对江陵的街道很熟，顺着街道左拐右走，脚步顺当未曾犹豫。

　　两人最后来到一座废弃的宅子前，牌匾上“冉府”二字爬满了蜘蛛丝，门面许是久未打理，沾满了灰尘，让蜘蛛安了家。

　　大门半虚掩，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石墙，石墙上面的壁画已经脱落。

　　见姜姬推开大门直接走了进去，沈敛只得跟上。

　　这座宅子荒废有一定的年头了，院落中杂草丛生，屋檐下还贴着陈旧泛黄的符纸，一眼看过去都是寂寥、荒凉。

　　姜姬的目光未曾在前院停留，驾轻就熟穿过前院向着冉府深处而去。

　　以前的冉家在江陵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冉家宅子很大，修筑庭廊中庭，假山假水具全，比京城很多官员家中都雅致。

　　绕过庭廊楼阁跟一座座宅子，两人进入冉府最深处的位置，映入沈敛面前的是一座用木头搭建的房子。

　　这个屋子离冉府住处很远，像是特地开辟临时搭建的屋子，然而更奇怪的是，木屋外头缠绕着好几根铁链，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铁链已经生锈，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自从进入冉府之后，姜姬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冰冷。

　　她穿着水篮子的衣裙，面容冷冽，此刻右手正放在左胸膛上，目光久久凝视着这个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沈敛见她终于迈动走到木屋旁边，她拿起角落里的瓦罐，随即从瓦罐中掏出一把钥匙。

　　姜姬拿钥匙打开木屋的门，撕开贴在门上的符咒，大力拉开了门，动作一气呵成。

　　沈敛站在姜姬后两步，木屋打开，一阵寒冷扑面而来，而木屋堆满了累累白骨，层层叠叠几层堆满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