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2、第2章

　　听方才路过的老伯所说，京城城门将在酉时初关闭，如走官道今晚必然无法进城，只得抄近路从这竹林穿过去。

　　碰上阴雨天这竹林着实可怕的很，天色昏暗，这周围也一片阴恻恻，风声吹动竹叶的声响都透着一股阴森，让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白新翰左顾右盼，后悔有没有听那老伯的话，其实也不必如此着急进城，在那小庄子上宿一宿也不是不可以。

　　白新翰低着头，加快脚步匆匆往城门口赶去，穿过一片低洼地段，鞋袜进水已经湿透，他皱皱眉头，抬脚间却发现自己左边的脚脖子被什么东西抓着了，完全动不了。

　　他低头看去，一双苍白到有些泛青的手从黑漆漆的污水中伸出来，紧紧握住他的脚脖子。

　　白新翰眼睛瞪大，心跳剧烈跳动，手中握着的伞掉在了地上，原本可怖的风声放大数倍传进耳朵。

　　他眼睁睁看着污水中再次伸出一只手，抓在他右脚脖子上。

　　油纸伞失手掉进地上，已经沾满了污泥，白新翰全身湿透，他一动不动站在污水中，鬓角的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耳边全是噼噼啪啪的雨声，察觉到脚脖子上的手在使劲，白新翰吓得大叫一声，只可惜怎么费劲也挣脱不了那双看上去纤细无力的手。

　　猛力挣扎间，白新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忍着恐惧去扒拉那苍白的手，在最初的恐慌过去后，

　　白新翰猛然发现那只手虽然冰冷，但却有温度，他一个哆嗦，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细细摸索，果真摸到了脉搏，

　　“你还活着吗？”

　　白新翰的声音微小还伴随着颤动，按理说完全隐没在风雨交加的竹林中，但他明显到握在脚脖子上的手用力了一些。

　　白新翰惊呼一声，随地捡了个树枝，开始刨地。

　　下雨天着实艰难，雨滴顺着坑流下去，一点点没入地下，白新翰胆战心惊地挖着，一边询问大声，“你还活着吗？”

　　底下埋着的人求生意识也很强，时不时就抓一下白新翰的脚脖子，示意她还有气。

　　白新翰挖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从土坑里拽出来一个妙龄女子。

　　那姑娘紧闭双眸，嘴唇苍白如雪，脸上身上全被泥垢填满，瞧不出原本的颜色，半死不活的模样。

　　白新翰费劲大力气把她从泥坑里拽出来，又慌乱的拿着伞遮在她的头上，心惊胆战询问：“姑娘，可有事？”

　　姜姬大口喘着粗气躺在地上，艰难的抹去脸上的湿泥土，抬起眼眸看了白新翰一眼，随即摇头。

　　白新翰力气耗尽，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衣服湿透粘上泥垢，头发湿哒哒贴在脸庞，两人都是狼狈不堪。

　　姜姬颤抖着双手摸上左胸口，感受到心跳声，才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打算离去。

　　“姑娘？”

　　姜姬回过头来，看着浑身湿透的白面书生，皱眉问道，“不走？”

　　白新翰一愣，才提醒她道，“这个时辰城门早关上了。”

　　姜姬一愣，抬眸才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只能依稀分辨周围景物的轮廓，她已经在地下埋了一天一夜了？

　　“竹林后方有一个小村落，我们可以去那边借住一下。”

　　姜姬目光在白新翰身上停留半晌，随后点头，跟着这人至少还能有张床睡。

　　竹林一片漆黑，只有一点点圆月从云朵后面露出头发出光亮，稀落照在竹林里，竹林里只能听到风声。

　　白新翰打头走在前面，心里一阵阵发毛，身后传来脚步声的同时还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如不是方才那姑娘身子温热，他怕是要怀疑身后的是人是鬼。

　　没事怎的带着这么一个渗人的东西。

　　走了没两步，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白新翰惨叫一声，退后几步缩在姜姬身后。

　　姜姬面无表情看向白新翰。

　　她浑身都是泥垢，湿漉漉的极为难受，还碰上这么一个穷书生，心情更是差到极点，如果不是这个穷书生把她挖了出来，她怕是要一脚踹开他。

　　白新翰瞧见那姑娘比鬼还可怕的眼神干笑了几声，“姑娘先走，姑娘先走。”

　　姜姬靠着稀薄的月光辨路，两人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出竹林。

　　白新翰悄悄松了一口气，领着姜姬去了他今日路过的小村落。

　　这个时辰太多数人家已经歇下，村落一片寂静，白新翰连敲了好几户人家都没有人理会。

　　姜姬跟在白新翰身后，她感觉身上的力气在逐渐消失，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眼睛一闭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白新翰听到声响回过头，就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姜姬。

　　“姑娘？姑娘？”

　　白新翰一筹莫展之际，身后的门打开，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见到这个情况，急忙惊进屋招呼出自己的儿子，把姜姬抱进屋中。

　　白新翰又让人领着，急匆匆去请了村医，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天边已经露出白肚皮。

　　白新翰困得不行，放下手中的抹布，趴在床边打算眯一会儿。

　　姜姬再次睁开眼睛，外头天已经亮透，而她正睡在一张用几块木架子搭起的简易床上，面对着一片黄泥堆砌而成的墙，床边还枕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姜姬抬抬胳膊，发现身上清爽的很，而衣服也已经换了寻常务农人家所穿的粗衣麻布。

　　……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此刻太阳高照，天地间一片透亮，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摆满了小摊，看上去一片繁华平和。

　　京城繁华而又忙碌的街道引起了白新翰莫大的兴趣，以前只听娘亲说过京城热闹又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新翰跟在姜姬身后，像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孩子一般，左顾右盼。

　　姜姬未做任何停留，直接向着家中而去，谁知刚走到巷子口便听到住在巷子的人议论纷纷。

　　姜姬皱皱眉头，快步走向巷子深处，到巷子尽头果真见到方才人们所说的房屋残骸。

　　原本坐落在巷子深处有些落败的院子此刻变成了黑黝黝的残木，经过雨水的洗礼透着一股陈年老旧感，望眼看去一片都是被雨水浸透的黑灰，完全看不出来屋子昔日的模样。

　　房子旁边还蹲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衣服破败布满泥垢，头发乱糟糟的跟乞丐一般，此刻正哭的昏天黑地。

　　月奴见到姜姬的身影双手捶地，哀嚎的越发起劲。

　　姜姬冷着脸站在一旁，不吭不声，像是在一旁围观的路人。

　　等月奴嚎够了，三个人便离开了巷子，寻思着找个落脚点，幸好碰上个愚笨又好心的书生，不然
　　姜姬跟月奴怕是要流落街头，或者去哪里找个地方猫着。

　　三人到平山州客栈，白新翰出手阔绰，开口便便要了三间甲字房，一旁的姜姬跟月奴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内容。

　　姜姬虽然名声在外，但不接权贵的单，又加上性子散懒，所以他们的日子基本是常年缺钱的状态，别说甲字房，便是客栈都住不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住甲字房。

　　姜姬收拾好自己后，外面敲门生响起，随后伴随着月奴略显气愤的叫喊声。

　　姜姬打开门，门外的月奴也已经收拾好，不负方才的邋遢，刚进门便开始嚷嚷，“还有没有天理，杀了我们不算，还烧了房子，简直可恶。”

　　月奴揉揉胸口，想起昨日被一刀毙命时候的痛楚，心里那股火又跑了上来，熏得脸色通红，他见姜姬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有些，毕竟以往这个时候姜姬早便喊打喊杀了。

　　“你不生气吗？”

　　姜姬脑子嗡嗡响，脸色恹恹，撑着下巴盯着窗外已经光秃秃的树干，似乎并没有把月奴的话当回
　　事。

　　“我好饿，我从昨夜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方才我叫了客栈小二，他说吃饭还要另外给银两。”

　　月奴：“……”

　　他站起身出去外头，过了半晌端着几个馒头再次进来，解释道：“向那白书生借的银钱。”

　　姜姬饿的不行，拿起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就开始啃，便吃便道,“我也生气，可惜如今是一分钱都没有，无米难为巧妇之炊。”

　　“是那书生把你挖出来的？”月奴眼睛闪着精光，跟那一张清秀略带少年气的脸显得极为不和谐，“这人估摸着还挺心善，说不准能再借些钱给我们。”

　　姜姬一连吃了好几个馒头才住手，耳边似乎响起今早那个农妇人说的话，觉得月奴的想法估计可行。

　　“这事便你去吧。”

　　月奴撇撇嘴，反驳道，“这事当然是你去较为稳妥，姑娘能引起男子的怜悯之心，而长得好看的姑娘更是无往不利。”

　　姜姬轻飘飘看了月奴一眼，月奴急忙揣着剩下的三个馒头离开了屋子。

　　幸好月奴两人运气好，碰上个好心又不缺钱的书生，听到他们悲惨的遭遇后，心生怜悯，愿意接济他们的生活。

　　月奴跟白新翰签了借条，两人费了好几天功夫才找到一间姜姬满意的宅子。

　　吃住都有保障，除了生计迫在眉睫的便是报仇，姜姬向来是个锱铢必较之人，何况那公主把生辰八字送到了她手中，不用着实太过于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