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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胭脂冢 伍 ...

  •   原来位置没有变。
      胭脂铺子依旧是曾经的模样,只是在修缮的地方多添加了东西。比如曾经二楼处的吊椅已然不知所踪,而铺子正门多了一个新的吊椅悬挂于前,褐色油亮的椅身,错根盘结缠绕的枝条制成的椅背,体型很大的一个新的吊椅。
      除此之外,变化的,还有出现了一个牌匾,昭示着铺子的名字:“桃颜熙。”曾经不曾有过名字的胭脂铺子现如今也有了它的归处。
      屋外曾经终年四季常绿的那棵大桃树早已不在,曾经花香十里,终年盛开的桃花也不再有。反而是一株体型与其他同类无异的桃树种在了以前那处。现已是深秋傍晚,花早败,叶已枯,又是余晖将尽之时,四方带上了雾蒙蒙的景象,倒是平添了一身萧索。
      三百多年的时间,即使还是努力的保持原有,有些东西还是在潜移默化中悄悄翻新。
      不管是物,还是人。
      苏卿坐在前厅,吃着刚刚侍女送来的水果点心,双目放空盯着门外某处。成隅左瞧右看,目光浏览着来来往往的不断进出的侍女,充满好奇。刚刚踏进的那间屋子里,正在待人上妆的那位,好像是新娘子!
      好像是为了急于求证,成隅胳膊肘碰了苏卿,急忙问道:“这是新娘子吧?原来人间成亲竟然是这样的。”
      苏卿被迫拉回思绪,白了他一眼,“你也好歹呆在人间这么多年了,至于吗?”唧唧哇哇没见过似的。
      成隅被噎了一口气,立马反驳道:“我虽待在人间百余年,但是未曾见过如此场景啊。”怕苏卿不信,立马拉她到那间屋子外站定,向内里望去,继续道:“你自己看,往常新嫁娘都是待在家中盛装出席等待郎君,但是这里是来到胭脂铺帮新娘子上妆。”
      苏卿看着那帮忙上妆的年轻男人,冷不丁询问:
      “那帮忙给新娘子上妆的人可是个女子?”
      成隅实在无语的看着她:“哇,不是女子是什么,还是男人不成?姑奶奶你是否年纪太大了,都分不清……”未等他说完,只听到惨痛的叫声,挣扎着想远离眼前这位红衣毒蝎老妖婆。
      苏卿召唤出的红带子,死死地揪住成隅的一边耳朵,她眯着眼,看着成隅:“小妖儿,这玩意捆了你几天,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红带子泛着妖冶光泽,镶嵌金边的那部分紧紧抓着成隅耳朵不放,金边顺着耳尖处爬到脸颊,细细摩擦着,脸颊被刮出一条短细线,隐隐渗出血珠,原来那金边竟是金属刀片制成。
      苏卿未等他回答,在成隅的脸上拭去了那条血线,含着笑意看着他。须臾,苏卿手中的那点血慢慢凝炼成一条细小红带子,因只是一滴血,那红带子远比苏卿的小的多,也没有那条金边。
      成隅十分震惊的定在原处,愣愣的看着苏卿手上的物什:“你竟是用血来练器?”
      苏卿不以为然,把手中的小线掐掉,继续笑道:“怎么样?想不想学呀?”
      成隅看着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语气十分嫌弃:“嫌活的太长才会练这种歪门邪道。你可知道,以血养器最终可会令你妖力大跌。”
      苏卿拿出附近桌上的手帕,突然一顿,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的变化,隐约明灭。她不着痕迹地用手帕遮住,假意擦着手漫不经心道:“那不是为了早点见到你的主人吗? ”
      “你……”
      突然门外一阵嘈杂,喇叭唢呐,曲小腔大,声音逐渐接近。喜婆扭着腰,摇着扇进门,大着嗓子掩盖不住喜悦之情:“哎呀呀,新娘子呢?新娘子好了没?喜轿已在外处等着了!”
      话音一顿,喜婆两眼放光,盯着成隅: “哎呀呀!这有个帅气小哥呀!小公子,可有心上人了?可是定亲了?”
      喜婆一进门,便看见了立着的两人,那两人便是苏卿和成隅。苏卿远远听到那喜婆的豪迈声响,早已向另一边移动,远离喜婆,微不可察。
      喜婆突然上前捏住了成隅的小脸,忍不住赞叹:“哎呦这小脸嫩的呀。”
      果然。
      苏卿在旁边看着热闹,眼前这两人,一个出手老道,冷不丁就调戏上了,另一个则是满脸通红,无措地躲避着那乱摸的手。
      实在有趣。
      “你给我放开!放开!”成隅从中脱险,惊恐地跑到了苏卿身后。“哎?小公子……小娘子,哎,小娘子可有许人 ……”苏卿迅速躲开了那妇人袭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喜婆悻悻地收回想要抚摸苏卿的手,转而偷偷上下打量她。
      这时,屋内传来声响,喜婆抬脚进门:“哎,新娘子可是准备好了?”
      苏卿二人也跟着进入。只见那位“年轻女人”帮着新娘子梳头,口中念念有词:“胭脂一点,颜如桃花,十里红,花轿下,君将伴余生。”
      “女子”选了一支桃颜熙专门帮她定制的桃花状如意簪戴在新娘子一侧,看着铜镜里的新娘子,笑容温煦,带着浓浓的令人看不透的情绪。
      许久,“她”才出声:“你很美丽,你的夫君一定很欢喜的。”新娘子娇羞地低下头,但掩藏不住笑意,声音细若蚊蝇:“多谢姜姑娘”。喜婆连忙拿起旁边的红盖头,为新娘子披上,搀扶着她走出门。
      姜长熙看着新娘子,并没有搭话,转头看向了他处,思绪似乎飘远。
      屋外,喜婆的一声“起轿!”把她的注意力拉回,看向了屋外的迎亲队伍。她那轿子随着喇叭唢呐的声远也渐渐远行,西边那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直接照在喜轿上,唯一的光点,在黑暗中闪耀着光芒,周围都黯然失色。新娘子独一无二的日子,像是天神眷顾,给予祝福。
      君伴余生,白头偕老。
      苏卿紧锁眉头,沉默地看着一切,说得准确点,是看着“她”,那人在很认真的看着那队伍。
      “她”披着长发,仅用一根桃木簪子綰住。素白衣裳,笑容淡淡,但很标准的招商式微笑,像极了某人。
      不是,这子孙后代还能这么相似的?
      许久,那人才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了苏卿。
      “苏卿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那声音还是一样的温和,带着当初的谦和有礼。
      苏卿笑着看着他,心下了然,“是你,江应禾。”
      随后她继续道:“既然都认出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她不是疑惑过,人族寿命自然比妖族的短,三百余年时间,往事早就随风消失,更何况是人,若为人族早已化作森森白骨,亦或者化为一抔尘土。
      但是眼前的江应禾却没有消失,也没有投胎转世成为另一个人,他身上没有任何妖气灵气波动,就像是一缕孤魂在人间飘荡着,等待归宿。
      原本在妖界的时候,阿胭就不抱任何希望能见到他,只想着找到他的后代,让苏卿帮忙看一下,看他们过得如何。如此,她就了却心愿,死而瞑目了。
      那是木胭脂自己欠了人家,不告而别,丢下人家而孤身前往妖界营救苏卿,然而却和苏卿一起被关进了妖界内。
      恐怕此生都无法再见,无期的期望,再次见面都无法预测,就这么生生错过了,人去楼空,早已不复曾经。
      江应禾变回了原样,一改那素衣女子的容貌与打扮,一袭青衫示人,长发仍旧是那支桃木簪綰着,面容清俊,总是挂着一抹温和笑容。江应禾作揖,“苏卿姑娘。\"
      成隅震惊在原处,指着江应禾的方向,口齿不清:“你你......你,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江应禾看了成隅一眼,看了四周想要寻找着什么,须臾看向苏卿,不经意间问:”那位小道长如今在何处?“苏卿扬眉,望着他问:”你找他作甚?“
      “想请小道长帮个忙。”见苏卿皱眉疑惑着,继续说道:“几百年前,胭脂不知所踪,直到现在都没有她的消息,她是否安好我都无从可知,想他神通了得,能寻到胭脂的下落。”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胭脂姑娘了。”
      “我都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江应禾一改往日谦和形象,一双赤目,竟变得有些许激动,他蹲下、、身,十指插进发间,急躁地声音响起:“她怎么能抛下我一走了之!”
      苏卿定定地看着有些不对劲的他,像是不知怎么说起,许久叹了一口气,向他解释:\"阿胭没有抛下你,从未。当日她是去救我了,形势紧急没来得及向你告别便前往了妖界之门,那时我被众仙门围攻,我和她都被关回了妖界内,直至前几月我才从妖界逃出来。\"
      江应禾猛然抬头,站起身抓着苏卿的肩膀,红着眼盯着他,全身充满戾气,质问她道:“那她呢?她在哪?为何不来见我?”成隅不着痕迹地走到江应禾身边,抓着他的手制止:“放手。”
      成隅虽然现在很讨厌这个老妖婆,但是为了把她抓到主人身边,她目前还不能有丝毫损伤。他不知道眼前这名男子是不是好人,但看着他身上聚起来的黑气越来越多,就觉得老妖婆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苏卿看了小鱼儿一眼,转而看向江应禾,江应禾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话啊!她呢?”
      她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他的胭脂已经死去。早在三百年前为营救她而妖力全失,被其他仙门重伤,最后无法聚灵疗伤而慢慢死去了。苏卿当时刚刚失去了妖身,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聚灵救她,只能陪着她慢慢度过了那五天,木胭脂的最后五天。
      思及此,苏卿心头十分沉闷顿痛,她垫起脚轻轻抱住了江应禾的肩膀,拍着他的背,语气轻颤:“江应禾,对不起。我没能把阿胭带回来。对不起......她有东西......”
      苏卿还未把话说完,就被一股黑气击飞,甩向门外。
      \"老妖婆!\"
      “苏卿!”
      苏卿心想着应该被狠狠摔在地上了,目前她灵力微弱,与人族无疑,定会摔得很惨。却不想直接被拦腰接入一个怀抱中,那人身上带有淡淡的檀木香气,很让人心定下来。
      凌溪川轻轻把她放下来,刚从袖中拿出手帕贴近苏卿的脸,却步行一顿。
      苏卿的脸在慢慢变得透明。
      他抓着手帕的手紧了紧,后又松开,靠近苏卿的脸为她擦拭嘴角的血,不发一语很认真的擦拭着,倒是忽略了周围的人。成隅想跑到苏卿身边看看她是否无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在了外处。“放我进去!”
      无人理会。
      苏卿抬头看着凌溪川,默默不说话的凌溪川她经常见到,但是这一次她却觉得凌溪川的沉默让她有点难以适从,就好像强大的威压向她袭来。臭道士好像生气了。
      苏卿大大的眼睛盯着凌溪川,“臭道士。”她手中一转把凌溪川的配剑变出,语气稍变,有点不适应:“还你的剑就是了。”
      终于把苏卿嘴角的血擦拭干净后,凌溪川终于看向了苏卿的眼睛,却没有接住苏卿手上他的剑。许久,凌溪川盯着苏卿,手上狠狠掐住苏卿的脸威胁道:“你给我进白玉骨哨里呆着,收了这鬼再找你算账!”
      苏卿挣扎出来,抓着凌溪川的衣袖,轻轻诉求:“道士哥哥,我现在还不想回骨哨里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胭脂冢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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