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张录》静鱼子

18、镜中影 伍

　　“原来真的是你啊。”
　　“柳舒涵。”
　　室内帘帐无风而动，轻纱掀起，露出了柳舒涵清丽的鹅蛋脸。“苏卿姑娘。”柳舒涵一手执着烛灯，一手拿一团扇半掩面施施然走近。
　　“喂，苏卿，她是不是妖族一员啊。”成隅伏在她耳边低声询问，双眼警惕地看着这女子。“但是我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妖气，也看不出来有附身的妖。可我还是觉得她全身上下都很怪异。”
　　柳舒涵一改往日的淡雅风格，穿着藏蓝色的锦绣华服。眉目表情虽淡，眼神却透露出一股不知名的急切热望。
　　“她身上是没有什么，但难保她周围所处的地方不存在什么可疑之处。”苏卿悄悄地抚摸在她手腕上的红带子，红带子一瞬间滑过轻微的锋芒。“柳舒涵，你到底想做甚。”
　　“也没什么。“
　　“苏卿姑娘，只是想让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听听小曲儿罢了。”柳舒涵站在半尺远，也不再上前，转眼看着苏卿旁边的成隅。“不过你身旁的这位小孩就不必带着了吧。”
　　成隅的样貌就是少年模样，五官端正，脸小小的，还带着些稚气，充满着青涩，但好歹也实实在在的修炼了几十年，年龄摆在那，比这人族高出很多岁数的。这会被说成小孩实在是令他不爽，在人族中，他就是将近弱冠的年岁，看着都比现在的苏卿年纪还大好不。
　　现在怎么觉得他是苏卿带的小孩？
　　“你干嘛！我就要去。”成隅想到什么，立即改口，“你这女子什么眼神，我妹妹岂是你能乱拐走的？反正作为哥哥我是不会同意的，有什么事就与我说。”成隅上前一步挡在苏卿面前。
　　反正凌道长还未回来之前，老妖婆可不能离开半步。
　　呃......苏卿略带惊讶地看着成隅的后背。
　　“呵！别掩饰了，苏卿，我知道你的底细。”柳舒涵神形未动，眼神却变得清冷起来：“你跟我走，我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
　　“哦？比如......”
　　“你寻找的丢失的东西。”柳舒涵眼神坚定看着苏卿。
　　“什么东西......”苏卿不为所动，把看着她的视线慢慢移开，来到桌前的古镜上，抚摸了一把，“这东西并不属于你吧。”
　　突然一股大力从她手中抢走了古镜，柳舒涵瞬间逼近她，一反常态，忘了往日的淡定漠然，怒道：“别碰它。”
　　成隅立刻上前分开两人，再次把苏卿护在身后，回头对她说：“你能不能有点警惕心？这镜子本就邪门，还在她面前摆弄。”他知道这是主人的镜子，可也知道主人身边的物品并非凡物，总会带着些灵气。遇上这类人的不正当使用，灵气都会变成邪气。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两人的命案与这人、这镜子有十分大的关系。
　　他妖力并不高，不知道能不能对付这人这物多久，撑到凌道长前来，但是逃跑的能力还是有的，到时候一看情况不对，就带苏卿溜。
　　“怕什么，我有数，姑奶奶我保护你。”苏卿欣慰地拍他肩膀，“姑奶奶不会让你受伤的。”玩笑及止，面对柳舒涵时恢复回悠然吊子，“柳舒涵，这镜子你是如何得来的？”
　　柳舒涵特别宝贝那镜子，并没有理会苏卿，只是一味地轻抚刚刚苏卿摸过的地方。
　　“你不说，我不妨猜一猜。”苏卿拉着成隅退后，站到了柳舒涵的斜对方。
　　“这面镜子是妖界之物，他的主人是个爱臭美的人，时常揽镜自赏，跟随主人时日长了，总归会有些灵气，生了精魂灵韵。现不在主人身旁，就没了指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通通全做了。”
　　柳舒涵见苏卿和成隅移动，慢慢把镜面重新对着她们两人。
　　苏卿又拉着成隅往另一方站定，拉下他的脖子，轻声道：“小心那镜子，不要让它对着我们。”
　　不知为何，总归听了还是好的，成隅点点头。“你传信快让凌道长回来。”
　　苏卿并不知道之前凌溪川是如何捏诀传信给她的，诀法暗语不知晓，她也无奈，下次一定叫凌溪川教她诀法不可。但终其不变，无非就是以灵力变成灵信。但眼下仅剩微几的灵力断不能这么做 ，她要运气于红带子，帮自己逃脱。
　　如果现在运用灵力使用红带子，白玉骨哨会不会有反应？凌溪川应该会注意到吧。
　　现在他注意到了吗？
　　“苏卿姑娘随我去聚一聚又有何难？”柳舒涵摩挲镜子的花纹，淡淡开口。
　　“你想得倒美，又不相熟，有什么好聚的？你打的什么坏心思？你想聚大可找酒楼里你的姐妹，你与他们不就是本职相谈甚欢……”成隅冲着对面喊，还想继续怒骂，便被苏卿捂住了口鼻，身边传来了苏卿的警示，“你这笨蛋！等会她说什么你可别答应什么了！不然我们两个都遭殃，给你姑奶奶我害惨了你也没完。”
　　答应什么？为啥？苏卿继续捂着他的口鼻，“如果你答应了她的请求，也许你就会被吸进镜子里，就像那人和你主人养的小麻雀一样。”成隅睁大眼神，知道了答案。等他默默点头了才放开他，苏卿看着柳舒涵顾，左右而言他：
　　“很多年前，我见过这镜子趁主人不在时，偷偷把它主人圈养的，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给弄死了，走进一看，小麻雀的身体像失了魂般僵硬倒下在笼子里一动不动，镜子里有只小麻雀正振翅努力挣扎几下，不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昨夜楼下那位死者也是僵硬倒下的，就像丢了魂，与小麻雀倒是无甚区别。”苏卿展开笑容，眼神却是阴沉沉地看着她，“你说，这是不是与你、与这镜子有关？”
　　“你是如何与古镜达成协议的？”柳舒涵是人族，但并非修道之人，能力来源只会是这个奇怪的镜子。但镜子随他主人，孤傲得很，旁人都不会看一眼，她想不到眼前这女子是如何驱使镜子的。
　　镜子杀人，早已有了煞气，再留存于世也不必要了。至于人族女子，当留给人族处理。
　　红带子忽然飞起，迅速穿过苏卿飞到柳舒涵身边，一把抢过镜子，带子的另一边把柳舒紧紧涵捆住。
　　红带子拉着柳舒涵，把镜子递到苏卿手上。她看着眼前激烈挣扎被红带子金边割伤几处的女子，劝道：“你当去报案自首，不属于你的东西终究会带来祸害，最终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那些人不是该死吗？”柳舒涵双眼通红，死死盯着苏卿，“他们都该死！欺我家族破亡，欺我姐妹双人，害我妹妹失了清白不能忍受而自尽，害我孤身仅存于世！这些种种，他们都该死！这种垃圾祸患存活于世也没必要，还不如给他们收了魂魄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哇，你这女人好恶毒啊。”成隅忍不住道 。
　　“随你怎么说，苏卿，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东西的下落吗？”柳舒涵被捆住全身，深蓝华服被伤口留出的血液浸湿，留下痕迹。
　　“我都东西可以自己寻找，用不着你。我猜你也只是胡乱说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吧。是镜灵告诉你的？”看着血液流出来越多，苏卿皱着眉头道：“你别动啊，越动缠着越紧，疼的也是你，我可控制不了她哦。”
　　成隅在一旁站着，也不吱声，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被红带子捆住的女人。终于见识到了红带子的可怕，一回想起当初自己被捆时的毫发无损，那时看来是老妖婆收敛了点力气的。正当走神时，红带子分出一岔口，轻轻点了成隅的手背一下，他立马惊醒，慌张的眼神看着老妖婆。
　　“小鱼儿，在想什么？”那一小截红带子又迅速点了他手背几下。他看见一张明艳的脸看着他，好像带着有善的笑容。
　　“在、在想凌道长啥时候回来。”小鱼儿心虚地迅速撇开脸看着窗外。“啊，啊，凌道长！”
　　“我知道了，你在想他，又重复一遍作甚？”苏卿对红带子控制了些力气，问柳舒涵：“镜灵不可能无理由帮你，你是用什么作为筹码的？”她抬起古镜左右看，根本没有什么动静，那东西也不出来。
　　“哎，不是，是凌道长，他回来了！”
　　天翻鱼肚白，一眼英雄来。成隅激动地大叫起来。
　　凌溪川乘着最后的夜色踏剑而归，跟着骨哨的感应来到窗前，收了剑跳进屋内疾步来到苏卿跟前仔细检查着她。看她无大碍，忍着怒气，“做什么用那么多的灵气？你不知道自己的状况还这么胡来？”他扫了眼四周，看见了被红带子捆绑住的蓝衣女子。
　　这人他有点印象，是几天前帮忙带路的女人，现在她的四周带了点邪气，浑身透着股不对劲的气息。
　　“别着急骂我啊，我拿红带子捆住她了，帮你找到了真凶，你怎么感谢我？”苏卿靠近凌溪川，挨着他不以为意调笑道。
　　“是她？”
　　柳舒涵被捆住后就没多少动静，只是低着头安静的站着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对着自己杀人被发现了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见凌溪川看过来，她也只是冷漠的回望过去。
　　”是的，凌道长，她拿主人的镜子杀的人！“成隅指着苏卿手中的古镜对着他喊，”凌道长快收拾她！她把那些人的灵魂都收进了镜子里，让他们不能投胎转世。啊，好恶毒。“
　　凌溪川瞥眼看向苏卿手中的镜子，苏卿抬头问他：“你是收到了骨哨的反应吗？”
　　“嗯。”苏卿挑起他腰间的骨哨，小声对他说：“事情办完后我得进骨哨里待一会。”
　　“好。”凌溪川捏诀变出一条明晃晃的锁绳重新捆住她，他收回红带子放到苏卿手上，给她输送了些灵气，“你把这武器收回去。”
　　他知道这武器是怎么来的，如果使用过长，总归对苏卿的身体不好。何况现如今她尚无妖身保护，与普通人无异，以血养器，无疑是灵血亏虚。
　　苏卿乖乖收好，对着他解释道：“其实我不对她使用灵力就不会有大碍，闲暇时刻拿出来把玩还是挺有趣的。”
　　“不可。”凌溪川牵住苏卿的手往外走，吩咐成隅：“我用道绳捆住她了，不会有什么伤害，你且在此等待韩御史，他正在赶来，与他说明情况，我先带苏卿回房。看好她。”
　　“哦，行吧。”
　　“苏卿，你不是想知道那镜子为何会帮我的？”柳舒涵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不过一瞬，她瞳孔灵动地转了转，声音变得清脆甜美，歪着头笑着说：“我来告诉你们呀！”
　　“你们来陪阿越玩呀！”
　　她声音变了......是、是同一个人？
　　苏卿疑惑的回头，想确认一番，却发现她手中的古镜激烈晃动，镜面照影不断旋转出花纹，一股巨大的气力把苏卿往镜子内部拽，像无数的触手拉着她进入暗黑无边的深渊，逃不开，挣扎不掉。
　　这股巨大的力量似曾相识，就像当初被吸入妖界之门内，逃不掉，之后妖界之门缓缓关上。
　　“凌溪川，我要被吸进去了，快放手！”苏卿对着一个方向大声喝道，但并没有任何回应，不过一瞬的时间，四周沉寂下来，苏卿陷入了黑暗中。
　　天边已经亮了起来，残烛已烧尽，自然光亮透过纸窗射进室内，古镜安静地倘在地上，光反射镜面在室内某个尚处于黑暗的地方投出颜色，蓝光一闪便迅速隐匿，什么都没留下。室内突然空旷起来，只有一脸呆滞的成隅靠在柱子旁，眼睁睁地看着这突然的转变。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