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曹阿满

4、签婚书

　　姬芜六百五十岁的生日，整个狐狸洞都喜气洋洋的。

　　狐狸爹狐狸娘说要给她个大大的惊喜。

　　日子一天天靠近，小狐狸便天天盼望着她的惊喜，浑然忘了她那一双爹娘是多么不靠谱。

　　故而，当姬芜木着脸看着对面一脸羞涩的小郎君时，实在不是不愿意，而是根本笑不出来。

　　小郎君是九重天上天君家的小儿子，名唤青泽。

　　换句话说，是青玉的最小弟弟。

　　姬芜甫一知道，爹妈给她安排了这么个神相亲，差点没掀桌子。

　　青泽小郎君是个顶羞涩的神，长的倒是一副好相貌。

　　天君家的人都生了一副好相貌。

　　从他这张稚嫩的脸上，姬芜仿佛还能看到那条龙的几分模样。

　　也因此，姬芜才没直接甩脸子走人。

　　小郎君初始虽然羞涩，但话匣子打开了，便也有许多话，姬芜心不在焉地搭话，忽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青泽正色道：“我已经一千岁了，是个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神了。”

　　姬芜扯了扯嘴角，“自然。”

　　“我听说你还有个姐姐是不是？”

　　小神君温和道：“我有三个姐姐，不知仙君问的是哪一个？”

　　姬芜摸了摸鬓角的头发，才不经意地说：“青玉。”

　　“长姐吗？”青泽意外道：“长姐已闭关几百年，仙君认识她？”

　　“……不。”

　　姬芜一时无言，她晓得青玉是个冰山闷葫芦，可不晓得她竟能活活地将自己憋上几百年不出来，难怪她一点她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姬芜轻轻吸了口气，“只是略有耳闻，好奇罢了。”

　　“外面虽传闻长姐是个极其清冷端庄的神，但其实，在我眼里，长姐是个很温柔的神。”

　　姬芜心里一动，明明心里气的要死却半分没动她的青玉，大抵是因为如此了。

　　她大抵就是这么一个清冷又温柔的神吧。

　　晚些时，狐狸爹妈看着一起赴宴，且毫发无损的青泽，互相对视了一眼，对于这个年轻的小郎君表现出了极大地热情，青泽简直受宠若惊。

　　“小妹这是瞧上他了？”

　　狐狸洞的三小姐姬花月晃着酒杯，偷偷问道。

　　“谁？”

　　看了看不远处被热情似火的狐狸爹妈拉手又拍肩的青泽。

　　姬芜捂着头不想说话。

　　姬芜一脸恳切地握住姬花月的手，说：“姐，求你，找个对象，从了爹娘抱小狐狸的心吧。”

　　姬花月撇了撇嘴：“你姐是只受过爱情的伤害的狐狸，没个一两千年缓不过来，爹娘都放弃了，你就别劝了吧？”

　　“你还惦记着……”

　　姬花月淡淡的暼了她一眼。

　　姬芜翻了个白眼，“我头上三个姐姐，凭什么这种事情都落我头上了！”

　　“因为你是最小最乖的小狐狸啊。”

　　姬花月笑眯眯地说：“反正你又没喜欢的人，我瞧这天界的小神君脾气不错，模样也好，看上去与你十分般配，你干嘛不和他处着试试？”

　　“哦。”

　　姬芜淡淡地应了声，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可我不喜欢。”

　　姬花月摸了摸姬芜的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还小，总会遇到喜欢的。”

　　姬芜又喝了一杯。

　　“你少喝点，等下要头疼了。”

　　“知道了。”

　　在狐狸爹妈的热情撮合下，姬芜拿起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青泽面前。

　　两目相对。

　　“会喝酒吗？”

　　“会一点点。”青泽温和地回答道

　　“很好。”姬芜微微一笑。

　　袖子一扫，小杯换大碗。

　　各自倒满了酒，两碗相撞。

　　姬芜和青泽拼起了酒。

　　狐狸爹妈看着将酒撞的哐当响，豪气干云的小狐狸和分明瞪直了眼面上还不得不维持温和的小郎君。

　　两只老狐狸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又完蛋了的表情。

　　姬芜喝了一杯又一杯，喝的两眼迷朦，渐渐地对面的那张脸便与记忆中的人重和了。

　　姬芜凑近了些，瞪大了眼好像想看清楚一般。

　　这样一看，这张脸还和五百年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连发呆时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姬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感觉很满足。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酒还是其他的，青泽红着脸看着越靠越近的姬芜。

　　那张脸越发地潋滟无双，青泽呼吸一错。

　　姬芜忽而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一点都没变。”

　　姬芜的目光忽而很柔软，眼尾似乎还有些发红，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泪来一般。

　　青泽手一抖，酒碗落在地上，洒了一地的酒。

　　第二天，姬芜头痛欲裂地醒来，第一眼见着的便是姬花月那张喜气洋洋的大脸。

　　姬芜面无表情地张来五指将她的脸推开，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小妹，你看看这是什么？”

　　姬花月嗓子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姬芜抬了抬眼皮子，一张四四方方红红的婚书，其上金光灿灿还带着一丝仙气的“婚书”二字差点闪瞎了姬芜的眼。

　　姬芜揉了柔眼睛，不可置信道：“三姐，你铁树开花了！”

　　姬花月嗔了她一眼，将婚书塞进姬芜手里，“胡说什么呐，这是你的。”

　　姬芜愣了一愣，打开一看，“姬芜，青泽”两个名字赫然入目。

　　“这是怎么回事？！！”

　　姬芜抓着婚书，简直要抓狂。

　　姬花月从姬芜手里抢救下被激动的姬芜差点撕毁的婚书，怪道：“什么怎么回事，不是你自己签的名么？你看看这爪子印，总不能是我代你按下去的吧？”

　　“什么时候的事？”姬芜深吸了一口气，稍稍从震惊与抓狂中平复了些。

　　“就昨天，你和青泽神君喝酒，喝着喝着，你就摸着他的脸，问他愿不愿意嫁给你。”

　　姬花月看了眼姬芜涨成了猪肝色的脸，打趣道：“小妹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狐狸，居然给狐狸洞招了个上门女婿，还是天君的儿子！”

　　姬芜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快丢没了。

　　从姬花月的话中，她才勉强想起了自己酒后做了什么事。

　　那青泽神君初初听到姬芜要娶他这话，刚捡起来的酒碗又将将掉了下去，这次这碗可没那么好运，摔了个四分五裂。

　　“噗——”

　　狐狸爹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狐狸娘一脸淡定地抽出手帕给狐狸爹擦了擦嘴，手抖了两抖。

　　就凭着这个“嫁”字，他们家的小狐狸简直太有出息了。

　　“你不愿意吗？”小狐狸泫然欲泣。

　　小神君显然慌了，连连忙忙站起来，也不顾打翻的酒碗，“你别哭。”

　　小神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自然，是愿意，愿意的。”

　　得逞的姬芜破涕为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洋洋洒洒一纸婚书，印上了一狐一龙的爪子，便是天地认证了的事。

　　姬芜从未如此的心满意足，狐狸洞的各个狐狸也从未如此的心满意足。

　　青泽神君看着抱着婚书心满意足的小狐狸，红了红脸庞，也很心满意足。

　　而现在，得知一切的姬芜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她昨天也是喝糊涂了，居然把青泽当成了青玉，还签下了婚书，姬芜后悔不迭。

　　姬芜痛苦脸道：“除了摸他的脸，签下婚书，我没有做什么更出格的事吧？”

　　“那倒没有。”

　　姬芜内心稍微好受了些。

　　“除了你拉着神君的袖子说要带他去睡觉。”

　　姬芜一脸狰狞，“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姬花月捏了捏小狐狸的脸，“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可真是一点也不矜持，好在神君是个正经的神，很认真地说要等你与他正经成婚之后，才能和你睡觉。”

　　姬芜顿时气血上涌，差点没哭声出来。

　　她觉得这辈子，哦不，是十辈子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姬芜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装死。

　　“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你给我出去！”

　　姬花月被愤怒的姬芜赶了出去，一脸莫名其妙。

　　难道小妹是高兴哭了？